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测的心机(1 / 1)

许你一世欢颜 白沉 1674 字 8个月前

方闲远淡淡一笑,语调极为平淡:“无非是想分一杯羹。”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这种人。贪得无厌,看到这么大一张金灿灿的烙饼,也不管自己胃口多大,恨不得一口气吞一半下去。如果有能力,恐怕他不介意,一口气全吞下去。

谢云起看方闲远的眼神更加轻蔑。

牢门外的秦赏夕身子发软,几乎倒在地上。

谎报制盐成本,每年骗取朝廷大量工费,导致天靖国百姓年年为盐价所苦。

这句话刚落在秦赏夕耳中时,秦赏夕只觉得耳中一片嗡鸣。一刹那,天地间万籁俱静,只剩耳中的嗡鸣声。好半天,耳鸣声才散去,可是这句话在秦赏夕耳中盘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挥之不去。

谎报制盐成本,每年骗取朝廷大量工费,导致天靖国百姓年年为盐价所苦。

谎报制盐成本,每年骗取朝廷大量工费,导致天靖国百姓年年为盐价所苦。

秦赏夕稳了半天心神,忍住冲进去问个清楚的冲动,才能又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

谢云起冷笑道:“你想得到美!”

方闲远冷哼一声:“谢公子,你一个人吞这么多钱,你不觉得你胃口太大了吗?”

谢云起也道:“方大人,发现这种事不但不想法子上奏朝廷,将谢家治罪,反而想着分一杯羹,你不觉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方闲远道:“谢云起,事到如今,你还敢这么嚣张?”

谢云起也道:“方大人也不差,事到如今,还敢这么神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真不信你会在这里将我怎么样。你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也不在乎门外那位秦姑娘?”

谢云起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方大人,你有所不知,谢家蓄意谎报制盐成本的事,洛家人也知道的。换言之,洛家知道,就等于洛淑妃也知道。即使洛淑妃不知道,我也有办法‘让她知道’,你最好不要小看我,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洛淑妃是你岳母吧?不管是谢家的蓄意谎报,还是洛家的知情不报,都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既然是洛淑妃的女婿,想必下场也好不到哪。虽然你们这亲戚,攀得也太远了些,但受牵连是肯定的。”

方闲远冷笑道:“你在吓唬谁呢?洛家如果真知道你的事,还不拿来威胁你?即使不威胁你,也会密报官府吧?你还能安安生生做你的谢场主?”

谢云起道:“方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跟洛家和怀远已经牵扯不清,想来,楚城的动静,你也关注得紧。孙英奇和洛之允请我吃饭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赴宴的路上遭人刺杀,你也不会不知道吧?”

方闲远眉头一蹙:“你该不会告诉我,这事跟谢家盐场有关系吧?”

“自然有。洛之允正是因为知道了谢家盐场的事,才想吞了谢家盐场。他和孙英奇联手逼我,想让我放弃盐场,将谢家盐场转手给洛家。可是洛之允也不想想,谢家盐场的制盐技术,他半点也不懂,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懂制盐。盐场若真落在他手里,官盐的成本,只会比其他几家盐场的成本更高,根本不可能有赚的。”

方闲远根本不信:“你胡说,洛之允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云起道:“洛之允自然不知道,但是孙英奇知道。你以为,谢家谎报制盐成本就那么容易?孙英奇把持整个楚城,转运使形同虚设,若非孙英奇处处放水,谢家的假账目,哪那么容易瞒得过朝廷?只要孙英奇说没问题,转运使也会上报朝廷说没问题,那么朝廷自然该拨多少钱就拨多少钱了。只是我后来不想让孙英奇从谢家每年白白抽走三成钱,以前一直给他的,我不给了。所以,孙英奇才想让谢家盐场易主。于是,他便选中了洛之允。洛之允跟你是一路货色,都那么贪得无厌,所以一口答应接下谢家盐场。他们知道我一定不会答应转手盐场,所以就派人刺杀我!”

“贪得无厌?”方闲远道,“谢云起,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四个字,应该送给你最合适吧?天靖国的百姓,可是被你坑惨了!”

“随你怎么说好了,你若不信我说的是真的,你大可以去信向洛之允求证!”谢云起神色淡然。

“你真够嚣张,这种事,你说得可真轻松!”

谢云起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方闲远这次真的是震惊了:“你知不知道,我若将账簿交道盐铁使手上,你会有什么后果?”竟然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即使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害怕,冲口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谢云起也实在嚣张。谢家若真因此出事,什么“八议”根本没用,连谢怀远都得被他拖下水!

谢云起笑道:“盐铁使算什么?盐铁使还不是要听计相的?”

方闲远惊道:“谢家跟于是航有交情?”

谢云起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否则你以为凭谢家如此招人眼红的财力,为何还能在天靖国站稳脚呢?”朝廷不是没遇到过财政难关,也不是没有以各种名目查抄过富豪家产,但谢家一直安安稳稳,将生意经营到现在。

盐铁使、户部、度支,并称三司,三司由计相统领。天靖国计相乃是老臣于是航,于是航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并且为官清正,所以才能成为天靖国三朝元老,稳坐计相位子。方闲远万万没想到,于是航在背地里竟然跟谢家官商勾结!

楚城知府孙英奇、吏部尚书谢怀远、计相于是航……谢家在朝中的势力,竟然是盘根错节,绝非是只能仰仗一个洛淑妃的洛家所能比的。

谢云起继续道:“怎么样方大人?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直接将账册交给皇上呢?”

方闲远道:“你以为我不敢?洛家即使知情不报,想来也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说不定,还是因为被谢家要挟,所以不能说。难道谢家的事情一旦败露,洛家就得坐以待毙?”

谢云起道:“你当然敢。像你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你不要忘了,我有把柄抓在你手上,洛家也有把柄抓在我手上。只要你敢将账册露于人前,计相于是航大人必定亲自查检洛家。洛家做生意这么多年,声誉又差。不管他们是赔也好,赚也好,该上交朝廷的税款,必定是偷偷摸摸少交了不少。如果谢家完了,洛家一定会因此而陪葬。”

方闲远嗤笑道:“洛家完蛋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最严重不过是抄家,倒还不至于株连九族。”

谢云起却道:“听闻崇华公主近来身体多有不适,说不好听点,恐怕没多久好活了。”

方闲远此番与谢云起谈话,没少吃惊,但是这次,他仍旧是忍不住惊问:“你怎么知道?”他对外只说崇华公主抱恙,其实崇华公主早已病入膏肓。为崇华公主诊治的老太医,全都被他封了嘴。一旦崇华公主去世,他就与皇家再无关系。若不是皇亲国戚,与洛家也没有什么牵扯,那他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他必须趁崇华公主未离世,将自己想做的事全部完成,为自己留好后路,必须保证崇华公主一命呜呼后,他在官场的地位不受丝毫影响。

可是,他已经严密封锁的消息,谢云起又是从何得知?

谢云起道:“方大人,你能一直密切关注楚城的风吹草动,我又为何不能密切注意公主府的动静?”

方闲远道:“是啊,是我糊涂了,我差点忘了,你那么喜欢叶袖袖,又怎么会放过我?”

谢云起道:“你总算聪明一回,不过可惜太晚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依然知道了。方大人,你也不想想,崇华公主死了,你跟洛家就连名誉上的瓜葛也就没有了。但如果你善加利用,洛家或许仍会同你互为倚靠。可若洛家也完了,不光你这个驸马成了空头衔,你自己也没有了财力做后盾。你自己考虑清楚!”

方闲远叹道:“果然‘无商不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奇怪,洛家早已是苟延残喘,你为何不将洛家赶尽杀绝。我以为是你谢云起仁义,也怀疑过这是你的计谋,所谓‘穷寇莫追’。再者,留着洛家,这样,别人最眼红的楚城富豪,就不止你们谢家一家。”

“你说的很对,我本来也正是这意思。”谢云起终于二度赞了方闲远一句。但听在方闲远耳中,无疑十分刺耳。

方闲远继续道:“如今我才知道,你还有别的心思。你特地留着洛家钳制我?”

谢云起道:“不错,从你当上驸马那天起,留着洛家的目的,我又多了一个,正是以此钳制你!”

“谢云起,你比谢川更狠,更绝,更深沉!”

“驸马爷谬赞了。”谢云起继续闲闲地喝茶。

“你......”

谢云起打断他:“方大人,您探监的时间未免太久了,您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这样做,未免有失身份。请回吧。”

方闲远怒目而视:“谢云起,你当真不改口供?”

谢云起坚定道:“不改!方大人,除非你能找到有力的东西来要挟我。这个账册,实在是不够分量!”

灭九族的证据就捏在人家手里,谢云起竟然说的轻描淡写。真不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是真的不在乎。

方闲远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