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葫芦和师中打算将柯林吉带下山,他们一行三人刚刚走出密室,就被息领教数百教众围堵起来。原本就是初来乍到摸不清路,这么一来更是进退两难。
看着门外高举火把凶神恶煞的教徒,即使是药葫芦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单单一个明月圣女他就未必能招架得住,这些忠心赤胆为她卖命的家伙要是一起上的话,谁能担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此路不通,此路不通……”药葫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实在没有勇气出去送死,这些家伙找不到他们的去向,索性堵住内宫各个出口,来个瓮中捉鳖,反正只要等天亮了,他们自然无所遁形。
“回去,快回去……”药葫芦推搡着师中和柯林吉往回走,“先躲起来再说,性命要紧,咱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哪,不能跟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玩命。好在没人料到安息王子跟咱们一伙儿,能躲一时算一时吧!”
师中心不甘情不愿回到狭小的密室,眼看除了那张床和四方桌,再也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他们三个男人又能躲到何时呢?柯林吉被困在这里,肯定有息领教的人按时送来饭菜,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样下去,被人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
“老葫芦,今晚若是走不出去,等到明早更有危险,你看,这儿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天亮之后,就会有人给柯林吉送饭,到时候我们还是会被发现的。”师中不免担心。
“桥到船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人来送饭正好,我们也不至于挨饿,不过是个送饭的小喽啰,你还怕我对付不了吗?”药葫芦指向门外,“看看,那么多人等着砍我们哪,出去那就是送死,保留实力对付一个不好么,嗨,师大人,你就安心跟我混吧,我带你上山来的,就会将你平安送回去,若是真有人要送命,我想我这条老命还是能保住你的。”
“我不是怕死,但我要死得明明白白……”师中终于爆发了,他向来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药葫芦行事诡秘,总是事到临头才跟他说实话。天知道他留下来还想做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要激动,不要着急嘛!”药葫芦举双手投降,向他示弱,“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还不行么,喏,这儿还有个证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一听就知道了。哦,不过有些事他也不晓得的。”
药葫芦转而面向柯林吉:“我说小子哎,你对明月圣女了解多少呢?你对她的事有没有兴趣?事先声明,我这可不是造她的谣哦,我要说的都是有真凭实据的。”
柯林吉拉着师中围坐在桌子旁,唇边扬起一抹苦笑:“前辈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我对她的事没兴趣,也不想知道,听过也当做没听到。”
“呦嗬,这小子挺个性的啊,比他大哥还拽!”药葫芦仰头大笑起来,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茶,端着茶杯盘腿坐在**。
“我大哥?”柯林吉难以置信地看向药葫芦,“你连他的事都清楚?我都不晓得他是我哥还是我弟,只知道有这么个兄弟。”
柯林吉的语气凄凉落寞,师中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记恨明月圣女,有她这种冷漠无情的母亲,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图奇棠是你大哥,其实你娘先生他还是先生你我并不清楚,我跟你娘也没这么熟络。但我好歹是个大夫,见到你就明白了,你们两个谁大谁小还是能分辨出的,你至少比他小两岁,这准没错,要不然我这一辈子就白混了。”药葫芦说到这儿,又看了看他的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跟你大哥像极了明月圣女,但细看还是有区别的,就凭你们这眼神,熟悉你或他的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师中认同道:“不错,图奇棠的眼神犀利淡漠,而你的就柔和许多,兴许是你们的成长背景不同吧!”
柯林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应该是的,大哥他能坐上教主之位,必定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练。我呢,从出生之日起就跟随父王在王宫生活,虽然母亲不在身边,但我过得很好。”
“幸亏她没在你身边,不然你也得像你大哥一样。”药葫芦打趣道。
“大哥是个怎样的人呢?你们都说他跟我长得一样,但是性格却有差异的吧?”柯林吉对素未蒙面的兄长倒是有点儿兴趣。
“天哪,你连你大哥都没见过的啊!唉,这都过得什么日子呀!”药葫芦不由唏嘘,摆摆手说道,“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他表面上想要摆脱过去,骨子里却跟明月圣女一样狠绝,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你永远不会像他那样,你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永远不会体会他的心情,想象不到他受过的苦。”
“你恨你的母亲,他也一样,即使她现在让你替他受过,他也不会原谅她的。只是,你很可惜,沦为他们母子较量的牺牲品。我这么说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在你母亲心目中,安息国的王子远远比不上息领教的教主。”
柯林吉面色苍白,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从药葫芦口中说出来,心里就像是挨了几记闷棍。
药葫芦习惯有话直说,他才不会什么委婉:“当然,如果图奇棠没能通过磨练,没能成为教主,那么,你就是她手中的王牌了。小子哎,这就是你们哥两儿的命,谁也不要抱怨,因为谁也没有办法选择父母。说起来你大哥也是值得同情的,变成这样并非他自愿,可是一切已成事实,他总不能自行了断吧!经历过大风大浪,才知道平凡人也有平凡的好,你不想再做你的王子,他也不稀罕做什么教主。依我说哪,要怪就怪你们的母亲,她生下你们就是当棋子使的,谁叫你们欠她一个生育之恩呢!”
柯林吉紧紧攥住茶杯,咬了咬唇,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生育之恩怎能比得过养育之恩。若论恩情,我更愿意叫奶娘一声‘母亲’。这么多年,她没来看过我一眼,直到她把我抓来,我都不知道我的母亲长得什么模样。她把我生下来又怎样,她可曾征求过我的意见?”
师中附和道:“生而不养即使有恩,也是很淡薄的,父母生养孩子本是无所求的,像她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倒是少见。柯林吉也是她的儿子,她却忍心剥夺他的自由,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母亲,我很难理解。”
“对,你们说的都对,要不怎么说,她是蛇蝎心肠的妖妇呢!”药葫芦笑呵呵地说,“你们更难理解的还在后头哪,世人都说息领教是她的命,这话不假。但她为什么如此效忠息领教?她又为何心甘情愿为息领教卖命?甚至委身不爱的男人为他们生子?据我所知,明月她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她不可能为了自己委身权贵!”
柯林吉愣住了:“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爱我们的父亲,所以,她对我们也没有感情,是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药葫芦长长地叹口气,“女人的心思永远猜不透,就拿她来说吧,为了息领教不惜付出一切。但她究竟是放不下息领教,还是放不下息领教的某个人呢!”
“某个人?你指的是谁?”柯林吉连忙追问。
“这些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只能说是传闻。我有个多年老友,他是明月众多爱慕者之一,他曾见过她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那个人。我想,正是因为他,她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在我们看来,明月是无情无义的女人,但对那个人来说,她是世间最情深意重的女子。”
师中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老葫芦,你就别再卖关子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药葫芦扁扁嘴:“我说过这是未经证实的传闻,怎么能随便说呢,又不知道人家真名实姓,说出来岂不是要遭人笑话。”
师中想了想,道:“你的那位老友一定是毒蝎子了,你说过当初明月圣女没杀他,就是想留着他帮她救人,难道,毒蝎子救的人就是……”
“所以我说我不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多久以前说过的话,都能拿出来将你一军。是,是那个人,毒蝎子见过他,之后又告诉了我,要不我怎么能知道。那人就是息领教的前任教主,明月圣女最爱的人,她的爱都给了他,自然没精力再爱别人。”
师中接着问道:“明月圣女没有杀毒蝎子,因为前任教主中了毒,她要找他解毒。那么,后来怎么样了?他的毒解了吗?”
“要是解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也不会有图奇棠和柯林吉了。如果教主没事,明月何必另立教主。毒蝎子只是保住了他的命,却不能完全治好他,现在充其量是个活死人。”
“那他应该还在内宫,老葫芦,你来,是不是想找到他?”
“不过,肯定不好找啊,明月当他是宝贝,早就藏起来了,岂是一般人想找就能找到的。算了,只要能活着离开就行,我也不指望啦。”药葫芦干笑两声,算是承认,又不无惋惜地叹道,“什么爱不爱的,只要爱上了,一个个都得发疯,毒蝎子自不必说,这么会算计的明月也疯得够呛,还有你,我那孙女儿,等等等等,除了我们公主还算理智,其他人都是疯子……”
“息领教前任教主……”
懒得再管药葫芦如何大发感慨,师中和柯林吉念着这个名号,息领教的前任教主,莫非就是息领教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