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非常典雅,甚至有些清高的屋子。屋内点着非常好闻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柔.毛地毯,两边向下摆着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桌旁摆着玉制的花瓶,里面插着精心准备的梅花,梅花的香气和烛火的香气混合起来,形成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里面的陈设摆饰无不在彰显着屋内主人的身份与显贵。
艳墨雪走到一个香炉面前,垂眸一闻,一股清香之气顿时盈.满她的鼻尖。“好香的味道。”她感叹道。
闻言,王妃轻颜一笑。“那是紫檀木屑点燃才有的香味,整个皇国恐怕也只有这里才能闻到,很独特吧。”
艳墨雪听之默默颔首,心中却忽感哪里不对,但她并没深究下去,只是与王妃相视一笑。“是的,闻着好舒服,也很……”似乎也很熟悉吧!
言毕,王妃邀请她到一旁小坐,沏上一杯茶,品茶间两人便闲聊起来。“对了,不知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是皇国人士。”艳墨雪垂眸道,毕竟,她是在这里出生的。
“皇国?我看到不像吧。”王妃眉若似笑非笑,唇畔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觉得,姑娘你并非三国中人。”
闻言,艳墨雪整个人一怔,拿着茶杯的手也是一抖,猛然间抬眸,却见王妃一脸坏笑的说道:“我……我说笑的。”
舒口气,艳墨雪环顾四周,见屋内的陈设别具一格,却让她有种错觉,于是想了想,开口问道:“王妃一直都一个人住吗?”
闻言,这次换作王妃吃惊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因为这屋子的陈设物品似乎都只是为一个人而准备的,所以我猜……”
“是啊,我一直都一个人住的。”王妃到似乎也不忌讳,直言承认道。
“那仁王呢?他不住这?”艳墨雪有些不解的问。
“王爷啊,他有他要忙的事,所以不常来。”王妃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掠过,却忽地抬眸,迎上那双冰冷如碧的海眸。“为什么……我总会觉得,我们好像很早以前便认识了。”那一眼,明明距离很近,却让人感觉离的好远。但又许是那一眼时间太短,王妃没有看清艳墨雪眼底的秘密,只是被那一双眼眸晃了心神。
听说,凤国之外的轻鸾山顶天湖的水是世间最清最净的水,那是从九天之上落融的冰雪所化。听说,月国极北冷寒之地的寒玉是世间最绿最纯的玉石,那是万千冰寒之气凝结而成的精华。那双眼,就仿佛是浸在轻鸾天湖的万年寒玉。
一室静谧,只余下两缕淡淡的呼吸声。“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觉得我们之间好熟悉。”
“呵呵,那不是很有缘分嘛。”王妃轻笑一声,那笑容不禁让艳墨雪惊叹。
是的,仁王王妃她的确有着难得一见的天姿绝色,不仅五官精巧细致,更难得的是比较于后宫妃嫔的富贵华丽,她更多了一分清雅动人的风姿。“你长的……好像年轻时候的我。”
“是吗?”那一眼险些不能回神,若不是清楚她是仁王的妻子,艳墨雪还真不敢猜测她的年纪。
“不过,你比我那时更美。”王妃顿了顿,补充道。
记得幼时,她的师傅曾一边摇着竹扇一边说着故事给她听,故事里有许许多多藏在深山古林中的妖灵鬼怪,他们往往只要看一眼凡人,便会将人的魂魄勾走,令人或痴或死。她的师傅曾就要求她做这样的女人,而眼前这一双水波漾漾的碧眸的主人,却比她当年更胜,因为她已拥有一个独立的灵魂,而是……还是一个妖的灵魂。
更美?不会的,若是早个二十年,眼前女子的美貌,又岂是她能比的过的。“多谢王妃谬赞,不过我认为,还是王妃天姿国色,更胜一筹。”
王妃闻言,默默摇首,语气平淡。“那不是谬赞,是真的。”但从她的话语间,艳墨雪还是能够感到到一丝淡淡的惋惜,她一时凝神,忽地心口一紧,背脊冷汗顷刻溢出。“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艳墨雪重重啜着气,忍住痛苦。“我没事,只是心口有点闷。”
但她虽这般说着,可这脸色也白的有些不正常,王妃仔细凝视片刻,担忧道:“方便让我看一下吗?”
“王妃!你……”闻言,艳墨雪脱口说道,满脸疑惑。
但王妃依旧面如美玉,让人无法察觉其情绪上的波动。“我只会一点医术,皮毛罢了。”她淡淡的说,伸手拉过艳墨雪的细腕,“你的脉象好奇怪,怎么时快时慢,忽重忽轻的。”闭眸片刻,王妃便皱起黛眉,犹豫再三,她猜测的看向艳墨雪,“你……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是的。”艳墨雪到也不避讳,直言承认。
王妃也似恍然大悟。“难怪你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看王妃似乎一点也不诧异,更不追问,艳墨雪疑惑道:“王妃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闻言,王妃的笑意更深,自顾朝里屋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有什么好奇怪,江湖儿女罢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她从里屋取了一锭药丸,放于艳墨雪掌心,“不过,你的体内似乎已经被灌输进了一股强大的内力,这内力和你体内的毒液相互影响,才使得你心口发闷。我想,你还是先吃了这个吧,可以暂时延缓毒性。”
艳墨雪一愣,伸手接过药丸,张口服下。“多谢。”
见艳墨雪虽有迟疑,但最终还是吃下了药丸,王妃寓意颇深的点点头,但她还是再次强调。“你要清楚,这药丸并非解药,你这毒最好还是快些解,拖的越久,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我明白。”艳墨雪默默颔首,然一抬眸,凝上王妃那双碧眸,竟让她一时间不能移目,“我看……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如逃跑般的躲来眼,艳墨雪猛地起身,说道。
“恩,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王妃也不做挽留,柔声道,还为艳墨雪开好门。
“会有的。”艳墨雪一笑,转身朝外走去。
会有的,就凭她的直觉,她们之间那莫名的牵绊,她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皎洁的月光装饰着夜的天空,也装饰着夜的大地。夜空就像无边无际的透明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因为在雨娇阁逗留了一会,艳墨雪离开时天色已然全暗了。
街上依旧人潮不断,她孤身一人走在街上,略显惨淡的玉容在灯火之中更生出几分娇弱之美,不乏惹来一些登徒浪子回眸调戏。但对于那些人,艳墨雪向来都是不闻不看,面如霜雪,任谁敢大胆上前搭讪,都被她已金针刺穴,不得动弹。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找死,一定要来试一试她的寒眸。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是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老者,年纪约有八旬,但眉目清朗,隆鼻丰韵。他也是自己凑到艳墨雪面前的,只是不同的是,他不像那些登徒浪子,眼中除了贪婪色欲全然无二,那双骨眸似一把锐利的宝剑,两人相视片刻,艳墨雪竟有些心慌的避开眸芒。
应该说,那片刻的时间,这个道士在她的眼里越变越熟悉。
接着,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场景,艳墨雪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这个道士正是那日她从月国回来,在街上无意间撞倒的人。“是你……”
如果说第一次相撞是偶然,艳墨雪从不相信第二次巧遇还会是偶然,而且那道士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只是,她刚想开口质问一二,那道士却忽地疯笑起来,而且边笑,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哈哈,到了到了,终于到时辰了,终于要开始了!!”他一脸狰狞的对着艳墨雪指指点点,甚至在她周围打起转来,脚步虚晃,嘴里振振有词。
疯子?艳墨雪冷冷想到。
看着道士如此疯态,艳墨雪的脸上全然没有变化,似乎眼前这人的所有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再一看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她从不喜欢热闹,一簇黛眉,便丝毫没有犹豫,起脚离开。
然而,在那一霎眼间,道士突然不再疯癫,而是双眼炯炯的望着艳墨雪的茵茵背影,在她耳后低声轻语。那声音,只有内功高者方能听到。“你说……会先死哪一个呢?”
死?
什么死?
闻言,艳墨雪猛的回眸,却发现那道士早已不见踪影。人潮渐渐散去,她望着面前空旷的街景,忽感左肩那钻心刺痛再次传来,用手一触,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灼烧感。
“死?哪一个先死?”艳墨雪唇畔低喃着,再抬眸,终还是蹙起黛眉,转身迈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