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家和温家关系匪浅,不打一声招呼,谌衡就带她上了温家二楼,轻车熟路地找到一间客房。
问佣人拿来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她小巧的脚掌放入他手中,纤细的足踝被他轻轻握住,用棉签清理掉周围的凝血,再贴上创口贴。
伤口处理完。
谌衡依旧把手搭在她的脚踝上,徐徐地揉动。
南舒右脚绑了一条银白色的脚链,是他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男人修长的十指在揉动时经常碰到那条链子,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南舒咬着唇,想要往回缩,却被他握得更紧,眼睛对上她的:“怎么了?”
“没怎么。”
南舒眼神略有躲闪,口风紧密,却不想她脑中那些暧昧的绮思早就被他看透。
谌衡帮她把鞋穿好,有了创口贴,高跟鞋已经磨不到她的脚了。
南舒站起身,尝试着来回地走了几步,真的不疼了。
她还没高兴上两分钟,突然腕子被握住,纤细的腰肢被摁着往他怀里扣。两具身体严丝密合地贴在一起,乳白色的鞋跟与他的皮鞋磕磕碰碰。
南舒本能地想要推拒,双手胡乱地抓,却仅仅抓住了他的衣襟,恼地打了他一下,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谌衡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了一吻,盯着她水波荡漾的双眸,说:“别时时刻刻想着那档子事儿。”
“我哪有!”南舒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反驳了过去,可脸上的红晕早已将她出卖。
突然就像只小狮子。
南舒干脆低头装死算了。
他却缠着她的耳朵,低低地笑出声来,“我今晚……”
谌衡停了一下。
故意的。
南舒深吸了口气,努力抑住已经紊乱的呼吸,装不在意地眨了眨眼,听见他说。
“陪你,嗯?”
成年人的恋爱总是大胆而直接,但不可否认,在谌衡这儿,南舒总会获得一些除性以外更温存的东西。
他会照顾她的感受,给她最大的尊重,宠她,护着她。
四年前,南舒父亲锒铛入狱,母亲车祸身亡,身边连个关心她、照顾她的亲人都没有。
他会记得她的每一个生日,陪她度过,不让她胡思乱想。
南舒不喜欢欠人情,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独立,他也不介意她去兼职给自己赚零花钱,但必须在他认可的范围内。
例如:家教,给人翻译文件。
烟、酒这种一碰就容易上瘾的东西,他是极少让她接触的。
南舒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四年如一日地陪在他身边,也鲜少埋怨过什么。
时间渐晚,楼下大厅的壁钟发出“咚”沉闷的一声,指针划向了“Ⅹ”这个罗马数字。
夜已经很深了。
南舒扯了扯他的袖子:“还要下去吗?”
谌衡没有擅自做出决定,转而问她,“你想下去么?”
“下去也不知道干什么……”
南舒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她不善社交,与谌衡不一样,只喜欢自己静静地待着。
谌衡看穿她的心思,依了她,语调低沉:“那我们回去。”
“嗯。”
南舒笑了,勾着他臂弯的手更紧了些。可这笑还没敛下去,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敲响了客房的门。
那人知道他在里面,开门见山地说。南舒也一起听着。
“谌先生,我是周叔。谌家老爷让您回去一趟,他有事儿找您。”
“这会儿?”南舒小声呢喃了句。
都已经十点了,这么晚突然派人过来,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南舒虽然没跟谌家的人打过交道,但大家族里的那些事儿,她也不是完全不懂。
她清澈的眼眸瞬间浮起不安,不自觉地握紧了谌衡的手。
他面无松动,打开门,直接道:“我累了,明天吧。”
周叔拦着,不经意地望了眼南舒,态度有些强硬。
“您去一趟吧,不然我不好交差。”
谌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耐心告罄,他的脾气其实也不算好,“我的意思没听明白?”
“我知道,但也就几分钟的事儿,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您说我这两头为难,又是老爷又是少爷的。我难做啊,而且这儿是温家的地盘,我们在这……”
周叔不愧是谌家的老人,请人还摆出温家来。
明显在说,您要不去,我们就在这儿僵着。楼下开着生日会,您也不好发脾气,还不如去一趟,这样对你我都好。
南舒等了许久,终于是等到了他松手。她揉了揉手心,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小臂来掩饰尴尬。
谌衡摸摸她脑袋,说:“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很快回来。”
南舒被带回刚刚的客房。
他走了。
南舒在房里走来走去,无聊至极,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待着,谁都会不安和难受,况且她刚刚还被丢下。
南舒走去窗边,拉开乳白色的窗帘,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渐渐离场的人。
大家都在说着依依不舍道别的话,她能听见零星半点,零零碎碎的家常和迷迷糊糊的酒话,似乎都与她无关。
——“下次有机会再聚啊。”
——“一定,一定。”
——“说好了,不准食言。谁不来谁孙子。”
——“喊你祖爷爷都成!滚吧!”
——“哈哈哈哈臭孙子。”
南舒盘着腿打开手机,点进一个备注叫“宋明远”的微信对话框,里面显示的对话是一周前。
宋明远问:【真的想帮你爸翻案?】
宋明远:【为什么?】
南舒一直没回,就这么晾了几天,是因为还没想好。翻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况且她并不能保证南书沉跟她说的话全是真的。
若南书沉撒了谎,那么她和宋明远做再多也无用。
南舒想了一下:【你出差回来再说吧。】
对方回得很快,像是专门在那端候着:【行。】
南舒关掉手机,拉上窗帘,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
大约十一点半,南舒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醒来,是温亦欢的妈妈问她:“姑娘,怎么睡着了?”
南舒从沙发上抬起头,目光晃了晃才慢慢聚拢,恍然以为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坐直了问:“伯母,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温母很是心疼她,“谌衡这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欢欢那丫头喝醉了在隔壁休息,不如你就在这儿洗个澡住下?或者我派人送你回学校?”
南舒掩住眼中的失落:“好,我回学校吧。”
温家的司机将南舒送走,等汇入主干路,她盯着外头零零散散的车流,才意识到学校早就门禁了,这个时间根本回不去。
她揪着毛衣的边儿,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闭了闭眼道:“你把我送去御园吧。”
“哪个御园?谌家少爷那个……?”
司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如同话家常。他在温家多年,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记住什么必须要忘,越矩的事儿他不会干。像今晚,他也不会有半点的冷嘲热讽。
但禁不住南舒脸皮薄,不一会儿脸颊便攀起一点热度,局促不安地坐着:“对。”
南舒回到御园,将所有灯光打开,脱掉高跟鞋,慢慢地挪进浴室洗澡。
她今晚真的特别累,比做一晚上的兼职写一晚上的卷子还要累。
南舒把妆卸了,干净清爽的一张鹅蛋脸,除了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和几颗小雀斑外,嫩得如同十八岁的少女。
她把水打开,脱了衣服站在底下慢慢地淋。
光滑的肌肤沾着水珠,在氤氲的灯光下泛着釉质的光泽。
整个过程,南舒都心不在焉,神思根本不在洗澡这件事儿上,她很想知道谌衡回谌家,谌鸿朗会跟他说什么。
恍恍惚惚,草草结束。
南舒揪起浴巾裹住自己,走出去时,才惊觉浴室门没关,谌衡正靠在门边细细地打量着她。
双眸是从未有过的深邃与浓郁,灼灼地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寸,像是要把她吃进去似的。
尽管两人早已亲密无间,暧昧事儿干尽,但南舒想到她刚刚的样子全被他看在眼里,就脑袋发胀,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太丢人了!
她佯装无事地走出去,揪紧身上的浴巾,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薄唇只掀开了一半,便被握住腕子,惊慌地“啊”了声。
一眨眼,已被他锢在小小的一寸空间里。
她惊慌失措,地砖上的水将他的裤腿洇湿。
周围雾气腾升。
他撑在盥洗台前,拨起她的下颌,由深至浅地吻着她,从耳根到颈侧的细嫩肌肤,一点一点地掌控……
南舒无骨地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从浴室到卧室,从卧室到书房,再从书房到卧室,他完美地履行着在温家说的那句话。
——“陪你。”
谌衡搂着她,在她凹陷纤细的锁骨上亲了一口,让她寻找最舒服的姿势偎在他怀。
南舒也确实这么做了,抓紧被子问:“刚刚怎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工作上的事。”
他答得敷衍至极,外交官隶属于中央,关于工作上的事儿,那便是机密。
一提到工作,南舒便不会再问,也没了问的理由。
但是,她拨了拨他的手,发现虎口处有一个新的伤痕,像是砸了什么东西:“吵架了?”
“磕到。”
“你是三岁小孩吗?”语气未免暴躁了些。
被无端端抛下,回来连个交代都没有,谁都会不爽和委屈。
“还不睡?”
谌衡翻身看她,威胁的语气重重压下来。
南舒觉得他幼稚,但想到真的不能再来一次了,便乖乖地闭上了眼。
次日是工作日。
谌衡早早起床上班,一身烟灰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一边扣扣子一边睨着她。
平心而论,这样的长相与气质,不当外交部发言人是不是有点儿亏了?
但他性子如此冷淡,人家估计也瞧不上他。
南舒躺在床上,不要脸地看完他换装全程,发现他领带系歪了,“哎”“哎”两声,“过来!”
跟叫狗似的。
谌衡一哂,没理,将表搭在腕骨上,慢条斯理地扣。
南舒皱着眉,从床上滑下去,突然就从他手下探了个脑袋上去,认认真真地给他整理。
谌衡还保持着扣腕表的动作,她一钻进来,无异于钻进他的怀抱。
扣完表,谌衡手一紧,她就跌进他的怀里,捏着领带结的手往下一拉,她刚好仰头,两唇相碰,炽热的唇舌勾着她。
这便宜占的,驾轻就熟。
“反正我没刷牙,吃亏的应该不是我?”
“……”
南舒给他整理好,笑眯眯地退出他怀抱。
时间不早了,司机徐阳在楼下等候,谌衡上车,准备离开。
南舒摆了摆手,惯性地嘱咐:“徐阳,车开慢点,别太急啊。”
“知道了,姐。”
徐阳跟在谌衡身侧多年,跟南舒也挺熟的,早就习惯了她的唠叨,可还是忍不住在她听不见的地方,说了句:“话说,南舒姐怎么总是不相信我的车技啊?我车开得有这么差劲吗?”
谌衡“唰唰”翻着腿上的公文,揉了揉额头,淡声说:“体谅一下。四年前,她家人死于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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