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
黎安欣身体猛然一颤,有些失态地朝着森鹿消失的方向跑去,
几只塞壬人鱼突然从身旁窜出,面容狰狞地袭来。
“不要拦着我......!”
黎安欣微微咬着牙,挥舞着巨镰猛然将两名塞壬人鱼击退,而后阿尔法迅速赶来护主,轻易斩杀了两名塞壬人鱼。
而机械角鲸在引发爆炸后已然没了踪影,留下了满地狼藉,列车的顶部被炸出了个巨型窟窿,奔腾的海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数以百吨的海水每秒以极快的速度倒灌进车厢中。
黎安欣趴在那节车厢顶部的废墟中,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
她强忍住直接从车厢跃下寻找少女的冲动,脑海中回应着对方保证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很快来找自己的话语。
“小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至少在这件事上......不要骗我。”
黎安欣努力让自己的内心镇定下来,重新回到了后方的战场。
列车的护罩系统在刚刚那微型核弹的爆炸中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冲击能量,但也因此几乎消耗了百分之三十的能源储备,护罩表面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明灭不定的仿佛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所有生物都杀红了眼,战斗彻底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外面的人鱼疯狂的攻击着护罩,想要一举冲破列车的防线,而列车顶部裂界生物、虫潮、玩家们相互配合,几乎将里面的人鱼全部驱逐。
黎安欣操控着虫潮继续掠向战场,顺便吞噬着人鱼们的尸体为虫巢补充能量。
虫巢的进化程度不断上涨。
此刻,银空与苹果公主相互配合着,将那位人鱼指挥官死死压制着,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充分发挥。
突然,人鱼指挥官眼神一凛,抓住了破绽,触手猛然刺出,将银空的腹部贯穿,随后恶狠狠出手一把掐住了少女,手臂猛然用力,仿佛要将少女喉咙捏碎。
“抓到你了!!”
人鱼指挥官面色狰狞,
它此刻看上去也很狼狈,浑身都是少女留下的伤痕,从中汩汩涌出的鲜血映衬的它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咳咳咳......是啊,你抓到我了。”
人鱼指挥官这才发现银空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它的面色微微一愕。
只见身后破风声爆鸣。
“什么?!”
“看老子一拳将你打穿!!”
暴龙此刻瞬闪来到人鱼指挥官身后,手臂暴涨数十倍,山岳般的重拳猛然轰击在了人鱼指挥官的脸上,将其面罩打的粉碎。
轰——!
一声巨响,人鱼指挥官被轰到了数十米开外,无比狼狈地匍匐在地上,捂着脸,面色狰狞:
“你这......该死的混蛋!!”
“这个家伙真难对付啊......”
“这还只是人鱼大军的一名指挥官。”
银空捂着喉咙,干咳着起身,少女坚毅的脸上布满灰尘,嘴角沾染着血迹。
就在众人面色沉重,打算继续迎击之时,一道他们从未听到过的鲸歌缓缓从海底传来。
这道鲸歌不同以往,它比之前他们所听到的都要更空灵悠扬,像是母亲轻哼的摇篮曲,安抚着所有人的身心
就在这道鲸歌响起不久后,原本表情扭曲的人鱼指挥官逐渐平静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后突然一跃离开了车顶,消失在大海中。
人鱼们也不再缠斗,跟着一齐离开了车顶,纷纷消失在众人视野。
“嗯?它们为什么突然撤退了?”
银空快步向前,望向下方海面,哪还有什么人鱼的身影,它们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狂风暴雨不再,海面平静到仿佛他们从未经历过刚刚那场大战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人们眼神迷茫地环视着周围狼藉的景象,这才猛然回过神,对方撤退了!
自己从第一波的保卫战中活下来了!
幸存的人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喜,而只有那些高阶玩家们并未放松警惕。
他们知道,那些疯狂的人鱼们只是暂时撤退了,下一波攻势不知何时就会到来。
反倒像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闸刀,阴影覆盖之处休憩也无法安宁
玩家们短暂欢庆后才收拾起残局,有的人哀悼着死去的亲朋好友,有的人向心中的神明祷告
一时之间,气氛又变得沉重。
转眼已入夜。
神秘的少女缓步驻足于车顶,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海洋,不知为何,一行泪水缓缓从她的眼中流下。
海上黯淡无光,月光谱写悲伤。
鸢倾听着旁人听不到的鲸歌,向着面前的大海轻递着鸢尾花,想将其交给鲸歌的主人:
“如果鲸歌代表的是愤怒,代表着仇恨的话,那这‘愤怒’与‘仇恨’未免太过温柔了。”
“你现在究竟在哪呢?经历着什么呢?为什么就连呼吸也如此疲惫?你真的在愤怒吗?真的是你让自己的子民不顾一切的仇恨吗?”
海面上鲸歌轻响,回应着鸢,让其别再悲伤。
少女转身离去。
她会亲自寻找真相。
为大海带来真正的安宁。
而此刻,黎安欣的房间中,她有些迷茫地望着不远处的海面,希望寻找到熟悉的身影。
虫巢在彻底消化掉第一波进攻的人鱼后进化程度来到了百分之八十八,并且新生的刺蜂与掘地虫以及龙炎开膛者初步掌握了对水元素的抗性。
并且她成功解锁了新的虫族分支
——水蜓。
这是一种外貌很古怪的虫族。
体型有她一个手臂那么粗。
躯体像一只笔杆,无比挺直,没有锋锐的爪牙等攻击器官,背部长着六对翼翅,腹部闪着幽蓝的荧光。
|虫族眷属:水蜓lv3。
|危险等级:b。
|特性1:能够安置在水下进行大范围侦测。
|特性2:能够飞速迫近目标,并通过点燃内部化学组织与氧发生反应产生聚爆。
没错,水蜓能够在侦测到目标后疾速接近并自爆。
像海底的水雷,经过黎安欣的测试,水下的爆炸效果要比空气中好上不少,数十只水蜓同时自爆的话至少也能重创一名a级玩家。
变化比较大的是煤球。
此刻煤球正趴在桌上蜷缩着身子呼噜呼噜睡着觉。
它手臂与翅膀的连接处长出了翼膜,腿部同样也是,直接掌握了游泳的能力,似乎还解锁了水元素亲和的天赋,能够像人鱼们一样通过唤潮来操控巨浪袭击敌人。
黎安欣轻轻抚摸着煤球的身体,小家伙感受到这股柔软,睡得更加惬意了,翻了个身。
就在黎安欣思考如何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之时,门在此刻被敲响。
“黎安欣小姐,方便吗?”
将门打开,发现赫然是银空的身影,对方眼皮带上了黑眼圈,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但眼神深处那股坚毅依然。
“嗯。”
没有过多的交谈,两名少女穿过一节又一节的车厢,朝着更前方的车厢走去。
很快便来到了一扇檀木大门前。
檀木大门看上去古朴典雅,刻着螺旋花纹,像罗马工匠倾心雕刻的艺术品。
“你还是第一次来到前方车厢吧?安欣小姐。”
银空突然道。
“嗯。”
“我依稀记得第一次推开这扇门时我露出的表情。”银空轻声说着。
“是激动吗?”
黎安欣下意识脱口而出。
银空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推开了门。
金碧辉煌的大厅呈现在了黎安欣面前,象牙白的瓷砖反射着头顶奢华吊灯的灯光,像一座大型博物馆,来自人类黄金时代的各类艺术品都排列于两旁,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上面的灰尘诉说着它们的历史。
长远而悠久。
光是那种空气中弥漫的‘高级感’就给黎安欣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仿佛列车最前列的车厢与后方的车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是......!”
黎安欣的手轻轻摩挲着一幅画作。
那副画作上的妇女手端庄地轻置于小腹,微笑深邃而恬静,眼神像幽深的古潭
“蒙娜丽莎的微笑,现实世界的人们还以为它躺在卢浮宫呢,实际早在数年前便失窃,被一名盗贼窃取替换,后来那个盗贼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
“这幅画作经过一番辗转后被收藏于这里,与之相同的还有许多。”
“像这一排,《日出·印象》《卢昂大教堂》《维特尼附近的罂粟花田》,出自法国印象派最具代表的作家克劳德·莫奈之手,像这类的油画雕塑作品这里珍藏的数量远超你的想象,安欣。”
黎安欣敏锐察觉到了银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淡漠,就像介绍着再平常不过的物件。
可这些艺术品是来自人类黄金时代的珍宝
两名少女继续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穿过放满画作的长廊,穿过刻满现代宗教文化的殿堂。
“所以,银空小姐,你当时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露出了什么表情呢?”
黎安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失望,厌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恶心。”银空平静说道。
“为什么......?”
“虽然向他人介绍自己的故事有点无病呻吟的感觉,但我认为这是能让安欣你理解我想法的最好方式。”
“我的本名叫做莎夏·艾琳娜,我出生于人类的世界最肮脏的贫民窟。”
“我的母亲年幼时就死了,我有个赌鬼父亲,他经常酗酒,时不时就会打骂我,虐待我。”
“于是我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如何去赚钱,我想离开他,离开这个‘家’,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就像执念一样折磨着我,我发了疯的想要渴求外面的光芒。”
“但在九岁那年,我还是因为车祸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依稀记得当时的场景。”
“我的父亲死于大火,而我的整个下半身都被锋利的铁片刺入,腹部因此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器官从中掉出,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从车里面爬出,爬到有人的地方求助。”
“我不记得我爬了多久,留下一地血迹,疼痛早已麻木,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身后的景象我会崩溃,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活下去,想要活下去,要摆脱这个生活。”
“我的手里面攥着我赚来的钱,不少,足够我一个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当时多么渴望有人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都想好我该如何递出钱,如何告诉对方救救自己。”
“但直到最后我也没能遇到他人。”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11岁,同样也是在一个贫民窟获得新生,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我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对我很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她给我吃给我喝,教导我如何在这个世界活着,我学得很快,陪着她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直到有一天,入侵者闯入了贫民窟,我跟着她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来到希望号前,当时还有着不少人类的高位者登车,带着这些人类黄金时代的画作。”
“那个女人抓着我的手,跪在那些高位者者的面前,乞求他们将我们放上列车。”
“他们的回答是登上列车的‘名额’已经满了。”
“是的,这些名额包括那些艺术品,黄金时代的珍藏。”
“我们被无情地抛弃,直到死前那个女人还在抓着手告诉我一定要跑,越快越好,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我这一生好像被这个词诅咒了。”
“在我的眼中,生命这样可贵,每一个明天都如此来之不易......”
“就这样,我挣扎的活了下来,成为了s级,重新被列车长招安回到了这座列车。”
“所以安欣你能理解为什么我当时看到这些艺术品会想要逃跑似的离开了吗?”莎夏轻声道。
“抱歉......莎夏小姐。”
黎安欣的表情复杂。
每一个她旅行中的过客都诉说着世界的残酷,她却依然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