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不错,看来雷彪这个野汉子也懂得情爱的滋味了吗?”凤紫潋笑得有些阴冷,侍卫长胡瑞看得更是心惊。
“胡瑞,本宫怎么听说这个雷彪好赌成性,欠下不少赌债,奇怪,怎么最近也没有人上门讨债了呢?”凤紫潋这轻轻一问,就让胡瑞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们对雷彪的情况都有所耳闻,雷彪的确好赌,可那已经是之前的事了,他自从还清了赌债之后,就金盆洗手,再也没有去胡混过一次。
“他欠的赌债可是不少,怎么就一夜之间能还请呢?”
“回公主殿下,雷彪他……他变卖了一些手里值钱的东西,又找兄弟们借了一些,这才勉强还上赌债。”胡瑞硬着头皮回答。
凤紫潋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吩咐左右说道,“婷婷,去再找找看,好歹是我宫里的人,出了什么差池,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是,公主殿下。”
***
“文先生,那个人你查清楚了吗?”
“已经查明,他是潋滟宫里的三品带刀护卫雷彪,因为欠下巨额的赌债而被债主逼上门,是小公主替他还请赌债,从此拉拢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拿人钱财,的确该为人消灾啊。可惜,这么一个好机会,被她捷足先登了。”
“小郡主如果想要收拢此人,倒也不难。”
“怎么讲?”
“雷彪的老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老母和一个身有残疾的兄弟,生活上很是拮据。”
“哦?这样的话……倒是天赐的良机呢。”
昏暗的房间里文若图看不清楚对面人的神色,却能深刻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阴鸷气息。
“另外,小郡主,暗力当中已经接到了一笔买卖。”见到云裳要走,文若图忽而拿出一只信封说道,信封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满了什么东西。
云裳转过身来瞧着他手里的东西,走近几步将它拿过来,一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是酬金。”文若图说道。
“有多少。”听见是酬金这几个字之后,云裳反而将信封放到在桌子上,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将那些银票拿出来细细数。
文若图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信封说道,“大概有五千两白银。”
“哦?是什么买卖?”这么巨大的数字,会是要他们去做什么事呢?
文若图有一丝的尴尬,“皇城里有一个贾善人,他每年都会捐出不少银钱来给庙宇添香,上半年的时候黄河水灾,这个贾善人开了自己的粮仓给官府,旬阳道府何悠远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如果没有贾善人捐赠的米面,那些灾民怎么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就安分守己的呆在旬阳道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云裳想了想,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说道,“那这个贾善人和咱们的这一档子买卖有什么关系呢?”
文若图呵呵一笑,看她,“小郡主这就有所不知了,正是这个贾善人前些日子,却出了事,他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被扣了一个奸商的帽子,还有人证物证俱在的指正他操控粮价,独揽京城的米面生意。”
云裳淡淡的点了一回头,“这罪名对一个商人来说真是太过了些,再说这个人既然早已有了慈善之人的名头,又怎么会没有人为他平怨昭雪呢?”
文若图拿起那只信封,弹了弹,笑涔涔的说道,“小郡主所料不错,这不,这个抱打不平的人就出来了。”从信封里取出一叠银票,明晃晃的银票晃动在她的眼前,“雇主找到我们就是为了这一桩事,他愿出白银五千两,换将那诬陷贾善人的背后之人的项上人头。”
“哈!想不到这混沌不堪的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有血性的人在!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云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这样吧,这桩生意咱们接下了。只是,这钱却要在事成之后,如数退给雇主。”
“为什么?”文若图不明白,眼下是他们的暗力刚刚组建起来的当口,正是用钱用人之际,眼看一桩大买卖上门,为什么她还要将这些钱如数退给别人呢?
云裳潇洒的甩了下自己的头发,黑漆漆的发梢在空气之中滑过一道弧线,“文先生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文若图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想了想道,“难道小郡主是想借助这件事情,将暗力的名头做大?”
“不错。”云裳拍案而起,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走了一圈,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我这个办法啊说是沽名钓誉也不为过,我还真是存了这个想法,打算在这京城里头混出点名堂来,咱们这股暗力虽然是要为我效力,却也不能没有经济基础和来源,我之前也细细想过这个问题,即便是需要金钱买路铺路,咱们也不能只为了钱而去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作奸犯科,杀人越货的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也是当初我承诺给你的,不做违背良心的事,不是么?文先生,你还记不记得。”云裳走到房间中央的火炉旁边蹲下,探出手来取暖。“不过,在这之前,要仔仔细细的去打探清楚这个贾善人是不是一个真的善人,他这人的姓氏和这个善人连起来,可真是耐人琢磨啊。”她说完,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声如银铃,文先生看着她也露出一丝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云裳和之前在书房里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乖乖女有一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他却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如果此人不是货真价实的善人的话,那咱们这档子买卖也不做。”她翻来覆去的转了手心和手背,看掌心里的纹路宛然,丝丝联络着的是未知的将来。看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发呆,文若图轻声说道,“小郡主,这支暗力已经搜罗了三十三人,第一番训练和测试之后,筛除了八人,第二次又筛选掉六人,目前,在暗力之中留下的合格人选只有十九人。”
“人数不在多少,在于精炼。我要的不是一群就难饭袋也不是像雷彪那样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辈,我要的,是身家孤寡的孑然一身的飘荡着的孤魂野鬼。”她自己被最后的这个比喻逗笑,重复的肯定了一句,“不错,的确是孤魂野鬼。哈,原来我就是那些孤魂野鬼的头目呢。”
文先生笑了下,负着双手将信封放到桌子上,“我明白了。小郡主是存了个大胃口,想要在京城里去闯出一番天地来。”
“这十九个人,你先好好训练着,我要的不是一个个执行任务的机器,他们要有绝对的忠诚。”深深知道背叛的可怕,云裳轻声说道。
***
“不行,我不能再出来了。”
“为什么?她开始怀疑你了么?”
“……是,从前天那一场掳劫之后,小郡主就对我起了疑心,好生的盘问了我一番,都被我应付了过去。”
“那她怎么说?”
“小郡主倒是没有再疑心,还是让我继续在小筑里头当值。”
花园之中,两个人影,互相交叠着,被月光拉下两道暗淡的长影子。当真是影影绰绰,可这两个人说的话,却是再让人心寒齿冷不过的。
“那不就得了,她要是真怀疑到你的头上啊,你这条小命早就没有了不是么?”先前说话的,正是旻言的哥哥旻仲,而另一个说话的小厮还存着稚嫩的声音,正背对着假山,让人看不真切面容,不过听声音,这人的年纪绝对不会太大。
冬日的夜半不似往日的艳阳当空时的温暖,说了一会儿,这二人便各自离开,临走的时候,旻仲还警惕的四下瞧了瞧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才安心离开。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确定这二人真的不会再回来,在对面的廊檐之下,一个人搓着手,跺着脚,显然是因为站的时间太长而冻得不轻,“旻言,你可瞧仔细了,这人是不是你哥哥?”
他的身后也站着一个人,鼻尖都冻得通红,而比鼻尖还要红的,是他的眼睛。
眼前一切,不是幻梦和迷镜,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起初云裳找他谈心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是一个这样的人,然而直到现在,眼前的一切,却不得不让他相信,相信,这就是既定的事实。
眨巴眨巴眼睛,一滴泪还未落下来之前,便被冻结在眼眶里。
“唉,走吧。”旁边的人,是四少爷身边的雅墨,揉了一把脸,推了推身边的这个已经陷入了悲伤心情的孩子。
没错,旻言就是个孩子。
“雅墨哥哥,你说,小郡主她会……会怎么处置我哥哥?”旻言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的说。
“你家主子的心思我可不知道了啊。”雅墨想了想,又搓了一把手,这天可真冷,他的鼻子都快冻掉了,真想早点回去抱着暖炉好好靠一靠,可是看到旻言那么伤心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几分,不忍将他一个人丢在这冰天雪地里头受罪,伸出手去拉他,“小郡主是个果断的人,该留的不该留的,她自己心里清楚呢。”
该留的,不该留的……
这就是说,哥哥他会死么?
旻言瘪了瘪嘴,一直低着的头也没有抬起来,反而是将手腕一翻,将来拉他手的雅墨的胳膊一把拽住,雅墨一愣,一股杀意忽然弥漫在眼前,“你做什么!快放手。”
“你说的不错,小郡主一向知道该留的不该留的。要是没有人知道奸细就是哥哥,你说是不是小郡主就不会杀他,他也就不会死了?”忽然抬起头来的旻言的一对眼睛已经被血丝布满,因为紧张而抓着雅墨的手腕都露出了青筋。
一道寒光,从他的另一只手里,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