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立在竹熊精的阔背之上,一双慧眼俯瞰下望,倒也瞧得清楚——只见那观风殿神淹没神躯于土下,神窍之中皆被塞满了莲子,一动也不能动,确也可怜至极。
“求仙长搭救啊!”
远处,三都苑神跟朝天阁神也呼唤了起来。
他们虽然跟观风殿神的情况不大一样,没有被飓风压迫入土下,可也都很惨——阴阳眼被银粉浸染,什么都看不见,神窍也全都被莲子堵塞,无法动弹。
其实神窍乃是神祇们吸收香火愿力的关键部位,犹如仙家吸收灵气的毛孔一样,只是不如毛孔那样微小繁多罢了,一旦被堵塞,神通便不通,神力也不力,可比蛇被掐了七寸,狗被套了嘴巴。
“唉……”
陈义山叹息了一声,为难的说道:“你们跟那百花仙子的恩怨与陈某无关,陈某实在是不想插手啊。”
“仙长,求看在相识的份儿上,搭救小神一把吧!”
“大仙,求求你了!”
“无需仙长去对付那妖仙,只要能救小神脱厄就成啊!”
“……”
陈义山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也罢,陈某也不忍心见你们这么多的神祇蒙尘,更何况咱们也算朋友。嗯,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主人,怕是不好吧?”竹熊精忽然开口道:“那百花仙子是妖也是仙,与咱们,可是一道的。这些神祇以众欺少,挨打也不亏,他们自己没本事,落难活该,主人救他们干什么?”
三都苑神高声叫道:“莫老兄,你刚吃了我三都苑内的竹子,眼下就翻脸,怕是不好吧?你不是最讲义气的么?”
竹熊精便道:“主人,只搭救那个三都苑神就成,别的,算了,也没请咱吃竹子。”
陈义山笑了笑,道:“憨货,你别吭声了。”转言又道:“救诸位不难,只不过,你们须得答应陈某一件事情。”
观风殿神有气无力道:“仙长请讲,但有所命,小神是无不应允啊。”
其余诸神也道:“但凭仙长讲吧!”
陈义山道:“诸位只需答应陈某,在救了你们之后,不可再去寻那百花仙子复仇,如何?”
“啊?”
“这——”
“仙长为何如此啊?”
“……”
众神一片错愕。
被打的这么凄惨,要说不去报复,那绝不可能!
却听陈义山道:“说起来,那百花仙子也不是无恶不作之徒,甚至可以说她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吧?”
诸神不语。
“方才,我的坐骑也说了,百花仙子是妖仙,与我算是同道,我不帮她,却帮你们,其实很不好的。她昔年也只不过是冒犯了朝廷威严,扫了皇室脸面而已,这等罪名也不至于就要被你们贬镇在湖心岛下两百年不见天日吧?”
诸神仍旧不语。
“是,今夜,她把你们伤得很重,可那也只不过算是勉强出了一口恶气而已,对比之下,你们谁愿意被锁镇在鹤鸣湖下两百年?”
竹熊精立刻附和道:“就是!”
陈义山道:“陈某斗胆做主,就算是与你们两不相欠了,以后,谁也别再找谁的麻烦。如何?”
“……”
“诸位若是觉得不妥,陈某也不勉强,这就,与诸位告辞了。”
“别别别!”那观风殿神慌忙叫道:“陈仙长且留步!”他现在是诸神中最难受的——脸朝下掩在泥土中,浑身上下胀痛难当,动又不能动,连说话都困难,急于寻求脱身,哪肯让陈义山就这么走了?
“小神愿意答应,事后绝不再去寻那妖仙的仇。”观风殿神心想就算是去寻仇,也打不过那恶毒女人啊。
陈义山笑道:“正如司丞相方才所说,冤家宜结不宜解,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这样,皆大欢喜。”
话音落时,仙法早施,他以摄空术将观风殿神神窍中塞住的那些莲子尽数拔除,而后一拂袖,灵气鼓荡,早把观风殿神从土下拉扯了出来。
“多谢仙殿神但觉神清气爽,心头大喜,慌忙伏拜。
“你们呢?”陈义山回望三都苑神和朝天阁神。
三都苑神垂头丧气道:“小神也情愿如此,只要仙长能援手搭救,我不再寻那妖仙的麻烦。”
朝天阁神连忙附和道:“小神也一样。”
其余小神见三大正神都认怂了,自己一点点神通,放屁添风的角色而已,还迟疑什么?难道真去找那妖仙报仇啊?还不够人家半翅膀扇的,当即纷纷叫嚷道:“小神等也愿意!”
“好!”
陈义山再次施展手段,摄空仙术之下,莲子尽皆拔除,神窍不塞,诸神立时得脱。只阴阳眼中浸塞的那些银粉未除,可是诸神也知道,那些银粉都是百花仙子彩蝶上沾染的花粉而已,无毒无害,在回神坛之后,用香火就能焚尽,倒也不足为虑……于是,鹤鸣湖畔,一片赞颂陈义山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唯有司行方和雷畅心中十分的不高兴,两人心中暗暗想道:“这个陈义山可真是会沽名钓誉啊!方才那妖仙与我等大战的时候,这厮必定就在附近窥看,眼瞧着我等吃亏,他也无动于衷。直到那妖仙离开之后,他才出来,又是做好人,又是邀买人心,也太过奸诈狡猾了!哼哼~~来日一定明告陛下,千万小心这个虚伪之徒!”
两位重臣正在怨愤中,湖面却“啵”的一声响,两枚白玉笏牌与两块金印紫绶一起飞了出来,平平稳稳的落在了他们跟前。
司行方和雷畅先是一愣,继而又惊又喜,慌忙抓住各自的宝贝,细看无损,更是大喜过望。
却听陈义山说道:“两位大人,拿好自己的笏牌和金印,切勿轻易再丢出去了。”
原来,这四件宝贝也是陈义山用摄空仙术给两个老家伙寻回来的。
“嗯嗯!老朽一定保管好!”司行方和雷畅眉开眼笑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诸位,陈某告辞了。”
“仙长慢走!”
“恭送仙长!”
“呜嗷~~~”
那竹熊精望月咆哮,陈义山立在他的背上,衣带飘飘,杳然而去。
司行方珍惜的摩挲着自己的金印,感慨道:“陈仙长可真是一位有道高人啊!”
雷畅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笏牌,也不胜感叹道:“不愧是方外真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