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言紫兮佯装早早就寝之后,又暗中打晕了一个不起眼的婢女,把那独孤伽罗的假面皮给带在人家脸上,将之拖到**假装做成自己依旧在酣睡的模样之后,又悄悄将自己易容成一个男子模样,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收藏好的乾坤石,从里面弄出一套夜行衣换上,这就精神抖擞地打算夜游石邑城去了。
想了想,决定先在太守府上转转,她像个黑暗中的影子一般选择那些阴暗的死角前行,小心翼翼地在太守府中溜达起来,这个石邑城的董太守,不光是石邑城的太守,亦是大燕国在边境的最高统帅,一人竟会身兼文武双职,镇守一方,这在这个时代似乎很少见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天纵奇才,得到了皇帝的异常赏识和绝对信任,才会被委以如此重任。
而且她在大师兄写给南宫凛的战报上是瞧见过的,而大师兄是用了狡猾多端、足智多谋来形容他。
能得到大师兄这般评语的人,必然不是庸才。
不过,若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但凭之前言紫兮见他给木凌霄和自己接风时的表现,怕是很容易就会将他划入跟自家嫂子的父亲卓太守一般的阿谀奉承之辈的行列。
可是,言紫兮知道,这个董太守既然能够以文武双职的双重身份驻守在这大燕国和大靖朝最边境最前线的地方,绝对是个不容小窥的人物。
这两年,大燕国和大靖朝表面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甚至还开放了互市,加上大靖朝这厢镇守边关的主帅方恒是个沉稳的人物,两国之间偶尔的小摩擦都被他低调而睿智地压下了,所以这两年边境竟是出人意料地平和。
从这点来说,不得不佩服南宫凛的远见,抛开镇南王的身份和威胁不提,镇南王虽然适合开疆扩土,但是太激进了些,也太好战了些,在先帝派他镇守边关期间,与大燕的关系一直颇为紧张,小仗也没少打,打得边关百姓叫苦不迭。
而自从南宫凛登基之后,换上沉稳内敛的方恒和大师兄叶凌风的搭档组合,将大燕和大靖朝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边境百姓也得到了休养生息,甚至将边境的贸易也带动了起来,要知道,如今大靖工坊生产的很多产品,都是通过这里,源源不断地卖到大燕国和西面诸国。
而这个董太守,也一改之前大燕对待大靖朝的谨慎作风,竟是上书大燕皇帝开放边境的互市,也间接促成了两国之间的贸易,就这点来说,就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眼光很是深远。
这样的人,绝对是不容小窥的。
所以言紫兮希望自己能够借由这个机会多少探探这位董太守的虚实。
之前在晚宴上,言紫兮就看出了董太守和木凌霄应该是旧识,只不过也许是碍于自己在场,他们只是把酒言欢,并没有多说什么,筵席结束,董太守就急急地差人将自己送到厢房休息了,而独孤伽罗那个便宜师兄木凌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人似乎有把盏夜谈的准备。
所以,言紫兮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听听墙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还好这太守府邸还不算太大,言紫兮顺着檐下行走,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筵席所在的花厅。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很小心地绕到花厅后面,调息运气,随后纵身一跃,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了那花厅的房顶,可是,她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她知道那木凌霄的功夫极高,若是弄出丝毫响动,都会被他察觉。
她不敢大胆地去揭瓦偷窥,而是耐心地一点一点寻找房顶的缝隙和通常极难发现的明瓦。
也许是她的运气太好,不出多时,竟是真的让她给寻到一块,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明瓦边,半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
明瓦之下,灯光不亮,但凭借言紫兮出众的的听觉和眼力,却依然可以看得清楚,听得清楚。
此时那董太守果然还在与木凌霄把盏夜谈,只不过,这两人谈话的内容,可就有些隐秘了。
木凌霄似乎是简要地将他们之前如何潜入大靖朝,他们的师傅,也就是大燕国当朝国师又是如何暴露,如何被大靖皇帝生擒,最后他和师妹独孤伽罗又是如何设法盗取大靖朝的机关木鸟和‘苍穹’晶石,最后被大靖朝的一批顶尖高手拦截,功亏于溃,甚至还赔了国师之事,一一都对董太守如此这般描述了一遍。
不知道该说言紫兮运气好还是不好,当她凑上去的时候,木凌霄刚好说到似乎大靖朝中,他们还有一个人还未曾暴露,听他口中的称呼,似乎是他们的小师弟,大燕国师的小徒弟,木凌霄说--如今之计,也就只能等着小师弟的消息了。
可是,对于小师弟如今的身份,他却是决口不提,也或许是言紫兮来晚了,不凑巧没听到。
言紫兮心中有些七上八下起来,之前她就一直都知道还有一个神秘人混在朝中,当初曹侍郎家的地下密室里,是有两具遗骸的,可是,后来怎么都没有查出半点线索来,后来木凌霄他们出现之后,言紫兮一度以为那具不知姓名的遗骸大概是大靖空军里的某人,可是,如今听木凌霄这么一说,她方才明白,原来,竟是真的还漏网了一个。
这可是件大事情,会是谁呢?言紫兮将所有可疑的朝中官员都过滤了一遍,却是了无头绪。
一想到如今还有大燕国的奸细混在大靖朝中,她心中就有些不踏实了。
她心想,看来,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弄清楚那个还混在大靖朝中的奸细的身份,然后想办法通知南宫凛才行,否则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又听见那董太守开口道:“依我看,如今首要的大事是得先想办法将国师大人捞出来才行。”
木凌霄沉声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是等我回了都城禀告陛下之后再做定夺。”
董太守摇摇头:“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要想方设法替陛下分忧才是,况且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你们‘无双’和国师大人的声名,都不是好事,依我看,还是低调处理的好。”
木凌霄眯缝了眼:“董太守的意思是?”
“我有办法能够将国师大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捞出来。”
听到这里,言紫兮可是好奇了。
自大燕国国师被擒之后,他一直是被秘密关押的,这个世界上,知道他被关押在何处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这个所谓的董太守,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他有办法把那大燕国师捞出来?
莫非,他手里也有钉子潜伏在大靖不成?
言紫兮既然会这么想,那木凌霄自然也是想到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冷笑开来:“董太守真是好大的口气,木某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高招能够将恩师大人从大靖朝捞出来?”
董太守手握杯盏,面带笑意,似是丝毫不在乎对方口气中的嘲讽一般,他一口将手中的美酒饮尽,方才悠悠开口道:“木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种事情,其实最好不要搬上台面,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暗中与大靖朝做交易。”
“喔?此话怎讲?”这话让木凌霄觉得有些新鲜,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如今手里有什么能够与大靖朝做交换的筹码?顶上的言紫兮似乎也同样觉得新鲜,耳朵贴得更近了,生害怕自己听漏了什么重要内容,她倒是好奇,这董太守是打算和他们大靖朝做什么交易。
董太守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借花献佛。”
木凌霄更疑惑了,不明白这董太守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可知道,有一件事一直让那些大靖人心中耿耿于怀了很多年。”董太守并不明说,而是状似无意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木凌霄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董太守似是根本就没打算听对方的回答,又自顾自说道:“之前大靖内乱的时候,我大燕和大齐趁火打劫,抢了他们一些地盘,我们大燕抢占的城池,后来他们大靖都陆续收回去了,可是,大齐国所占领的原属大梁国的西北十数州,一直是大靖人喉头上的刺。”
这话一出,不光木凌霄怔住了,连同房顶上的言紫兮也怔住了。
这董太守倒是真了解他们大靖人,之前大齐国所占领的原属大梁国的西北十数州,的确是大靖人喉头的刺,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之前,大齐国的延平郡王司徒枫,早在一年前,就曾经以这西北十数州为条件,要求言紫兮与她合作。
这时,又听董太守继续说道:“木大人觉得,这西北十数州和我朝的国师大人比起来,大靖朝更看重哪一个?”
这个问题几乎问得毫无悬念,傻子都知道,跟一个被他们生擒了的阶下囚比起来,肯定是要塞的十数州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