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甘宁?”惊讶中带着恼怒,声音的主人重重一拍桌子,“凭什么出兵甘宁?”
青云冷眼看着这位冰蓝大将军的愤怒,听着她的喋喋不休,“白石这个混蛋到底想干什么?想收回兵权想疯了么!”
“如若是为了兵权,他大可不必亲自出征。让外戚南征北战才是削弱势力的最好方法不是么。”
冰蓝郡主望着平静的青云,那份镇定更是增加了她对青云的倾慕。只见她抬起一只手臂撑在坐塌上,胸前的衣襟豪放开敞,露出傲人山峰,古铜色的皮肤为她平添几分狂野,眼神中的爱慕一览无遗,“那么,依你看是为了什么?”
“三日前,驻扎甘宁的两个士兵逃走了。”
“士兵?那和这有什么关系?”
“此番出兵,所有士兵的军饷增加三倍,也就是说,这一场仗打下来能让他们过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武昭的实力远远不及大商,这场仗稳赢不输。可那两个士兵却白白扔了这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冰蓝郡主黝黑的眉毛耸起,疑惑不解地看着青云,“然后呢?”
“然后,在他们逃出去当晚,附近城里的当铺收到一样价值连城的宝贝。”青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胃口被吊起来的冰蓝郡主耸动汹涌波涛,嗲声嗔怪,“是什么宝贝?你都把我勾了起来,怎么又不说!”
“蓝月之玉。”
四个字一出口,冰蓝郡主的姿势顿时僵硬凝固住,嗓音激动得颤抖不已,“你……再说一遍!”
青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重复了一遍,“蓝月之玉。”
确认了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之后,冰蓝郡主从坐塌上一跃而起,“怎么可能?蓝月之玉不是早就已经毁了么!”
“如若毁了的话,白石为何又要亲自出征?”
仔细想想,青云的话并无道理。以白石的性格,万万不会做任何对他没好处的事情,连他都出手了的话……冰蓝郡主越想越气,一只茶杯飞出去摔了个粉粉碎,“好啊!冲锋陷阵的事情让我们上,有了好处就要自己独享!看我依不依他!”
青云语调稍有嘲讽,“白石的野心已经展露,更何况此事重关蓝月之玉,以他的性格,必然不肯妥协。”
冰蓝郡主抿唇不语。
当年的白石是被庄家一族与亡父扎蓝大公一手扶持起来,故而多年韬光养晦,不敢有太大动作。直至近年,白石开始收回外戚的兵权,甚至动到了自己的头上。
今日蓝月之玉重见天日,谁得玉田,便可得独霸天下,白石绝不会退让。可若真被他得到了玉田,自己和诸多外戚的逍遥日子也算是过到了尽头。
“既然他不想给我留条活路,”冰蓝郡主狠狠然道:“那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
“将军打算如何安排?”
“传告甘宁驻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白石发兵前夺下玉田。”
青云那橙色薄唇撇了撇,“以青云看来,将军有些被冲昏了头脑。”
“为何?”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夺下玉田,而是制约住白石。不然,就算玉田被我们掌控在手,其开采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日待到白石发病,以我们在甘宁的兵力,完全敌不过白石。而毁掉玉田,更是对谁都没有好处。”青云语重心长,“我们,比白石更需要那块玉田。”
冰蓝郡主被青云这番话哽得无话可说,胸口起伏,一拳砸在楠木茶几上,厚重的茶几顿时裂成两半。
青云默不作声,冷眼看着冰蓝无理的发泄。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便了之后,冰蓝力竭,软绵绵攀上了青云的胸膛,翘起了嘴唇,“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青云稍稍闪身,微妙地从冰蓝的怀抱中躲开,“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冰蓝沉吟片刻,左手攥拳用力挥入右手掌心,“我明白了!”
躲在药庐中,朱砂越想越觉得自己中了白隐的诡计。
“听那个家伙的主意能有什么好处!本宫怎么就听信了他的鬼话!”朱砂愤愤往地上啐了一口。因为躲避白隐那些吐着信子的爪牙,她一直盘腿坐在桌子上没有下来过,双腿早已经麻得跟木桩一样,“混蛋!”
朱砂恼怒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纵身一跃跳到地上,大刀阔斧就往门外走去。
地上的毒蛇不愧是白隐的爪牙,一看朱砂跳下来便围在她的脚边,挡住她的去路。
“想拦住本公主?哼!”朱砂随手抓过一只药罐,便冲蛇砸去,等那蛇散开就踩在药罐的渣滓上,一步一步跳过去,得意地吐着舌头。
眼看离那不堪一击的木门还有两步远的时候,朱砂刚跳上去便觉脚下剧痛,身体不稳便冲着满地毒蛇扑了过去……
“啊!”
惨叫声还没停止,朱砂突然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睁大眼睛一看,“白隐!混蛋!”
白隐皱眉,坦然松开手,朱砂顿时摔在地上,胸前都快被砸出两个坑,“你干什么!”
“你好像不太喜欢本王抱着你,”白隐面容坦然,“所以就松开了。”
朱砂气恼地从地上爬起来,将白隐这堵人墙纷纷推开,“那你就躲远点儿,别让我看到你!”
说罢,朱砂抬脚就走,脚掌刚碰到地上却痛得整个人缩住,再次摔成了一团。
自己这是哪辈子作孽?朱砂委屈不已,泪珠儿噼里啪啦就往下掉,却始终咬住嘴唇不肯发出声音。
脚心的疼痛钻心,一只手格外温柔地轻轻抓住了她的脚腕。朱砂惊得将脚往回缩,却被白隐抓住动弹不得。只见他有条不紊地脱掉朱砂的鞋子,然后是袜子……
“白隐,你这混蛋,放开我!”
白隐面无表情,“只是帮你处理伤口,不要太**了。”
“用不着!”朱砂硬要将脚缩回去,白隐这次却用了力气,将朱砂整个人都扯过去,牢牢劝进他的怀里。
“这种伤口,若是不处理的话,以后恐怕没办法走路,”白隐玩味道,“本王可不想要个残废的药人。”
朱砂的粉拳用力砸在白隐的胸膛上,“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白隐没说话,“你说,如若你的泽哥哥不要你,你会怎么办?”
“泽哥哥……”朱砂一听这话,鼻子就有些酸,逞强地别过头,“不用你管!”
“那么,本王算不算个不错的选择呢?”
白隐的声音似是风中的吟唱,让朱砂响起了幼年在家乡听到那牧人的低歌,似是在睡梦中那么朦胧……
“我……”
朱砂正因那声音而迷茫的时候,脚心钻心的痛将她拽了回来。
“好痛!”朱砂看着脚心,一滩血洋洋洒洒,药罐的碎片已经被拨出来,“你为何不提前说声!”
白隐挑眉,“提前说了你岂不是怕得要死!亏本王故意帮你转移注意。”
转移注意?朱砂凝视着白隐的瞳仁,他的瞳仁好像隔着一层雾那样迷离,琥珀色的眼瞳中一片空无。
原来只是转移注意而已……
“又哭什么?”
白隐兴致盎然地故意问着朱砂,却被朱砂躲过那寻泪的指尖,“痛啊!痛了当然要哭了!”
“希望不是心痛。”
“怎么会是心痛!”
两人四目相对,朱砂瞪大了眼睛,却总觉得自己是那样没底气。她别过头去不肯看白隐。
脚掌被白隐捏在手里,他也不再说话,倒了些草药擦在朱砂的脚心轻轻揉着,等到朱砂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帮她将鞋袜都穿好,“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朱砂扑哧破涕而笑,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惊喜地看着白隐,“真神奇!不痛了!”
白隐得意,“那是自然,这是本王新研究出来的毒药,虽然不知毒效怎样,止痛的效果却出奇好。”
口中的道谢立刻被朱砂顿在嘴边,怒指白隐:“你你你!你每天除了毒药还知道别的么!哪有你这种人!你这是帮人看病还是给人下毒啊!”
“没办法,本王不会医病,只会下毒。”
朱砂啐了白隐一口,推门便走,然而那阳光刚投入眼中,朱砂顿觉全身无力。
“看来毒性还不错,”白隐得意,“千仪公主想回宫了?”
虽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朱砂的倔强却丝毫不减,死死抓着白隐的袖子说着狠话,“只要不见到你,去哪儿都行!”
“这样啊……”白隐打量着朱砂,邪魅低笑,“千仪公主回宫前是不是该注意下仪表?”
“仪表?”
白隐点头,但想来朱砂也看不到,便应了一声,“这幅模样回去,看起来倒真像是个离家出走邂逅采花贼的姑娘。”
“什么?”朱砂慌乱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发髻早就散开,只摸到一头乱发,“还不都是怪你!”
“本王觉得你现在该说的好像不是这种话,”白隐说着将朱砂拉着坐下,“别动。”
灵动的双手在朱砂头顶飞舞,温柔地帮她解开了发髻,五指从柔顺的头发中滑下来,然后将朱砂的长发轻轻盘了起来……
想来,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梳理头发,连父王赤木都没做过这般事情,朱砂喉咙发涩,“白隐,你常为女人梳头么?”
背后的声音思索片刻。
“你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