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声音在,我很难呼唤小花。
等最后一句声音说完,手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才喊了一句小花。
没有回音,但乌尔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金星伞,为什么不回复我?你们在干什么?
我问金星伞:当时你没有回复么?
我回复了。金星伞说道:但那边听不到我说话。好像我的信号被单向屏蔽了。
胖子吐了一口烟圈出来,开始对黑暗中大喊:塞班!在哪?
我按住他,这个时候手台在我手里转动了一下,同时对方又说了一句话:金星伞,别那么小家子气,回答我。然后停顿了一下,我就听到手台的背景音里,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虫子在不停的开合自己的嘴发出的打板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此时乌尔梅的手台按钮应该是没有松开的,所以所有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到,接着乌尔梅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他队伍里的其他人说的你别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偷偷进到队伍里,连通报都没有,我肯定要核实,金星伞这么做事,我绝对不认同。
接着,又传来一阵: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乌尔梅又说:那一天我画了素描了,你不在素描里,那天你肯定不在,你不是那天入队的,你别扯。
接着,又是一串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说:这个啪啪啪啪的声音,是一种嘲讽么?
我摇头,背景音里我听不到有人和乌尔梅对话,但是啪啪啪啪啪的声音非常清楚。
但啪啪啪啪的声音并不是说听上去就是在离乌尔梅身边,而是也有一点距离。
如果有一点距离的啪啪啪啪的声音能被手台收进去,那和乌尔梅对话那人的声音,也应该能被听到。
但手台里只有乌尔梅一个人在说话。这很奇怪。
而且,这啪啪啪啪的声音是什么?
金星伞在边上说道:我们听了很多遍了,接下来的对话会很让人不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听这些没用,如果你们没那么好奇,最好就别听了。
我没有理会,继续听着,就听到乌尔梅又说了一句:这儿真黑啊,如果从这儿跳下去,就会一直往下掉,永远不会到底,那等于是漂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很想在这坨黑上面漂起来。
接着是一串比较慢的啪啪啪啪声。
乌尔梅继续说道:悬挂么?别人会把我当成傻子吧。
又是一串啪啪啪啪声。
乌尔梅说道:别扯了,等金星伞联系上了,核实你的身份,你最好好好解释,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话和啪啪啪啪的声音,竟然频次可以对应上,好像在说话一样。
我听到这里,转头对胖子说道:这啪啪啪的声音,似乎是在接乌尔梅的话?这是蜂人在说话?
这是对话?
我点头,从两边来回的频率来看,绝对是对话,但那蜂人绝对不是人,它发出的是奇怪的声音,离奇的是,乌尔梅能听懂,竟然还能一来一回。
这有点像精神病患者的情况。
你说一句话过去,他听到的是另外一句话,大脑出现了问题之后,他无法把听到的声波翻译成正确的意思。但是大脑有强行自洽的能力,所以大脑就强行编撰了一段信息,同时强迫其认为合理。
所以你无论说什么,精神病人听到的完全是合理的其他意思。
所以在正常人看来,精神分裂就是行为完全失常,但是在病人自己看来,自己完全正常。
乌尔梅在对讲机里的表现,就极度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逻辑,背脊有点发凉。
接着,手台里发生的事情,让我的冷汗全部冒了出来。
这样的对话又持续了四五句,乌尔梅说话的语句中,忽然开始掺杂一种牙齿磕碰的声音。
今晚不爬了,金星伞你不回复,我们就在咯咯咯咯咯咯测试一下湿度,我觉得湿度不是咯咯咯咯。
很明显,这是乌尔梅讲话的过程中,忽然出现了不停磕碰牙齿的声音。但是她自己似乎不知道。
我脸色苍白的听着,后脑勺听的发紧,我开始预感到事情朝一个极度离奇的方向发展。
后面应该是隔了有半个小时时间,乌尔梅再次呼叫金星伞,这一次是常规呼叫。
但我慢慢的听着,就发现乌尔梅的话语中,磕碰牙齿的声音越来越多,而正常的讲话,越来越少。
而那个啪啪啪啪啪声还在,似乎一直在她身边,偶尔搭话。
这样的常规呼叫持续了起码十几次,胖子和我聚精会神的听着,而其他人应该听过了,所以都开始休息,他们都脸色惨白,显然后面的发展给他们有过冲击。
常规呼叫说的话几乎都一样。但是我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每一次,乌尔梅正常的声音就会越少,磕碰牙齿的声音越来越多。
到了第十三次常规呼叫,手台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几乎只能听到了牙齿磕碰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乌尔梅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一句完整的句子。如果我在现场的话,我会看到她开着对讲机,不停的磕碰牙齿,以为自己在说话。
在这些咯咯咯中,只有少数一些间隙,能听到零星的其他音符,都类似于漂这个字的发音,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极度的匪夷所思。
胖子的烟在手指上烧到了手指,烟头直接落入黑暗中。
同化了。胖子看着我。
我捏了捏鼻子,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首先是乌尔梅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她被这里黑暗中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蚕食了一样,她显然完全没有发觉。
其次,是我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