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宋默了一晌。老实说,这种被离渚秦求亲的感觉真的是十分的销魂,感觉就好像是于澜跟作为萧夏的她求婚一般……可是好像又有所不同。可能对她来说,于澜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晚辈;而离渚秦……却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哥哥。
她可以毫无压力地拒绝一个晚辈,因为在下意识里,她根本不会将一个小辈的话当真,只是当做玩笑话一样,说过了,便也就罢了;可是离渚秦,他不但不是小辈,还是一个正经到几乎有些古板的人……一个平素这么正经的人用这种正经的语气说这样正经的话,她实在没办法去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虽然她真心表示十分怀疑。她倒是想要打着哈哈把这话题给岔过去,却实在难以办到。离渚秦正视着她时那种认真无比的眼神容不得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亵渎,甚至让她提不出勇气来拒绝。
这真是一种不好的现象。
肖宋很有自知之明,她自认是一个耳根子很软的姑娘,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那种类型——虽说现在她已经努力朝着软硬不吃的康庄大道上疾驰而去了,但毕竟本性难移,尚不能完全改变,尤其是对着自己还比较亲近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她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被人威胁,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讲的?非要拿身份什么的来压人,这是让她最恨的事情,没有之一。作为一个天生反骨的姑娘,若是别人威胁她,便是原本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的事情,她一定会坚决地反抗到底。作为萧夏时,她能够在萧秋面前那般决绝,除了自身原因不论,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萧秋用错了办法。他越是想要禁锢住她,将她留在身边越近,她便越想要自由,彻底远离这个少年……到最后那种鱼死网破的结局,虽然想来是悲剧了一点,却是有它的必然性的。
可若是别人换一种委婉一点的方式,指不定她就心软了,然后糊里糊涂把自己给卖了也说不准啊——当然并不是不相干的人苦苦哀求什么的她就会服软了!在她吃软不吃硬的这个特性之上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她不是一个圣母。所以,这所谓的吃软不吃硬,还是只在特定的人面前有效——至少得是她不讨厌的人才行吧!这要是换作慕晓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保不准一脚踹死他!
离渚秦用起这种方式来,就用得简直出神入化。肖宋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多说一句的余地,就被他给压制得死死的,有种说什么都是错的错觉啊!在这种错觉下,她还真的顺着离渚秦的意思开始思考他提的建议的可行性了←_←!
话说,在上一世那个大神确实要求过她不能跟任何男人发生那神马关系,否则就会作为npc被留下来;但是在这一世,大神却没有再做这样的要求,只说替封灵解完怨之后便能够回去了……所以说,其实就算她真的嫁给离渚秦然后那啥啥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凸=!她到底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难道真的是到了更年期了才有那方面的需求了么摔!
好吧,这其实并不可耻,只是有点……有点怪怪的。
没办法,当了三辈子老处女的姑娘都已经快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真的是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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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来说,离渚秦虽然比起其他人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但这毕竟是*……何况,她对离渚秦,并没有离渚秦表现出来的对她那么深的感情。在她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的。最开始的感情并不纯粹,其实早就注定了日后的结局。虽说对她来说,嫁给离渚秦这个假设比起嫁给其他人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她也确实是对这个师兄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但那好感也不足以深到让她愿意顶着这*世界的压力嫁给他——即使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情论者,如果真的寂寞或者想要安稳下来的话,找一个这样的人对她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她毕竟还是比较喜欢三观正常的世界的,就算对现在的她来说,活在哪里都是活着,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了。算上上辈子的三年,再加上这辈子的这十来年,当初想要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执念已经消散了许多。回去固然是好,回不去……似乎也没有多少糟糕。她只是不想变成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Np而已,如果在别的世界里还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清醒地活着,不受别人控制地活着……那么,其实在哪里都差不多。何况,人性是健忘的,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扪心自问,她对最先的自己还有多少印象呢?
连模样……都有些模糊了呢。
遑论,她这具身体还能撑多少年呢?这是一个完全的未知数。最近这段时间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按照这个趋势,睡死过去是迟早的事情吧。已经这样了,何苦再拖累一个外人。对她来说,她并不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是一种寂寞,她愿意享受这种生活,将它当作一种生活常态。
这恍惚的感觉在她心头纠结了好几秒,肖宋勉强压制下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轻叹了一口气,敛下眉眼,遮去了一切感情,黑色无澜的眼里只剩下平静:“离师兄,你为什么想要娶我?”
离渚秦的答案十分的利落,很平静,浓黑的眸子里讳莫如深:“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很合适。”
……合适什么的?
肖宋抽抽嘴角,囧了个囧,这样子的答案是不是在告诉她,她纠结了那么长时间的问题都是浮云啊?其实人家根本不是喜欢她爱她才要娶她,只是他们两个比较合适才想要娶她一起搭伙过日子?虽说这种说法让她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这样子真的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同时也让她有一种淡淡的……恼恨。
废话,就算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哪个女人被这么真相了会是镇定无所谓的啊!就算她已经年纪一把了,但是脸皮没有随着岁月的积累而变厚啊!这种只是想要搭伙过日子的说法实在是太伤人了呜呜呜呜……
“离师兄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啊。”肖宋抿着嘴唇,端着一张脸孜孜劝道:“就算离师兄你娶了别家姑娘,我嫁了别家郎君,那又有什么关系?顶多我们将家挨得近一点,还是可以经常串门的,师兄何必如此麻烦,非要娶我这个……累赘!”这姑娘绝壁是不高兴了,瞧瞧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渗人得慌啊!
离渚秦的眼神越发的深邃,那浓黑的看不清情绪的眸子里在听到肖宋说得越发不对劲之后,终于涌动了起来,带起了翻天覆地的隐忍的情绪,他握紧她的肩膀,在肖宋的挣扎之间将她板正。
力气有些大,肖宋吃痛,伸手隔在他的胸前,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离渚秦低下了头,湿暖的呼吸近在脸边,肖宋心里漏跳了一拍,挣扎着将脸别开:“离师兄你……”
他盯住她的眼睛,深邃的眼里有隐忍的怒气,薄薄的嘴唇微动,一字一顿地吐露:“你不是累赘,从来都不是。我会治好你……”
肖宋冷冷地拆台:“能治好自然是好的,但若是治不好呢?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没人会比我更清楚,若非有什么奇迹,我这身毛病是不可能好的了。师兄虽说是厉害,但终归不是神仙,不能起死人肉白骨,难道不是么?”
“没有奇迹,那便由我来创造一个奇迹给你。”
肖宋看了他半晌,蓦然开口,一点一顿地说道:“是么,可惜……我不信。”“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个甜言蜜语了呢?男人说这些话哄骗女人都是带着目的的,师兄对着我说这些好听的话,可是有什么目的?”勿怪她以这种恶毒的心思揣测别人,实在是……善良的姑娘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这么拖下去到最后彼此伤害——当然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太大,想要在心理上伤害她实在是太难了。她多么的强大啊!
只是,与其这样拖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把这些话都说开了,断掉那些不该有的妄想,也能够自在一些。离渚秦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那么一个给予过她温暖的人,她无以为报,如今想来,最好的报答就是不要拖泥带水连累他——她给不了他未来。
“我确实有目的。”
师兄,你敢再诚实一点么?
还有,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么?
肖宋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将这种话给说了出来,一时竟被堵得没话说,只呆呆地顺着接道:“哦……是什么?”
“我不愿娶别的姑娘,更不希望你另嫁他人。”
肖宋略呆滞。
“你其实早该知道的,不是么?”一字一句,咄咄逼人。“我喜欢你,你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被这火辣辣的话弄得傻了的肖宋姑娘一时忘记走霸气女王路线,被打回原形,讷讷开口:“……我会死。”
离渚秦唇角微勾:“你活着,我陪你活;你若死了,我便陪你死。碧落黄泉,你去哪里,我便随你去那里,绝不离弃。”
这话可真动听啊……
肖宋瞬间觉得自己悲剧了,死都要死了,竟然还莫名惹了一笔情债!
肖宋屏住呼吸,出其不意挣开了他的桎梏,退到一边,眉目间透着淡淡的疏离:“今日的话,我便当作没有听过,师兄最好也忘了吧。毕竟在我的心中,师兄一直都是我的兄长,这种话并不适合说给我听……啊!”手臂被拽住,下一秒她被拉进一个怀抱里,面对面的直视让她无处遁形。在一瞬的愣神之后,肖宋的眼睛越瞪越大,正想要推开他,不料离渚秦却抢先一步按住她的后脑勺,对准她的嘴唇便强硬地吻了下来……凶狠的掠夺,不带一丝怜意。肖宋立即挣扎,腰身却被牢牢禁锢,她越是动弹越是紧,到最后犹如被铁臂箍住,与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透过薄薄的衣衫,能够感觉到彼此身体的线条,她已然不能动弹半分,只能被动得承受着对方凶狠的掠夺。
肖宋被吻得心惊肉跳,在那激烈的不像是这个本该是温润的人该有的爆发力的吻中,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怒气’的东西。
为什么……要生气?
是她说错了什么?
还有,莫名被非礼,就算要生气,该生气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这个可怜的受害者么?!
这种被惩罚的错觉让她浑身一怔,一种堪称微妙的委屈的味道一下子便弥漫上了心头,挑动了眼里的酸涩,因此便也错过了再次反抗的时机,被离渚秦掠夺了个彻底。等她终于想起要再反抗一回的时候,他已经放开了她,肖宋的腿根本站立不稳,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吸去了,以至于浑身都有些软绵绵的。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倚在门扉上,目光有些涣散,却还是犀利地盯着离渚秦。而他的面目却十分镇定,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错乱,整个人正常得好像方才的事情都只是一场错觉而已,若非白皙的脸上还要两抹不正常的红晕,怕是连肖宋都以为方才的掠夺只是她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罢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衣襟,肖宋条件反射便甩了他一巴掌:“走开!”
他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挨了她的这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在房间里回荡,连肖宋都愣了一愣,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不客气地打她曾经的师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一瞬之间肖宋竟然有种莫名的忐忑——明明她并没有错,被非礼被轻薄的那个人是她自己,面对这样不做反抗任君处置的离渚秦,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好歹,也是自己曾经利用过的人啊。像她这么任性的人,并不是什么人她都愿意利用的。
离渚秦很快转过头来,脸上却并没有恼怒的情绪,只是镇定地说道:“抱歉……你的衣衫散了。”
肖宋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想要擦去残留在嘴唇上的味道,可那味道却怎样都难以抹去。在听到离渚秦似乎带着隐晦笑意的调侃之后,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襟竟然已经大开,露出了里头歪歪斜斜的难掩春光的肚兜,老脸一红,双手拉住衣襟合拢在一起,别别扭扭磕磕巴巴地说道:“为什么……要抱歉?”其实她不该问这么一句废话的,总归还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觉得难受。
“是我唐突了你,你便是打我,也是应当的。”
话虽如此没有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有风度呢?怎么这么一说就搞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啊!明明确实是你自己不对在先啊←_←!
肖宋又有些着恼,恶狠狠地盯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来打击一下这个人,不料他却再次开口了。
“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语气淡淡的,却又有些自嘲的感觉。“我若是不主动,你是否这一生只会将我当作你的兄长?灵儿……”他喟叹,抚摸上她的面颊,眼底的情绪交杂,意味不清:“没有一个兄长会对自己的妹妹做这种事情……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从未将你当作妹妹看待。你是一个女人,我很久以前便认定了的女人……你懂了么?”
这样的离渚秦……让她压力很大,有一种被威慑到了的感觉。她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又猛然想起方才与这个人相濡以沫水*融,这口水里头……额!想要吐出来吧,又吐不出来,着实是尴尬又难受:“我……”
“若是还不懂,我可以再来一次。”他淡淡的这样说道,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话说着,竟直接伸出手还想来揽她。
肖宋的心一下子变提了起来,我去!这货真的还是矜持的离渚秦么?!
她一把拍开离渚秦的手,双手横亘在胸前,下意识作出一副防御的姿势,恨声说道:“师兄请自重!”
“自重?”他玩味地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好似这个很有意思似的。“什么是自重?我若自重,你是否会答应嫁给我?”
这什么跟什么呀!肖宋满头黑线,略微别过脸去想要忽视这张带着点期盼的面孔,毫不犹豫地说道:“不会,我不想连累师兄。”
“哪怕我并不觉得这是连累?”
“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肖宋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念在以往的一片情分上,师兄还是……放过我。”
“放过……放过?”离渚秦笑了,先是轻笑,嘴角勾起,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让人心悸。那轻笑眨眼之间扩大,慢慢变成了大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看得肖宋目瞪口呆。渐渐的,那笑止住了,他直起修长的腰身,眼中晕染了一层水雾,透着股说不出的迷蒙,两颊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而生出了两抹红晕里,相比于平日里的苍白优雅,这么一看真的是艳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