“阿嚏!”
站在四面透风的马厩里,艾先生打了个喷嚏,大量的鼻涕喷出来糊在嘴角的胡子上,实在是狼狈至极。
“看个屁啊,拿点纸来啊!”
“纸?”跟在他身边的宋宪嘟囔道,“哪有纸?”
他捡起一片脏兮兮的树叶,按在艾先生的脸上揉了揉:
“喏,这东西就挺好用。”
艾先生一边躲闪一边破口大骂,模样实在是狼狈至极,他盯着宋宪问道:
“不对啊,我记得蔡伦不是你们东汉人吗?
纸不是早就造出来了?”
“是造出来了,蔡侯纸极其难得,如此昂贵,奉先这般挥霍无度都不敢擅用,啧,莫非你后世此物已然不难?”
艾先生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这年代大多数人还在用竹简、布来书写,合着这纸现在还是很贵,依旧弄不出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古人毕竟还是图样啊,我就说你们怎么连四大发明都整不出来,我们那,我……呃……”
艾先生现在才发现,他造纸炼铁这些穿越者的基本功都不懂,现在明明造纸就能极大的推动行业进步,甚至发一笔横财,但是艾先生确实是什么招都没有。
彼其娘之,我小学老师到底在作甚啊,怎么连造纸都不教?就没考虑过以后我们穿越之后该怎么办嘛?
“哎,早聊啊,早知道要穿越我先学个一年半载,来这个朝代不是乱杀。
我艾某人一身本事,居然只能在此地看这些傻马龇牙,都是这个吃人的时代限制了我的发展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马厩里的战马悠闲地咀嚼着草料,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见艾先生在自己面前发癫,几匹马好像都忧心忡忡,有点担心被他传染什么不好治疗的疾病。
宋宪抚摸着战马的脑袋,嫌弃艾先生惊吓了这些战马,不满地道:
“艾畜,你的本事到底在哪啊?
我若如你一般生的如此丑陋臃肿,还贪婪粗鄙全无半分智谋,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也就是我侄女婿还算念些旧情,没有把你直接宰了,不然就你这种反复无常又无能无才的人啊……”
“彼其娘之,谁说我无能无才?”艾先生气的干脆从地上跳起来,“蛆庶能有今天,还不是我艾某人助他,不然他在兖州的时候早早就死了。”
艾先生现在好气啊。
我身为一个穿越者,当然要是这个位面的主角,所有古人都是为我服务,都应该跪舔我才行。
可为什么事情就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艾先生也不能说没有势力吧,但是不多。
那些穿越者为啥能虎躯一震讲点段子古人都来投奔,我就不行啊?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像我这种道德高尚的人,为什么只有陈群追随我?
哎,看来不管什么年代,会独立思考的人就是凤毛麟角,我不服,我一定得力争上游,统一天下,怀抱大小乔的梦想还没实现,小艾伱怎么能就这么摆了?
说着,艾先生一骨碌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战马,那些战马各个瑟瑟发抖,不敢吃草,而是相当诧异地看着艾先生。
艾先生环抱双臂,前所未有的认真盘算自己的全盘算计。
目前他最大的崇拜者陈群是他的底牌,可以通过他再联络更多的文臣猛将加入自己麾下,之后自己只要给这些世族足够大的权力,是能说服他们联合起来,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背刺蛆庶的,但问题是我现在需要钱。
钱……
他看着面前的战马,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招?
我现在是大厩令,掌管战马粮草的供应。
这么多的粮草,只要我稍微截留那么一点点,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尤其是之后蛆庶要请刘备帮忙进攻关中众将,这远征的粮草肯定我也能插手,到时候我想想办法,这钱不就是滚滚过来了。
呃,好像也不对。
艾先生背着手,感觉还是有点什么不对。
他在马厩前面走来走去,晃得一群战马都快晕了,突然又猛地一拍大腿:
“哇,彼其娘之,我怎么忘了这个?”
喝兵血这种事艾先生都能想到,那些老兵油肯定都能想到。
他们都能想到,肯定之前就已经在实践了,世上有艾先生这头肥蟑螂的时候说明周围的蟑螂已经不少了。
这些人肯定不可能将吞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艾先生想要与虎谋皮说实在的是有点危险了。
彼其娘之,还好提前想到了这点,要不然贸然得罪人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艾先生,他凝思片刻,已经有了主意。
“嘿嘿嘿嘿。
得罪人的事情嘛,那肯定不是我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艾某人的手段。”
·
徐庶的宅院中,吕玲绮正一脸温柔地逗弄着怀中的婴儿,全然没有曾经少女的飞扬跋扈的模样。
去年徐庶去迎接天子,新婚燕尔的夫妻被迫分别,吕玲绮数着手指算着日子,又一天天打听着前线的消息,盼着徐庶回来,起码能赶上孩子出生的时候。
可徐庶与沮授激战之后又去了河东,之后又去了南阳,终究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日子。
吕玲绮当然知道徐庶是在做大事,可一直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酸楚,日夜盼望着与徐庶见面。
之后徐庶又去了雒阳,又在雒阳坐下,一时半会没有返回兖州的意思,吕玲绮这下再也忍不住,径自抱着孩子,跟随吴资的车队一起来到雒阳,终于见到了别离一年之久的丈夫。
见了徐庶,吕玲绮当然是委屈极了,在路上多次发誓见到徐庶之后要狠狠揍他一顿泄愤,可真的见到了徐庶,她只是赶紧飞奔过去,把头埋在徐庶的怀中哇哇大哭,之前的种种倒是全忘了个干净。
这几日徐庶终于有闲暇多陪母子二人,吕玲绮的心情愈发地好,看着儿子对自己笑着,她亲昵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温柔地哼唱着童谣,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唔,本来一切都还算开心,可便是在此刻,她耳边响起了一个让她颇有些烦躁的声音:
“哇,这不是我弟妹吗?好久不见了怎么长这么好看了,迪幂孟扎在你跟前也相形见绌啊。”
吕玲绮一抬头,只见徐庶和艾先生两个人并肩而来,她翻了个白眼,却随即调整好了一套优雅温婉的微笑,冲艾先生恭敬地行礼道:
“艾先生,许久不见,看你一切安好,我心甚慰。”
艾先生缓缓蠕动过来,咧着嘴笑道:
“哎呀弟妹别这样啊,这样我有点不适应了,你能不能稍微恢复恢复啊?”
吕玲绮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她抱着孩子进屋,随即慢悠悠走回来,叉着腰上下打量艾先生一番,皱眉道:
“作甚啊艾畜?我儿子在这不想骂你啊,有啥事情就直说,别阴阳怪气的,看见你我就浑身难受。”
说着,她抄起扫帚,扬起来作势要打艾先生。
艾先生嘻嘻笑道;
“你看弟妹这就有点不对了啊,咱们这不是好久都没见了,我也来看看大侄子不是?”
“我才不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吕玲绮之前天天跟卞夫人混在一起,二女除了天天打麻将,混熟了之后卞夫人也教了吕玲绮不少当大妇帮衬夫君的手段和思维方式。
她都来了好几天了,艾先生完全没有提见见她儿子的事情,今天来了之后先一脸讨好地给她打招呼,还在拿儿子套近乎,肯定有所图谋。
这愤怒也多半是装出来的。
卞夫人说,君子有所求,那要竭诚相助,这才能让君子感恩,以后为自家所用。
小人有所求则相反,一定都要先拒人千里之外,然后装的千难万难,这样之后才好谈价钱。
见吕玲绮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艾先生心中暗骂并州泼妇不是东西,脸上的表情却颇为谄媚:
“我说弟妹啊,老哥哥是真的挂念你,有没有产后抑郁啊,有没有……”
吕玲绮哼了一声,矫揉造作地哼了一声:
“妾身有孩子之后是勤读《女诫》苦学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为相夫教子,哪像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
“你特么要点脸行吗?女诫第一句是啥?”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吕玲绮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服气啊?”
艾先生悻悻地低头,徐庶无语,让艾先生有屁快放,别在这胡搅蛮缠,艾先生也只好谄笑道:
“我这不是当大厩令吗?
我这最近查出了一点问题,我不是怕我好兄弟蛆庶面子抹不开吗?
所以干脆直接来找弟妹。”
唔?
这倒是让徐庶和吕玲绮稍稍有点意外,没想到艾先生居然还有这种思路。
“我发现,魏越那厮好像在偷偷克扣草料,我以为此法颇为不妥啊,只是人家魏将军我又招惹不起,这不是来问问弟妹,咱们是办他还是不办他,是闹大还是不闹大。”
艾先生笑嘻嘻地看着吕玲绮,心道这下好了,我看看你准备如何。
管了你肯定伤人心,要是不管,之后我有样学样的时候就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