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赏夕听到吵闹声,便要上前看个究竟。谢潇华一把拉住她,悄声道:“等他走了,我们再出去。”
又过了片刻,后门前便安静了。
秦赏夕问道:“你大哥怎会交代小厮这些混账话?定是那小厮乱说话,你也不过去瞧瞧。”
谢潇华叹了口气:“那小厮说的是真话,我大哥就是这么交代的。”
“什么”秦赏夕大为不解,“为什么?”
谢潇华道:“你别问这么多,我大哥自有他的用意。”说着,他再次朝后门走去。秦赏夕与江芷容也只得起脚跟上。
三人出了谢府,不多时行到一处热闹地段,江芷容边行边看热闹,竟似忘了要找成儿。
正在闲逛间,对面远远走来谢云起与谢管家。秦赏夕刚要过去与他二人打招呼,忽见一个背着大麻袋的老农挡在谢云起身前。
就听谢云起对着老农叫了声:“四叔公”又问,“您老怎么来了?”
那老农扯着嗓子对谢云起嚷嚷:“云起,你们家门房拦着我不让进去,还说是你的意思。咱谢家门里,就只出了你们家这一脉出息的。你爷爷做生意发了家,到了你们这辈,那就更出息了。生意越来越大不说,从小在你家长大的怀远又中了状元,身居高位威风八面。可是你爷爷,你爹,从来没嫌弃过我们这帮穷亲戚。我们哪回上城里来,他们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我们这些穷家伙,可没沾你们一点光啊。倒是有了新鲜的野味,新做的干菜,从来没忘了送到你们家里给你们尝尝鲜。怎么到了你这,规矩就变大了?”
老农的声音太大,引得路人频频驻足探看。
谢云起仍是客客气气回道:“四叔公,我自有我的难处,你还是请回吧。”他语气客气,可回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
老农气得朝他面上狠狠“啐”了一口:“算我们瞎了眼,竟然把你们当一族的亲人!”说着还将背上的麻袋朝谢云起身上甩过去。他虽然年迈,力气到大,那么大的麻袋,被他一下子就掼到谢云起身上。旁边的谢安想拦住他,却叫谢云起伸手挡住了。那麻袋砸到谢云起胸膛,又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竟是各式豆子、干菜,还有几只野鸡野鸭。
谢潇华并不上前,只是远远瞧着,秦赏夕要过去,却被他拉住:“你别管。”
江芷容见他二人不走,便停下来与秦赏夕并肩站着,探头看前面发生的事。
谢云起俯身将东西又装进麻袋,系好口袋,复又拎起来交给老农,语气中无丝毫不敬:“四叔公,这些东西还是留着给儿孙吃吧。若真有多出来的,换了钱做家用也好。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秦赏夕心下暗自纳罕,说谢云起有修养,他竟然不让穷亲戚进门,说他没修养,他此刻倒是挺能“唾面自干”。转念又一想,谢云起不像是那没良心的人,自己之前对他的怀疑说不定都只是误会,这事只怕另有隐情。
老农只得接了麻袋,甩到背上背好,嘴里发狠道:“回去我就跟合族的人说:从此往后,你们这一脉,就不是我族里的一支了。谁稀罕跟你们做亲戚似的!”
老农骂骂咧咧走了。
谢潇华待他走远,方才朝谢云起走来。
谢云起看到他三人,面上立时笑了:“潇华,你带她二人出来逛么?江姑娘身子可好了?”
路旁看热闹的人见无热闹可瞧,便渐渐散去了,一边走着,还不忘回头指指点点。
谢云起与谢潇华竟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自己兄弟二人说话。
秦赏夕牵了江芷容的手也走了过去:“云起,你没事吧?”
谢潇华有心缓解气氛,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赏夕:“怎么不叫姐夫了?这两日只管叫我大哥名字了。”
秦赏夕道:“你别想打断我的话,我可不上你的当。我今天一定要弄清,你大哥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谢安不知道秦赏夕心里所想,只道她是见了方才的一幕,跑来说谢云起不是的,便道:“秦姑娘,我家公子不曾责怪你,你到先过来质问我家公子。恐怕这些话,还轮不到你来问你来管。我家老爷尚健在,要管也是他老人家管。”
谢云起忙道:“谢管家,秦姑娘是客,不可无礼。”
谢安道:“客?我还真没见过哪个时不时就给主人添麻烦的客,还都是不小的麻烦。此番可是头一遭见识到了。这次是赔上了几间绣庄,往后,还不知道要赔进去多少东西!”
秦赏夕忙问,“怎么回事?谢家的绣庄怎么了?”
谢安年纪大了,身份也不比一般家丁伙计,说这一番话虽然无礼,却也是在替谢家叫屈,看他是真发了火,谢云起只得好言相劝:“谢管家,咱们谢家不差这几个绣庄。你年纪也大了,管这么多生意也累。没了就没了。我自有办法从别的地方,把绣庄这项进益再赚回来。”
“说得轻巧,哪就这么容易了?”
“要不咱们回去,到议事厅里,我跟你细说说我的想法。”
谢云起三言两语将气头上的谢安劝走了。独又剩了谢潇华秦赏夕与江芷容三个在当下。
秦赏夕问谢潇华:“谢家的绣庄怎么了?你要不告诉我,我可自己去问了。反正谢家的几间绣庄名声在外,我要找也容易。”
谢潇华看她坚持问,知道此事瞒不住,他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瞒的,便告诉她:“余下的半颗解药,是我大哥用绣庄换回来的。我大哥第一次去洛府,洛家就提出这条件了---用谢家绣庄,换江芷容和秦赏夕的安宁。若是别的产业也罢了,可那几间绣庄是谢家最初赖以发家的生意,是我爷爷留下的产业,我大哥不愿意白给了洛家。于是他就想出了以本伤人的法子。可是你等不急,一定要去救人。我大哥只好跟洛之允说,只要他们放了江姑娘,谢家就不再垄断药材生意。哪知谢家却先给江姑娘服毒,而后才放了人。江姑娘毒发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大哥这次和谢管家一同出来,为的就是将绣庄移交给洛家。”
秦赏夕急道:“我的罪过可大了,怎么能让你大哥将祖产送人?”她竟然怀疑谢云起是个贪财之人,怀疑他跟潇华抢夺生意和家产。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可笑又多心的人!
谢潇华道:“不妨事,我大哥早想开了。他起先不想给,不过是想着那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罢了。后来一想,不管是谁留下来的,都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只是谢管家年纪大了,一时想不通,你别怪他无礼。”
“我怎会怪他,若不是他说了出来,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还要好好谢谢他呢!”
他二人正说着,江芷容听得不耐烦了,催道:“为什么还没看到成儿?我们快去找成儿吧。”
谢潇华与秦赏夕只得又哄着她往前走。
此时,有刚才瞧够了热闹的人,走过秦赏夕等人身边时,跟身旁同行的人道:“都说谢云起死去的夫人水性杨花,婚前就失了贞操,也难为谢云起竟然还认这个小姨子,帮了她这么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