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小,所有人总喜欢躲着她,不跟她玩,不和她说话,就连那些太监宫女,好像也躲她躲的远远的,深怕一靠近她就会死掉似的。
可有两个人却和所有人都不同,他们是她的哥哥姐姐。
她记得,姐姐比她大四岁,她叫她月姐姐。哥哥大两岁,她叫他沁哥哥。
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从来不会躲着她,还会和她一起玩躲猫猫,一起打雪仗。
可是,记忆里最美好的那段时光总是很短暂,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战火而渐渐远去。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父皇母妃,曾经会陪着她嬉笑打闹的哥哥姐姐,也随着那临近的马蹄声与满日的红光,彻底的消失了。
东方纯月走后的次日,长久没有举动的东方傲终于有了反应,他下旨,要萧冰在来年的国旦之前与纯月公主完婚。
这消息一出,朝堂自然应着东方仁而大肆表示同意。
而萧冰,当他看着东方傲那一脸深邃的神情,生平第一次,对于这桩婚事,他没有反对。
或许,他也已经放弃了寻找她,放弃了心里的最爱。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黄昏,冬天的风一阵冷似一阵,看着枯枝落叶铺满地上,血红的阳光依稀照射在上面,萧冰心里有种说出去的感慨。这是他第一次,下朝之后竟不想回府,而是在酒家买醉,若不是韩杀找到他,带他回来,或许他真有冲动,就这样永远的醉下去。
李伯带人将萧冰扶回房间,却发现如此寒冷的傍晚,东方纯月竟一直在屋外等着,此时柔美的脸颊已被冻的通红。然而,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因为今早东方傲下旨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皇域,所以李伯对于东方纯月的出现,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他只是遵照惯例,将萧冰送回房间,然后沏上一杯茶,为萧冰醒酒。
然而,不知是萧冰喝的实在太多,还是他根本就不愿醒来,茶已灌下去四五杯了,可萧冰依旧昏昏沉沉的。迫于无奈,李伯只有取来毛巾,想要帮萧冰擦擦脸。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东方纯月突然出声道:“能让我来吗?”
她贵为公主,理应骄蛮任性,可东方纯月却非常典雅的询问李伯。李伯犹豫片刻,心想元帅本就要和公主完婚,他也没理由不让拒绝公主,便笑说着,将毛巾递给东方纯月。“那就有劳公主了。”
东方纯月淡然一笑,接过毛巾,李伯便带人自觉退下。
一室静谧,屋内弥漫的全是萧冰身上那浓浓的酒味,混着那一卷檀香淡淡的幽香,让整间屋子顿时滋生出一种淡而不弄的情愫。
东方纯月缓缓靠近床沿,低眸凝视着萧冰,许是那淡淡的酒香实在太醉人,看的久了,就连东方纯月自己也不由痴醉起来。
轻轻为萧冰擦拭着脸颊,直到这一刻,东方纯月仿佛才敢真真正正的正视萧冰,而不用去担心对方那深黑看不见底的眼眸。
原来,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那些依稀残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无外乎他是如何年纪轻轻就为皇国建功立业,如何血战沙场,立下丰功伟绩。原本她以为他会是个彪形大汉,然后满口粗言秽语。可直到与萧冰见面、接触,她才愕然发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萧冰,他真的很不一样,就单看他平时的着装言语,有谁能将他与喋血疆场的勇士联系在一起,因为……他太不像了,他更多的……应该像一个友善的大哥哥。
不过,说实话,萧冰长得到也的确出众。棱角分明的五官,眉目间尽显英挺俊逸、气度温和的气质,还有那平地惊雷的气度,也难怪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身后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可是,这一切却都不是东方纯月今晚到此的目的。看着宁愿醉着不愿清醒的萧冰,她这一刻多想大哭一场。然而,她有她的尊严,她不能落泪。可是,越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只会让东方纯月越觉得自己可悲。
轻轻握起萧冰的手,这是东方纯月第一次摸着萧冰的手,很大很宽,也很温暖。然而,她却哽咽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过一滴清泪。“你就这么不想娶我吗?”她在屋外等了整整一天,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回来告诉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她等来的却只是一个不愿面对的结局。“宁愿醉,也不愿……”她难道就这么惹人厌,为什么萧冰从不愿正视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睡梦中,萧冰无法感受到东方纯月那浓浓的爱意,他只觉得手心一热,于是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淡紫……淡紫……”有时,有些话,只有在梦中才能倾诉。
听着萧冰喃喃自语着,东方纯月的心里怦然一颤。“淡紫?她就是你一心念着的人吗?”她默默问着,“萧元帅……萧冰……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呢?”这或许又是第一次,东方纯月毫无顾虑的喊着萧冰的名字,而不是客道的喊他萧元帅。
然而,再无顾虑的真心话,此刻也不能传进萧冰的耳朵里。
突兀的,东方纯月猛的想起与她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太所说过的一席话。“佛说,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沉沦者无限苦也,超脱者则得永生。”这是很宽泛的一句佛语,却似乎正对应出东方纯月此刻的心境,“那我呢?”她茫然的问着自己,“是该沉沦,还是超脱!”
就在东方纯月苦苦冥思时,从萧冰的嘴里突然冒出一个字。接着,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眸,用手无力的揉着脑袋。“我的头……”喝了那么多的酒,萧冰的脑袋现在一定快要爆炸了。
见萧冰醒来,东方纯月这才回神,轻声问道:“萧元帅,你醒了?”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萧冰侧过眼,不由疑惑的问道。
“我看到萧元帅醉了,所以就……”东方纯月只顾着说话,却没有注意到她一直都没有松开萧冰的手。萧冰适时想要起身,却发觉手被东方纯月握着,那一刻……他的心有触动。
然而,东方纯月突然反应过来,迅速放开萧冰的手,红着脸,喃喃道:“对不起。”
其实,她又无需要说对不起,从一开始,就都是萧冰在亏欠她。
闻言,萧冰只是默而无语,双腿离床放在地上,他与东方纯月相邻而坐,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其实……公主无需和萧某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萧某。”
其实,萧冰又何尝不清楚东方纯月,她是个好女人,或许是世上难得的感性女子。所以,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她的终生幸福,尽管她的幸福从来都由不得她自己决定,而是取决于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
“萧元帅别那么说。”这三个月在府上的生活,已比她在庙里精彩数倍。其实东方纯月心里很明白,她与萧冰之间的一切,完全是因为东方傲,所以,她更不会去怪萧冰对自己绝情,因为……爱是不可能强加在任何人身上的一种情感。
闻言,萧冰的内疚似乎少去了一点,他转身,望着东方纯月,眼眸里流露那淡淡的情丝。“公主,其实……”萧冰刚想开口,不料东方纯月猛的起身,原来她突然发现艳墨雪站在屋外。
“雪妹妹……”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可当东方纯月发现艳墨雪时,她竟会紧张的突然站起来,深怕对方看到似的。这真的不应该,按理说,她才是萧冰的未婚妻,却要害怕自己的小姨子。
艳墨雪静静站在屋外,望着屋内**,只有一拳之隔的萧冰与东方纯月,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表情。但她清楚,她的心在微微刺痛,无声无息的刺痛着。“你们聊。”然而,憋了那么久,艳墨雪最终还是微笑着,吐出三个字,然后转身,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屋内,看着艳墨雪转身跑走,萧冰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不顾东方纯月,毅然决然的追了出去。“雪儿……”
“萧……”看着萧冰的背影,东方纯月顿时失去力量,重新倒在**。为什么,那种不安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