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天都是好天气,把之前的yin雨天气一扫而空。洁白荷花的尖角反shè出点点金sè的光芒,一群群绿衣宫女从九曲回廊中穿过,微风拂过,裙袂飘扬,吹乱一池莲叶,白莲从中摇曳生姿,如诗如画。
前往浣花阁上课的ri子,月嬷嬷每次都会陪同她们姐妹前去,这是她一个保姆嬷嬷的责任。
跟在后面的月嬷嬷偷偷打量前面走着的姐妹二人,姐姐颇俱皇族公主的风范,而小妹妹已不再如昔ri自己初进冷情阁时那样顽皮,多了些淑女的味道。姐妹俩长相都相当的美,更确切的说昭仁公主肖似田氏,而昭阳公主的长相多偏向了当今圣上,尤其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就更像了。
近些时昭阳公主越发的沉稳了,初相见时尚能见到她的情绪流露,可现在已绝少见到她会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感。月嬷嬷思索着那是不是与公主ri前失言有关,虽然南书房发生的那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事后她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一点,在这皇宫里要真守住一些秘密还真是很难。不过只是童言,没有人真会当一回事。有时真看不出来昭阳公主会是那废妃田氏的孩子,母女俩在xing格上一点也不相似,正确的说她三个孩子在xing格上最像她的估计只有三皇子了,脸容看似平静,可是这个皇子却极为心软。
“已到了浣花阁,月嬷嬷可以暂时先回冷情阁。”皇甫子衿对着沉思中的月嬷嬷说道,可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她又声音放大点道:“月嬷嬷,本宫在叫你,你可以先行回去了。”
声音震醒了月嬷嬷,回过神来的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欠身道谦道:“奴婢失礼了,奴婢这就先行回去。晚些时候,奴婢再来迎接公主。”
皇甫子衿只是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她离去,拉着妹妹往那巍峨的宫殿走进去。月嬷嬷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往回走。
敬王妃的课就犹如她的人一样无趣,古板的脸上只是机械式的讲是古代的节妇故事,只有口在动,其他的面部表情欠奉,皇甫子衿有时在想,这位王妃真像极了庙里塑着的泥菩萨,纹丝不动。
近到午时,众位公主也是像南书房一样留在浣花阁里进膳,不过不同的是,公主并不与其他的教席嬷嬷同坐,有资格同坐吃饭的只有敬王妃,毕竟她是她们的婶婆。
浣花阁的宫女们都把一盘盘菜摆放到桌子上,再不多时列位公主就会前来用膳。果不然,膳食刚摆好,公主们就一一前来了。皇甫子衿姐妹依次是最末位的,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那位荣贵妃的女儿昭平公主,再来就是玉妃的女儿昭歆公主,这两位公主的感情挺好,做什么事情都一起。昭歆公主对于这位年长她数月的姐姐自是巴结不已,凡是她说好的,她也就会在旁附和说好,她看不顺眼的,她就眼眉一挑高,看都不看。对于不招昭平公主待见的皇甫子衿姐妹,她平ri里也是不给好脸sè看的。
席间众位公主都叽叽喳喳的,聊得尽兴,只有皇甫子衿姐妹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用膳,反正众人对于她们姐妹都是视若无睹。
午膳后,皇甫子衿就陪妹妹在宫殿里的小花园里游玩,皇甫子佩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装装淑女一会儿可以,时间一长自然那贪玩的本xing就暴露了出来。只见她在花丛中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咦?这是什么?”皇甫子佩从花间拾起一枚通体透红的玉佩,歪着头打量,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皇甫子衿被她的话吸引了过来,也走近小妹妹,看到了她手中的物体,好奇的接过小人儿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枚通体红sè的玉佩,红得像是人的血一样,而且这枚玉佩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看得出这是一枚很珍贵的玉佩。由于幼时母妃极为得宠,皇甫子衿见过不少好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块玉的价值不菲。好奇的用手摸了摸了那盛开的莲花,中间仿佛刻有一个字,刚开始看时没留意,现在发现了,皇甫子衿把玉向阳光的方向举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个六字,这会是哪位公主遗失的吧?这样一想,皇甫子衿就想把玉佩拿到众公主面前,让她们自行认领。
刚想到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有一位怒气冲冲身着华服的女孩抢走了不设防的皇甫子衿手中那块玉佩,看到来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即见那人怒气的开口:“小偷,你居然偷我的玉佩,我还纳闷,怎么就不见了呢?”
皇甫子衿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皇甫子佩就抢道:“我和姐姐才不是小偷,是佩儿在花丛中捡到的。”
把玉佩紧紧的攥住,昭平公主失而复得,忐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可怒气却往上升,没想到这姐妹二人居然会偷窃,口气更恶的道:“你们没偷,好端端的怎么会到你们手中,我午膳前还见着来,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遍寻不着,却见你们姐妹拿着,不是你们,难不成是别人?”
一想到如果真不见了,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母妃,她平ri里就见母妃极为宝贵这枚玉佩,不是贴身藏好就是宝贝的收好,而她又看到这块玉确实漂亮,几次央求母妃让她佩戴,母妃都不让。好不容易这次见母妃又把它亲自放到盒里收好,今早她才趁母妃没留意,偷偷从盒里拿出来佩戴在身上。本来一直好好的戴着的,可是当用完午膳,想拿出来向众姐妹们炫耀一番,摸遍了全身都没有瞧见,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忙命人到处寻找,而她自己也没有闲着,根据今天自己在浣花阁走过的路径,一路路的走来,才刚进得园子,就远远瞧见了皇甫子衿举着的手上那红sè的一点,上前抢来一看,果然就是自己遗失的玉佩。现在被她人赃并获,看那对穷酸的姐妹有什么好狡辨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皇甫子衿冷冷的道:“昭平皇妹,你不要含血喷人,这块玉是佩儿在花间戏耍时无意中拾起来的,并不是我们姐妹偷了你的玉佩。而且我们今早又没有近过你的身旁,你又从何论断是我们偷了你的玉佩?”
“要真让人见着,就不叫偷了,你当我是那么好愚弄的吗?谁不知你们姐妹ri子过得不如别人好,有时看到了好东西就会手痒,得不到只好偷喽。”昭平公主一脸邪恶的道。
“你我同是父皇的女儿,侮辱我们并不会显得你的身份比我们更高一等。就算我们姐妹的待遇不如别个姐妹,可是父皇也没有给我们缺吃少穿,昭平皇妹,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如果此话传到父皇的耳里,那时失了谁的脸面,现在还不知道?”皇甫子衿容不得自己和妹妹被人说得如此不堪,母妃逝去后,她们的确没有过过好ri子,可是她们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也从没有对自己如今处境不如前而自卑。
昭平公主把自己的眼睛半眯了起来,打量着这个敢反驳她的下等人,她一直看不起她们姐妹,自然也没有想过要真当她是自己的姐姐,现在,她居然拿父皇来威胁她?心中气忿不平:“别拿父皇来压我,父皇有多宠爱我,不是你可以了解的?况且浣花阁就是教导公主礼仪的,你现在这样的品行不端,真传到父皇的耳里,父皇定会重重的处罚你,难不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洗清偷盗的嫌疑?”
姐妹俩的争执把一众寻玉的人等都吸引了过来,敬王妃在一旁紧皱着眉头,公主德行有亏,就是她的责任,况且现在荣贵妃正当宠,她的女儿自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真让自己相信那个平ri里专心听自己授课的昭阳公主会犯偷窃,这就如何也难以让她相信了,即使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这位公主平ri里沉稳安静,颇有皇家公主的德行,
昭平眼尖瞄到了站在身旁的敬王妃,嘴角一笑道:“婶婆来了正好,婶婆身为浣花阁的首席,对公主自是要负起教导的责任,现在有人明显德行有亏,婶婆就刚好可以好好的教教她什么才是皇族公主的典范?”为了表示亲近,她干脆把平ri里的称呼都改了,按辈份称呼敬王妃。
敬王妃没有想到这个小公主这么快就拉自己下水,沉着的道:“妾身来迟,并不完全了解公主们的争执,又如何评断?”虽然昭平公主得宠,可是她也并没有想过要去得罪另一个公主。
“昭平皇妹,事情没有弄清楚,你不要往我们姐妹身上泼脏水,既然敬王妃也在这,那就由敬王妃来评评理吧。我与佩儿只不过在这儿玩耍,无意中拾得一枚玉佩,刚拿起来细看,昭平皇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我们窃玉,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敬王妃既然是浣花阁的首席,那王妃就来说说理吧。”皇甫子衿也把烫手的山芋往敬王妃处丢。
皇甫子佩紧依着姐姐的身旁,也道:“的确是佩儿玩时拾的,凭什么说是我和姐姐偷的。”
这位老王妃在心里不停的叫苦,如果可以,她真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假装听不见,不来瞧就好了,如今真不知道如何收场,附和了昭平公主,势必得得罪昭阳公主,两位都是金枝玉叶,她一个小小的王妃如何得罪得起?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开口:“依妾身看……”
“荣贵妃娘娘驾到。”一声太监的大声传话,打断了敬王妃的话,此刻这位老王妃在心里正感谢着这一道声音,正好免了她的左右为难。
众人听得这一声通报,随即都半屈着身子向来人行礼。
昭平公主听到母妃亲自来了,心想糟了,本想晚些时自己再偷偷的把玉佩放回去,定会神不知鬼不觉。母妃这些时ri都伴在父皇身边,定不会发现她偷拿走过。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块玉佩,赶紧把它藏在怀里,希望母妃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
雍荣华贵的荣贵妃迈着悠雅的步子向这座园子里走近,她已看到了女儿的小动作,知道玉佩由她拿去了,竟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今儿个午时想起这枚血莲玉,刚想找出来,却翻遍了也找不到,震怒的她已命她的贴身侍女chun觉审问宣章宫里侍候的宫女太监,定要把这个敢偷拿贵妃东西的人找出来,定要严惩。审问了一段时间也没见人招认,心焦的她随即想到自己的女儿素ri里就有缠着自己让她佩戴,会不会是她拿走了呢?心想意动下她就亲自来了一趟浣花阁查明真实。
“都起来吧,怎么大伙儿都聚在园子里,是不是浣花阁里有什么新奇的玩意?让本宫也来瞧瞧?”荣贵妃还是cāo着她那听起来和善的声音。
昭平公主一窜就跑到了母妃的身边,看着她道:“母妃怎么来了?”
还没等荣贵妃说话,皇甫子衿就插嘴道:“荣贵妃娘娘来了刚好,昭阳与昭平皇妹还有些话没有说清楚,昭平皇妹刚才还诬蔑我们偷窃,现在当着娘娘的面,昭阳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偷过昭平皇妹的东西。”事关尊严,皇甫子衿就没打算就此揭过。
什么偷窃?荣贵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询问的目光撇向了女儿,眼神似问道:怎么回事?
昭平公主自知自己偷拿了母妃的东西,怕母妃怪责自己,现在又见那人公然的找母妃理论,既有点不安又带点怒气道:“不说起来我还没怒气呢?我今儿个身上佩带着的玉佩不见了,后来在昭阳的手中看到了,不是她拿了会是谁拿的?她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偷,是捡的,怎不见我也随处就捡到好东西?分明就是在说慌。”说完还扁了扁了嘴。
荣贵妃听完,脸sè没变,可是心里已是一惊,想起刚见女儿时的动作,她遗失的定是血莲玉,这丫头怎么会那么粗心大意?看来平ri里对这个女儿宠坏了,回头定要好好的罚她,让她长长记xing。随即淡淡开口道:“看来可能是个误会,昭阳就别往心里去。”
看着母妃不为自己出头,昭平公主自是心中不满,正yu开口辩解,母妃一记凌利的眼神shè了过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嘴闭了起来。
误会?一句误会就可以把人打发了?如果是平ri里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皇甫子衿定不会纠缠,毕竟和宫里掌大权的荣贵妃作对是件不明智的事情。可如今明显是带着人格侮辱,就想这么算了,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皇甫子衿又开口道:“既然娘娘说是个误会,昭阳也不会再缠着此事不放,可是,昭平皇妹要向我和佩儿道个谦,还我们姐妹一个荣誉清白。”
道谦?她倒想得美?昭平公主狠狠的瞪向皇甫子衿,恨不得上前煽她两巴掌,她以为她是谁,想让她道歉?若不是怕母妃怪责她不问自取的事,她才不会让此事就如此了了,她居然还不满足?
荣贵妃一直对于这位公主没有过多的关注,田芳已死,凭他们兄妹三人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以至于一直以来她都对她们视若无睹,就算太后在三皇子身上打什么主意,她也从未担心过。
而仅有的几次会面,这位公主给她的感觉挺胆小怕事,没有想到此刻居然敢直视于她,向她要个公平。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品xing自己清楚,她被她惯坏了,眼里除了她父皇与她之外,这个女儿就是眼高于顶的。望着那倔强望向自己的眼神,荣贵妃并不想与一个孩子多纠缠,况且此事闹大不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妩媚的脸上挤出了抹笑容,看似和蔼的道:“大家本是同根生,昭平说错的话自然是要向昭阳道个不是。”说完,又转头看向女儿。
不是吧?昭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母妃让她向那两个直接可以忽略的人道谦,不可能!她倔气的转开头不去看向母妃望向她的眼神。
荣贵妃心中自是对这个女儿暗恼,现在才来闹她的倔脾气,如果是平ri里,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闹。可是今天事关那枚血莲玉,真要让昭阳闹到圣上太后处,恐怕会把她的计划都打破了。如此一想,荣贵妃把话放重了一点:“昭平。”
昭平公主暗里心惊,母妃只有在极怒气的时候才会重声称呼她的封号,眼角余光看到了母妃那对着自己的带着jing告的眼神,本想还要再耍一下xing子的,看来母妃今天真不会帮她了,如果她真向那下等人道谦,她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既然昭平皇妹不愿向我们姐妹道个谦,那昭阳只有去求父皇评理了。”皇甫子衿也硬气的道,今天她誓要这个嚣张的妹妹向她低一次头。
“陛下ri理万机,此等小事又何须陛下亲自出面,昭平失言,就应该由她向你陪个不是。”荣贵妃的话中也带着一丝jing告的意味,事情到这里就可以,如果再闹,她就不得不让那个不知进退的公主尝尝味道了。
皇甫子衿心里一惊,能独掌后宫的宠妃果然不是吓大的,从那张能魅惑众生的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虚假笑意,带着的是冷冷的笑。被那冷冷的眼神盯着,皇甫子衿后背发凉,犹如被一条毒蛇盯住一样。
昭平是素知自己的母妃禀xing,看来母妃已相当生气,如果自己再任xing下去,回去定没有好果子吃。惟有转头看向那个厌恶的人,下巴抬高,眼观天顶,一声“对不起。”说得又快又急。
这就是道谦的态度?皇甫子衿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真是欺人太甚。
“既然昭平已赔过不是了,大家仍然还是好姐妹。昭阳可别往心里去。”荣贵妃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让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慈母的风范。
“既然昭平皇妹还了我们姐妹一个清白,我们又怎么会和昭平妹妹计较呢?只望妹妹别记恨我这个姐姐。”皇甫子衿惟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昭平又怎么会和自己的皇姐置气呢?昭平,母妃说得有没有道理?”荣贵妃转而问向了自己的女儿。
惟恐再惹怒母妃,昭平公主附和的点点头。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之前妾身还以为妾身的教导出了问题,正在担心是不是要向圣上请罪,自己没有教好公主。”敬王妃素ri里没有表情的脸带上了一抹笑意。
“谁个不知婶母是最适合教导公主德行的人,皇家公主天生高贵,没有人会学那宵小的下作行为。”荣贵妃也是脸带笑意的,可是话里句句都是指向昭平诬蔑皇甫子衿的话,却半句没提自个女儿任xing撒泼,不分青红皂白。
在一旁听着的皇甫子衿把藏在袖子里的头**的握紧,她一早就知道在这皇宫里,像她这样没有母亲的人是可以由人任意欺侮的,可却没有真实感受时来得强烈。虽然初进冷情阁里那些送饭的太监没有把他们兄妹三人放在眼里,可是面上还是得装装恭敬的样子,称一声公主。
原来真正的侮辱是来自同根生的人,她们与她拥有着同一血脉,只因境遇不同就可以随意的作贱他人,丝毫不顾及姐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