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甜甜和狗娃二人回到村东头的村塾的时候,大壮正咀嚼着最后一口菜团子准备出门。看到他们回来,大壮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手扶着门框,含含糊糊的大声嚷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姚甜甜暗暗的一番白眼,心中默默的吐嘈到:我也想啊,福生家的那个娘防贼似的防着,还被杨鹏飞误会通诗词,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这一趟门出的,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嘛。
姚甜甜暗自诽谤着,还有来得及答话,屋子里紧跟着就传来了五奶奶的声音,“是甜妞回来了么?快进屋来,外面冷。”
“哎,来了。”姚甜甜赶紧收了思绪,大声的答应了一声,冲着大壮翻了翻白眼又吐了吐舌头,径直进里屋去了。
姚润之也已经回来了,他看着兴冲冲的进来的姚甜甜和狗娃,往后又张望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了然,“枣花去了福生家了吧?”
“是啊,”姚甜甜想起了在福生家摆的那个大乌龙,心头有些不自在,但是瞅了瞅好像什么都事情清楚的叔叔,她不禁挑了挑眉梢,故作轻松的回答,“叔叔猜得对,枣花带了她爹新熬出来的豆浆去福生家,我运气好,正好赶上了这茬,也跟着喝了一碗鲜都惊,特别好喝呢。”
“枣花是个好姑娘啊,人勤快又老实巴交的,手巧,绣活绣得好,谁娶了她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一旁的五奶奶也感慨地插了一句,“怪不得他二婶乐得合不拢嘴,枣花还没过门呢,就整天给他们家忙东忙西的,就像他家的一个小媳妇一样了,也就是福生那个邪性孩子不知道惜福知足。”
“奶奶!”大壮大声地打断了五奶奶的话,“福生平日里就是精明了点,哪里邪性了,枣花漂亮,手又巧,我觉得他俩是挺般配的一对呢。”
五奶奶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哎,你这孩子啊,倒是个讲义气的。枣花这闺女是好,是奶奶我晚了一步啊,让她二婶抢了个先订下了那姑娘,奶奶没那福气,你这孩子也没那份福气哦。”
“这说荞麦面呢,您又闲扯到哪去了?!”大壮再次恼羞成怒的打断了五奶奶的话,红着脸大声说道,“您老的福气也好着呢,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孝顺您的,不会让您老受委屈的。”
“好,好,我也是有福气的,我的大壮是个乖孩子。”五奶奶撩起衣襟,揩了揩眼角,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姚甜甜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五奶奶和大壮的对话,听出了那么一点三角恋的意味,难道是大壮对枣花也起了心思?可是方才看枣花看福生的眼神,大壮怕是要悲剧了,即使五奶奶能早一步去枣花家给大壮提亲,怕是也难如愿吧。
打住,打住,姚甜甜念头一起,赶紧提醒自己不要太好奇八卦了,自己现在还顶着一脑门的官司呢,五奶奶的话更加验证了姚甜甜今晚上看到的,也更清楚地解释了方才杨二婶对自己的堤防,看来自己以后真要注意一点了。
唉,真是可惜了,难得在古代遇到一个不拘泥于古老传统想法的福生,还被他娘给看紧了,以后自己要慢慢的传授给屯里的乡亲们一些现代的农业种植经验,怕是也不大方便找福生试验和帮忙了呢。
姚甜甜的怔愣和失落,姚润之都看在了眼里,他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姚甜甜,接着五奶奶方才的话茬说到,“福生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他娘的话他慢慢会听进去了,这不,今天他就没跟着来这,应该是被他娘支使着去送枣花了吧。”
姚润之的话是对五奶奶说得,停在姚甜甜的耳朵里,仿佛是在叔叔在提醒着她什么,姚甜甜这个郁闷啊,看来误会的不仅仅是杨二婶,连自己的叔叔都不放心了呢。以后在遇到福生还是躲远点吧,他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她姚甜甜可不会为了个人才让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被误会的乌龙麻烦之中。
姚甜甜心头打着小算盘,狗娃却懵懂的不知道屋中正在发生着什么,他把背上盛着荞麦面的粗布袋子放到了地上,摸着额头,解释道,“是啊,是啊,福生去送枣花了,二婶让我把荞麦面送回来,没耽误先生的事吧?”
狗娃无意间岔开了话题,屋中有些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姚润之眉梢一动,也跟着转了脸色,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探身过来,亲自动手打开了粗布袋子,抓出了一把有些发暗的荞麦面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招呼大家道,“来,大家一起来看看,像不像古籍上记载的荞麦面。”
一说起古籍,狗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他兴奋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摇头晃脑地吟诵了起来,“荞麦者,食之清香,可作荞米煮粥,亦可磨粉食用,还可酿酒,酒色清澈,久饮益于强体健身。……”
姚润之赞许的看了眼引经据典的狗娃,冲着他招了招手,“背诵的不错,你过来亲看看看,你说的是这种东西不?”
五奶奶却没有理会狗娃背诵的什么,她用手洗洗地捻搓着颜色暗沉发灰的荞麦面,沉思了许久,嘴里轻声嘟囔道,“摸起来不像是上回他二叔带回来的小麦粉滑腻,不过却比咱们常用的玉米粉要细腻多了。等会儿,我搀上点野菜做成饽饽试试。”
五奶奶也是个急脾气,说干就干,她把夹衣的袖子利落的撸了起来,转身把方才清洗干净得的野菜端了过来,细细的切碎了放到了大的面盆里,然后用碗舀了两碗新磨好的荞麦面粉,接着又找出来老酵母面团,最后,五奶奶取了半瓢温水,倒入了面盆里,使劲的和起了面来。
五奶奶用力的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在慢慢的直起了腰来,她用手背摸了摸额角的细汗,把有些凌乱的碎发拢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吩咐大壮,“去,去取些柴来,在大锅里烧上半锅热水。”
“哎。”大壮痛快的答应着出去了,把柴报到了西边的灶间,又在大锅里放了大半锅的水,然后闷头烧了起来。
大壮准备了大锅,五奶奶也把工作间挪了过去,她就着大锅里冒出了热气,把和好的野菜伴着的荞麦面做成了窝窝头的样的饽饽,然后弯着腰,小心地把它们放到了大锅上的篜子上。
轻轻地锅盖盖上,荞麦野菜饽饽总算了完成的了第一步,剩下的事就是大火把它们蒸熟就可以了。五奶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挥了挥了手,“好了,这里有奶奶看着就成了,你们都去外间等着去吧。”
可是,劳累了一天的姚甜甜最终还是没有熬到荞麦野菜饽饽蒸熟,就一头歪在了凳子上接受了周公的召唤,沉睡的不知何处了。
当姚甜甜朦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习惯的向床头摸去,却出乎意料的摸了个空。真是奇怪了,床头向来是她放闹钟的地方啊,不管是上班的时候还是休息日,姚甜甜都习惯让自己保持着旺盛的斗志,闹钟的铃声一直都是按是响起的,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六年,从来没有例外过的。
今天破天荒的头一回,姚甜甜竟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闹钟声,姚甜甜心头疑惑着,彻底的张开了自己的眼睛,她迷茫的环视着周围,眼前不是她习惯了的紫罗兰窗帘,而是一个破旧的木窗棂,上面还糊着土黄色的宣纸。
而她身上盖着的也不是柔软的和窗帘同色的紫罗兰色的羊毛被,而是一床粗布印染的棉被,红色的底,印着喜鹊登梅的图案,暖暖的,有着好闻的太阳的味道。姚甜甜下意识的挪动了下身子,身下硬邦邦的,也不是她习惯了的有弹性的席梦思床垫。
姚甜甜这才突然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分秒必争的款节奏的现代社会了,她现在杨家屯,是杨家屯一个村塾先生的侄女,是一个十二岁的乡下小丫头,再也用不到每天紧绷了神经,咬着牙按时起床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姚甜甜的心猛地一松,她轻松的把被子撩起了一个角,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的棉布内衣,浑身上下感觉到很清爽,很舒服,一点也没有粘腻不适的感觉。可是,她记得自己昨天是跑了一身的尘土的,晚上可是没来得及洗一下就困地倒头大睡了啊。
现在看起来,这一定是昨夜在她睡熟之后,五奶奶又帮她擦过背了,这可是活了两世的姚甜甜头一次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呢,姚甜甜禁不住窝心窝肺的傻傻的乐了起来。
无比满足的姚甜甜又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把自己的脸紧埋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她打算好好的奢侈上一回,舒舒服服的再睡一个回笼觉。
可是,姚甜甜刚躺好就听到自己的屋门轻轻的一响,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