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怎么……?”左易不解地看着独自一人月下饮茶的楚无恨。
“左易,将此信交与云墨。”修长的指见捻着一封薄信递在左易手中,望着圆月的目光渐渐深不可测。
左易看看自己的主子,只觉身上寒气加重,赶忙转身准备退下。
“左易。”楚无恨叫住已经纵身上了房顶的左易。
“是,爷。”
“从侧院走,不可惊动展翔。”
“是,属下明白。”
温若宁第二天醒来时,阳光正惬意地透过窗子洒在床前的地面上。
“唔,睡的真舒服。”温若宁从**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小姐,您醒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小丫头笑呵呵地走进来。温若宁定睛一看,正是洛云墨身边的小丫鬟碧巧。
“碧巧?你怎么来了?你家公子呢?”说起洛云墨,温若宁立马来了精神。
“公子在院里同楚公子品茗下棋,命碧巧来瞧瞧小姐。”
“我这就起了,你稍等一下。”看着碧巧的机灵劲,温若宁就打从心里喜欢,语气不觉轻快起来。
“是,奴婢就在这候着小姐。”碧巧心知温若宁不喜别人伺候,就乖乖地立在一旁。
“碧巧,若是往后跟在我身边,你可愿意?”片刻后,温若宁挽着长发侧头问碧巧。
“碧巧当然愿意。”
温若宁满意地点点头,碧巧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丫头。洛云墨将碧巧带来如意楼,想必不是一时兴起。既然看出他的用意,温若宁也就不想遮遮掩掩,直接问了碧巧的心意,待会儿向洛云墨要人就是。一方面不辜负洛云墨的良苦用心,一方面自己身边也确实缺一个体己的人。
“云墨,你输了。”楚无恨将一枚黑子稳稳落下,一局棋险险胜过洛云墨半子。
“三月未见,棋艺倒是见长。”洛云墨浅笑着将自己的白字一粒粒收回盒中,月白衣袖一动,拂过棋盘,优雅之气更盛。
“从前心无旁骛的洛云墨,今日为何会走错一着?”楚无恨按住洛云墨将要收起的一枚白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洛云墨移开楚无恨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白子放回盒中。
“有心事?”楚无恨啪地一下打开他从不离手的金边折扇,抬眼打量着洛云墨,眼神迷离地让人看不清焦点。
“无恨……”洛云墨轻叹一口气,这个男人的心,实在让人太难捉摸。
“阿嚏!”温若宁刚出房门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引得石桌旁的两个男人同时侧目。
“干,干嘛?”温若宁被两个“艳压群芳”的男人同时行注目礼,瞬间就有种被石化的感觉,舌头不自觉地开始打结。
“温姑娘,你身子尚未痊愈,应该注意保暖才是。”洛云墨看到温若宁揉着她的鼻子,起身递上一方手帕。
“谢谢你,洛公子师傅。”温若宁不客气地接过手帕,在鼻子上摁了摁。
“温若宁,看你精神矍铄,该是睡得不错吧?”楚无恨语气淡淡,温若宁却明白他意指何事。
“那是自然的,”温若宁眼珠一转,换上一张大大的笑脸,摆出一副颇为享受地样子,“说起来你的那张床……真的是……哎,又软又大,舒服的我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听了温若宁的话,楚无恨摇着扇子,含笑不语。倒是一旁的洛云墨眉头微微一蹙,表情忽地沉了一下。
“公子,该为小姐施针了呢。”碧巧站在温若宁身旁轻声提醒。
“嗯。”洛云墨点点头,俊脸早已回到云淡风轻地样子。“温姑娘,咱们进去吧。”
“洛公子师傅,可不可以不要用针?”温若宁带着一丝乞求,可怜巴巴地看着洛云墨。
“不可以。”洛云墨口气淡淡,却回绝得不留余地。
“我……”温若宁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忽然瞥见身后楚无恨似笑非笑的脸,咬咬牙,说:“洛公子师傅,请尽快为我恢复记忆。”她必须快点恢复记忆,才好回到现代,远远离开楚无恨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温姑娘放心,我自当尽力。”洛云墨笑笑,一双琉璃色的眼睛似是看穿了温若宁的心思一般。
看温若宁和洛云墨和谐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楚无恨顿住脚步,摇着折扇一人站在院中。
“楚夫人可在楼中?”楚无恨眯了凤目,轻声问道。
“楚夫人今日约见了李大人,现在掬愚阁。”左易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楚无恨身后,恭声答道。
“如此……我们也去瞧瞧吧,许久未曾见到李大人了。”
“可是,夫人那边……”
“如今的情况,即便我留在这里也是无益,不如去做些于我有利的事情。”
“还是爷考虑的周到。”左易垂首跟在楚无恨身后,想自己只是一介武夫,有时候实在不懂主子做事情的用意,但只要是主子的吩咐,他就算搭上性命,也都会去完成。
掬愚阁是京城中有名的茶馆,不管是文人雅士,还是达官显贵,都喜欢无事来此品茗闲谈,甚是风雅。
楚无恨与左易从如意楼后门信步而出,沿着街道徐徐前行。
楚无恨向来低调,即便是如意楼中的人也很少能够见到他。虽然楚无恨多年来始终住在如意楼内,但他所居住的院落对于如意楼中的人来说就等同于一个禁地。
楚无恨与楚夫人甚少过问如意楼的生意,迎来送往,都是秦妈妈秦彩青在周旋。多年来,秦彩青将如意楼里里外外照料得妥妥当当,颇得楚夫人赏识。但对于楚无恨,秦彩青则是“望而却步”,从不主动与他套近乎,说话办事向来点到即止。
“左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夫人在如意楼可还顺心?”楚无恨和左易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楚无恨绝美的容貌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听到楚无恨的问话,左易心下忍不住纳闷,不知为何楚无恨到今日才问起温若宁的情况,他实在揣测不到主子的心意。
左易摇摇头,把一些奇怪的想法赶出大脑,认真回答楚无恨的问题:“夫人在楼内一切安好。虽然玉琳姑娘有所刁难,但夫人都以她的方式予以了回击,并没有吃到什么亏。属下也遵照您的命令,没有插手夫人的任何事情。夫人虽是初到京城,却也不见有何不适之处。”
“如此便好。”看来她懂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这就不用自己再费力去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只是往后要走的路还多,究竟能不能真正物尽其用,还得看她的表现。希望温若宁不要让自己失望,否则她就只有那一条路可选,就是死路。
左易看着楚无恨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没来由觉得一阵心寒,暗暗替温若宁捏了一把汗。
如意楼,楚无恨卧房。
“洛公子师傅,我还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呀?”温若宁坐在凳子上,头上扎满金针,郁闷地问洛云墨。
“依照现在的疗法,半月后姑娘头部的淤血便会散去。只是关于这记忆,我也不好说,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这就全看姑娘自己了。”
“全看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姑娘失忆,受伤只是诱使其发生的一个导线,而更多的因素在于姑娘潜意识中并不愿记起,所以我说,恢复记忆之事要全凭姑娘自己。当然,也不排除在再次受到重大刺激时,姑娘突然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重大刺激?”温若宁偏偏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这么不愿想起?是上次从合约中知道的老狐狸失踪的事吗?若只是这件事,怕是有些夸张吧,她温若宁还没脆弱到找不到爷爷就失忆的地步。看来有空还是找楚无恨谈谈,只不过自己的事情从别人嘴里知道,感觉上总是有那么些不对劲。
“对了,洛公子师傅,”温若宁突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看着洛云墨,“可不可以将碧巧留在我身边?”
“当然可以。”洛云墨微笑着点点头,原本他就有这个想法,碧巧跟在他身多年,多少懂些医术,留在温若宁身边方便照顾她。而送碧巧来的另一些原因,却是洛云墨自己也说不清的。
“碧巧,今后跟在温姑娘身边,事事都要以姑娘为先,在如意楼与在济仁堂,并没有不同。”洛云墨应了温若宁,又转过身吩咐碧巧。
“是,奴婢谨记,请公子放心。”碧巧微微一福,极为乖巧。
掬愚阁。
楚无恨手摇折扇,一脸闲散地走进楚夫人等人所在雅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对着几人微微颔首。
雅间内在座四人,除去刑部尚书李正廉和楚夫人,还有刑部侍郎张敬,吏部侍郎权叔浩。
“公子,您怎么来了?”李正廉看见楚无恨进到房内,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下一礼。
“李大人,不必如此。”楚无恨走上前扶住李正廉,举手间透出的高贵优雅让在座之人皆自愧不如。“无恨闲来无事,听说诸位大人与楚夫人在此,便想着过来瞧瞧,离京几个月,有些琐事需得与几位大人商量。”
“公子,请坐。”楚夫人起身为楚无恨让出上座,楚无恨略一颔首便坐了下来。
“程飞飞鸽传书说,那批货两个月后制好,然后运抵京城。我打算将货暂时放在祁山,这样一来行动时方便,二来省去了一部分看管的麻烦,诸位意下如何?”
“我认为公子这番安排合情合理,祁山原就是我们的大本营,货藏在祁山自然是好的。”张敬轻笑着开口,赞同了楚无恨。
“但放在祁山也是有一定危险的,毕竟在天子脚下,那些东西……”权叔浩说出自己的担忧,虽显得有些瞻前顾后,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叔浩,你莫要忘了,祁山可还是有着那些人的。”李正廉加重了“那些人”三个字,提醒着权叔浩。
“权大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们做的本就是极度危险之事,不冒险是不可能的。”楚无恨呷了口茶,淡淡地说。
“这件事就这么安排吧,如有变故,我们再商讨也不迟。现下的问题是将人安插进去。”楚夫人适时结束了几人的讨论,展开另一个话题。
“是,禁军方面冯阳之会做好安排,公子和夫人尽请放心。至于进入后宫之人,还需公子亲自挑选。”李正廉简单回复了楚夫人的话,复杂的人事安排在他口听来却似简单。
“嗯,”楚无恨点点头,看不出满意或不满意,“进宫之人我会做好安排。”
“公子心中已有了人选吗?”楚夫人挑眉看看楚无恨,目中满是慈爱的笑意。
“没有。”
“哦?我还当公子留下那位姑娘就是为的此事。”
“她尚不够资格入宫。”
“不够资格,我可以帮公子**。那位姑娘明眸善睐,琼姿花貌,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呢,不用实在可惜。”楚夫人语气中透出些惋惜,楚无恨却明显感觉到她对温若宁的敌意。
“能得夫人夸赞,相信这位姑娘必是**夺目,公子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李正廉听得楚夫人开口,立刻在一旁帮腔。
“此事往后再议。”楚无恨目光淡淡扫过在座的四人,嘴角挂着不常见的淡笑,“无恨尚有事务在身,就先告辞了。”楚无恨微一颔首,便站起身来,从容地走出雅间。在座之人看楚无恨离开,都忙站起来,低声道:“公子慢走。”
出了掬愚阁,楚无恨的脸瞬间降至冰点。
“左易,你调尚风和左思到如意楼,保护夫人,你随我去一趟祁山。”
“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