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德吉留下宁飞等人，本就是为试探，又岂会给他们确切答案？
“我可以把这当做是你的拒绝么？”
裴玉婷才不吃这一套，有道是速战速决，拖下去于他们而言确实有些不太妙。
“话不能这么说......”
格桑德吉话没说完，便被尼玛嘎姆打断。
“利丰土司，恕我直言，汉人有句话叫大丈夫直来直去，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说不，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听闻尼玛嘎姆这番话，格桑德吉登时有些后悔。
他固然知晓尼玛嘎姆和乾朝走的近，但却没想到，她竟对他们如此之好！
要知道，身为土司，尼玛嘎姆是需考虑底下人想法的，一旦全心全意为乾朝着想，手底下人怎么想？
尼玛嘎姆能混到今天，脑子自是十分好用，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哪里知道，尼玛嘎姆比他看的长远多了。
之所以亲乾，固然有血脉关系在，另一方面，不得不提乾朝所作所为。
别以为古代君王只会犁庭扫穴，至少正武帝不是那等人。
他不仅用土司制度稳住这些人，甚至还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土司们所产的东西，无论质量好坏，乾朝都优先考虑他们而非自家商人。
还不用纳税，所谓纳贡，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因为正武帝的赏赐比他们的贡品价值高太多了！
有钱挣，有饭吃，就算不心悦诚服，坤杰这边也完全不必造反，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而且和其他土司不同，尼玛嘎姆身份特殊，天生和两边都十分亲近，以至于他们能放下芥蒂互相信任，故此整个坤杰土司从上到下，实际上都是亲乾的。
当然也有那造作的，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但只是少数罢了。
可惜，格桑德吉生性自负，加上尼玛嘎姆一般不表露想法，他这才认为尼玛嘎姆就算不站在他这边，也不会对乾朝如此之好。
充其量只会替乾朝人说两句好话，进而作壁上观。
岂料人家身心俱乾，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尼玛嘎姆突然到访此处的目的，平日里你不称臣不纳贡也就算了，毕竟人家不理你，你也不敢把事闹大，双方都毫无损失。
但如今不同，宁飞既然已至锦城，足以看出正武帝重视程度，再不老老实实配合，人家非得灭了利丰土司不可。
关键是这帮人在这等事上犯傻也就罢了，充其量自己作死。
关键是他们在其他方面还挺有脑子！
格桑德吉什么人，尼玛嘎姆再了解不过，这货一定会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宁飞之间的巨大差距，进而联合其他土司。
凭他手段，栽赃陷害也好，威逼利诱也罢，一定能达到目的。
周围所有土司及其民众，非得都被他害死不可！
有道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尼玛嘎姆这才想赶紧来试探格桑德吉一番，也好及时做出应对。
正巧碰上宁飞手底下人来劝降，尼玛嘎姆自然要帮他们一把。
毕竟甭管宁飞是否是什么虚伪小人，人家这么做都已仁至义尽，你要是再硬挺着不答应人家，届时犁庭扫穴也合情合理合法，没人拦得住他。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
格桑德吉别提多生气了，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帮乾朝，这姑娘和吃里扒外有何两样？
尼玛嘎姆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道德绑架的，不然也混不到今天，当即反驳道：“什么血脉，难道普天之下，就咱们高贵，其余人皆卑贱不已？”
“既不心怀天下，如何能走出这崇山峻岭？”
格桑德吉寒声道：“饶是如你所说，我无法做正武帝那等君主，偏安一隅又有何不可，岂不比你让这一干人带走咱们士兵强？”
尼玛嘎姆没好气道：“你果然是个笨蛋！”
“你以为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有多简单呢，你这种货色亦能做到？”
“我告诉你，正武帝看重咱们，那是人家有雄心壮志，把咱们这些人当人家子民，儿子再叛逆，他也不会跟你来真的。”
“可若换成旁人呢？”
“没有大乾南征北战，西进东出，届时北蛮西律等蛮夷大军一到，难道会把你当自己人不成？”
“别看血脉相同，就是他们自己人之间也常尔虞我诈，西律内乱便是证明，何况咱们？为奴为婢都是好的，都特么得当两脚羊！”
“至于那些军队，人是汉人百姓出的，粮是汉人百姓纳的，咱们坐享其成不说，人家不仅没让咱们感恩戴德，你叫的那么欢，人家动你了么？”
“这还是建立在前任土司反过人家的事实基础上！”
“听我一句劝，咱们老老实实在人家手底下当个只拿钱不干活的废物，比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人打仗强上千倍万倍！”
若换成旁人，尼玛嘎姆也就不会再大费口舌了。
毕竟他们也知此事，造作是因别的原因，即南诏等势力！
毕竟土司们越造作，他们就越安全。
但格桑德吉不同，他属于纯自己贱，一点好处没有还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瞎叫，甚至把自己当成了自由斗士！
有用么？
乾朝要尊重给你尊重，要钱给你钱，待遇还比一般乾人强不知多少倍，这要还不自由，那你就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我利丰地盘，与你有何干系？”
毕竟中毒已深，格桑德吉岂能迅速转变想法？
对于尼玛嘎姆这些说辞，直接当耳旁风一般毫不在意。
尼玛嘎姆又岂能不知？
当下也就不再废话，寒声道：“这几人你必须得让我带走！”
“不可能！”
格桑德吉可不傻，一旦不答应他们条件，来日必然开战，他又何苦放走他们？
就算无法要挟宁飞，杀了他们祭旗，也定能提振军心！
总之，格桑德吉不可能轻易将他们放走。
“怎么，你要与我为敌？”
尼玛嘎姆虽说势力不如宁飞，到底是本地人，有些威望人脉，因此断定格桑德吉不敢和自己翻脸。
格桑德吉笑道：“坤杰土司实在太天真了，我将他们杀掉，再把你安安稳稳送出我地盘，试问谁敢为难于我？”
尼玛嘎姆摇头道：“天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