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苍鹰(1 / 1)

皇女不愁嫁 鲤伴 4073 字 8个月前

“宁公子到这里就可以了!”

宁非远一路将商禄儿三人带到皇后南门口,本想一路随行,却被落咸不留情面地给拦了下来。

看着落咸挡在他面前的手臂,他朝商禄儿挤眉弄眼,“瞧瞧你这随从多没规矩,竟然挡在我面前!”

商禄儿对他理解一笑,随即拍拍落咸的肩膀,示意他将手拿开。

“第一,我家落咸懂规矩得很,我只说让你带我出宫,可没说让你跟我一路到哪儿去!第二,现在我们三个去处理我们家的事儿,你呢,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再把我送回宫里去!不然这么多人看着你带我出来的,若是不见了,凤离人会难过的!”

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宁非远也只得吃瘪。“还真会使唤人,先说好,我只等你到酉时,过时间就自个儿想法子进去吧!”

“过时间你不在我就住客栈去!”

说罢,商禄儿对宁非远摆摆手,便领着落咸和秋竹走了。

落咸这两年来除了跟商禄儿在华蓥山倒弄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水外,还要参加苍鹰一切活动和担当商禄儿与苍鹰唯一联系这个重要角色,所以对苍鹰的一切运作,包括:各方据点、重要干部、这两年一切行动等等,都要参与或者详细了解后,再回去向商禄儿报告。实则两年的时间,虽然商禄儿从不在苍鹰露面,好些没见过她的干部已然对她产生了不浅的好奇。

按计划这段时日会在抚州据点见各大干部,也是落咸早些时候通知了李琨,让他准备着的。其实这就是商禄儿在告诉李琨,她要回来接手苍鹰了。

落咸对这抚州城很是熟悉,才出宫门口,他便领路,带着商禄儿她们围着南宫门绕了好几圈儿,才从一处守卫稍微薄弱的矮树丛里钻了进去,一路从装饰城墙的矮树丛里贴着城墙往南,走了好一阵,落咸才带头钻了出去。

此刻日头西落,临近傍晚,从树丛里钻出本以为还在宫门附近的商禄儿和秋竹,险些被眼前来来往往热闹的集市给吓傻了。不过商禄儿两年前已然经历了药王谷那能穿越时间的阵法,自是很快稳定心绪。

“这是风浮熙设的阵吧?你们还真大胆,竟就将阵法设在凤离人的眼皮子地下!”商禄儿噙着笑,仿佛看到了凤离人知道这事之时那扭曲变形的模样。

“还不是为了主子出入方便!”落咸这两年成熟了不少,对商禄儿的称呼从以前的你你我我,变成了开口闭口的“主子”。

“这是哪里?”

商禄儿瞧了瞧笼罩在黄昏里的街道,青石板路两侧是两列楠木架的铺面,上下两层,木头多数都陈旧泛黑,可是一整条街地看去,翘角木楼芭蕉成荫,颇有南方水乡小镇的清幽感。不少店家都在二楼挂上或冷或暖的轻纱,被风吹得有鼓有飘。天色渐暗,不少铺子都在门口点了大红灯笼,下挂了红色的流苏,风一吹就轻轻摆动,挂红披绿,看来颇为红火的模样。

只是小路太窄,这入夜时分虽然人来人往,却多数是单行的醉汉或是三两提壶边走边饮,指指点点对诗点赋的骚人诗客,对比着昨日行的东城大街同时间的叫卖与繁闹,就更显冷清。

落咸收了掩护用的矮树丛幻景,转过身指着离他们最近一家门店说道:“这里是抚州最有名的花柳街,现在时辰还早,所以没什么人。”

“花柳街?”

秋竹不解地随着落咸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家门店自与别家不同,既无灯笼,也无彩带,黑幽幽的独栋小楼,不见灯火,不显人气,虽与别家再无二异,却是显眼得紧,透出一丝森冷的气息。只瞧那些醉酒汉虽然走路歪歪斜斜不着边际,每个却都是躲开了那小楼近处,更显得小楼又冷又静,古怪非常。

“笨蛋,花柳街说俗一点呢,就是妓女一条街!”商禄儿笑着轻点秋竹脑袋上的包子发髻,拉着她就往那栋小楼走去。

“看样子就是这里面了吧?弄得人都不敢接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落咸收好东西,赶紧跟上,道:“别人只知道这是抚州姑娘最俏的妓院,才开业闹事的人多,弄死几个后胆小又没家底的自然不敢靠近,把外观弄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与别家分清楚,这里家家长相都差不多,很容易走错门儿的!”

“听你这么说,这里面还是内有乾坤了?”

“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不是?若不多花些心思,哪里能维持苍鹰的正常运作。”

说着,落咸就走到那小楼门前,取出怀里古铜色的钥匙,“喀嚓”一声,锁便开了。

“我先去把火点上。”

商禄儿安抚地拍拍挂她身上快耸成一只猫咪的秋竹,也不待落咸点上火,便拉着她进去了。

刚走两步,屋里就燃起蒙蒙火光。

“这小楼也被风浮熙设了阵,里面点火外面也看不到,说起来他们两兄妹加入苍鹰后,使得我们很多行动都能顺利地掩人耳目。”

递了个火把给秋竹,落咸便引着她们朝里面走。借着火光,倒也多少瞧得见这小楼的面目,不过一个木头搭的空架子,脸地板都省得装了,除开火把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商禄儿心想这李琨也是个省钱的人,掩人耳目的东西连面子都懒得做了。

火把在黑暗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甚是吓人,这屋子也奇怪,看着独门独院却走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才看到一道小门,瞧着那看样子快坏掉的木门把手,商禄儿轻笑。

“这李琨可比两年前节省太多了,当年去龙阳山庄下的据点时,可全是石头和铜铁做的,火把也一路都有,照他这做法,一定定能省下来你我的口粮钱了吧?”

玩笑归玩笑,商禄儿还是眼不眨地看着落咸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门后面却不是她想象中鬼斧神工的花园美景,或是气势恢宏的秘密基地,这门才开一小缝,一阵欢乐又热闹的歌乐声便透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男女女的嬉戏调笑声,让人面红耳赤。

这门一开,第一个入眼便是一具只裹了层轻纱的美肤玉体从她们面前一晃而过,随之而来飘在空中的绿色薄纱好像还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香味儿。

“来啊!要是今日公子能将奴家脱干净,奴家可有惊喜备着呢!”

那女子像是没看到商禄儿和秋竹由青到紫的脸色,转身将裹着双峰的轻纱往下拉了拉,露出原本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胸前玉肤,而她身后追逐的一个锦衣男子,早是散了头发退去外衣,一脸**0荡地朝她扑了过去。

“哎哟,轻些,奴家有些痛了!”

“公子,你来呀!”

“呵呵呵呵呵……”

“美人儿!美人儿!”

……

听着各类入耳的**笑声,商禄儿转头四处瞧了瞧这屋子。总的来说是个偏圆形的建筑,屋顶很高,从顶上垂下来一盏裹着艳红纱布的水晶吊灯,灯下是一个不断冒着热气的水池,里面泡着各式各样的裸0体男0女:有再调笑的、有在水里享受**的、有在不穿衣服的情况下玩儿着格式游戏的……

这热水池里冒着滚滚蒸汽,将房间染得雾蒙蒙地,乍一看还看得到躺在水池边沿尽情享受巫山与水的男女,生生将白玉做的地面染了碍眼的**0秽之物。而浓烟中的房内,依稀可以看到床、榻、桌椅,还有各式各类商禄儿连名字都叫不出的东西,淹没在乳白的蒸汽中只听得到屋子里或快活或痛苦或惊声的叫唤,此消彼长不绝于耳。

落咸将木门关好,背后一股凉风拉回了商禄儿的思绪。

“这些女子多为了钱财,是自愿来的,我们没有做逼良为娼这马事。”

落咸伸手扇了扇挡视线的蒸汽,朝商禄儿指了指右手面,示意她朝那边走。

“瞧她们这欢乐样儿,也不像是被逼的。”再瞧了眼这惊世骇俗的寻欢场面,商禄儿摇摇头,不禁轻笑。

落咸斜眼问道:“主子是瞧不起她们?”

“怎么会,我们还是靠她们在养活呢!”

“这样说倒是过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只有有用的人,便不会有人瞧不起,现在她们在帮我们赚钱……瞧这阵仗,应该是个高消费场所,怪不得外面那些醉酒汉和穷书生要绕道走,想来是这地方严重刺激到他们那点儿可怜的自尊了吧。”

落咸笑笑,对她的话不可置否。

“这边是台阶,当心些。”

台阶一路旋转朝上,走了不多久便不再被那些蒸汽遮挡视线,空气也不再闷热,商禄儿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直走到房顶了,也没瞧见什么不同之物,却是见得了这房顶华丽的设计,或许是地下水池的蒸汽过于浓厚,这屋顶上竟镶嵌了好几颗发着灿光的水晶宝石,冷光一直射向下面悬挂的水晶吊灯。

“怪不得只悬了那么盏可有可无的薄纱吊灯,屋子里光线会如此充足。”商禄儿感慨着,伸手摸了摸那夺目的水晶石头,一股透心凉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真是好东西!”

“这是前些年黑海边上一个小部落从海里捞出来的,转了几道手才得来的,天下只此楼顶几颗,再无多余。”

落咸将手伸进宝石下一道白茫茫的光线里,竟就从里面将光线一分为二,只见那白光在空中不断扩散,最后竟在空中开出一道口子,泛着被照得煞白的蒸汽。

“从这里走。”落咸指了指空中甚为明显的白光地带,一脚踩了上去。

“这……这还不摔到地下的池子里去!”秋竹咋呼地指着地下不断涌上来的蒸汽,她可不想掉下去和那些**分子一起洗个鸳鸯浴。

“你看落咸不没掉下去吗?”商禄儿将秋竹的脸搬到落咸站在空中的脚上,不待秋竹反应便把她拉了上去。

脚踩上去只觉轻飘飘地,倒也十分舒服。

走了几步,她们整个人便被白光包围,落咸不时对头让她们不必惊慌,走了一小会儿,就觉脚下由轻变稳,白光也渐渐淡去,再往前走,就能听到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安心。

“这就到了!”落咸转身,轻轻拉起商禄儿的手,大脚一跨,就绝眼前白雾迅速往后退去,仿佛出尘般,待白雾退去后,商禄儿满眼见得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以最前端的李琨为首,站在雕刻整齐的岩石洞穴里,朝她屈膝跪礼。

“苍鹰各部前来参见主公!”

声音洪亮有力,在岩洞里不断回响。

看着眼前的场景,商禄儿惊得不知如何动作。她只说让李琨带各部管事前来相见,怎的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落咸将商禄儿带到岩壁上的看台中央,然后屈膝跪地道:“参见主公!”

“大家都起来吧。”商禄儿看了看周围形式,这似乎是在一个天然岩洞里人工修葺的个基地,一眼看不到边,现在她站的地是岩壁上凿出来的平台,比地下略高,背后是一直意图展翅的雄鹰图腾。

“谢主公!”众人谢礼,齐齐起身。商禄儿大致扫了一眼,约莫一百多人的模样。

“李琨这是怎么回事?”

李琨上前,恭敬地抱拳道:“启禀主公,这些都是苍鹰内探、商、农、兵、内务、外物各部大小管事,只有燕青身在墨京未能前来,其余人等均已到齐,这是名册,请主公查看。”

说着,便从一个青衣男子手里拿过一叠厚厚的名册递给商禄儿。

商禄儿看了那个青衣男子许久,可是觉得眼熟,却又记不得哪里见过。那男子见状,对她轻轻一笑,作揖道:“主公可是不记得属下了?属下肖云,拜见主公!”

“肖云……”商禄儿叨念着,忽而恍然大悟,对他抱歉一笑:“当日墨京宫变后便再没见过你,本以为你也遭了商无忧毒手,没事就好!”

“主公挂心了!”肖云对她一笑,转身指着这个基地介绍道:“这里是我们苍鹰众多据点里最主要的一个,非常时期可基本容纳苍鹰全部人的避难,这里是大厅,左边通道过去是主要人员议事房和主公休息室等,右边通道过去是众弟子休息室还有饭堂、后备房、武器房等,大厅出了大量人员聚集外,驻守据点的弟子一般都在此操练。”

“竟规划得如此详细!”商禄儿忍不住地赞叹,眼一来回便看到了地下众人均一脸期盼地瞧着她。

是该拿出些主公的模样才行,想着,商禄儿轻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下首众人抱拳道:“本该早早地来向诸位前辈叔叔请安,无奈禄儿年轻气盛,做了诸多让各位寒心的事,如今禄儿私事均已了断,此次前来,就是正式接管苍鹰,为大家共同的事业鞠躬尽瘁!”

“主公严重了!”厅内众人客气地抱礼,可他们眼中一抹赞扬却没逃过商禄儿的眼。

“商议时间有限,禄儿就不做多客套了!”对台下众人轻轻一笑,商禄儿转眼看向李琨,一派凌厉,“李琨,墨京可有动向?”

李琨忙抱拳道:“浮熙已经回来了。”

商禄儿一眼扫向人群,“浮熙可在?”

“风浮熙在此!”浮熙站在人群前列,抱拳出列。

“掩护据点的一切阵法都做得很好!墨京可有异象?”

“秉主公,南疆公主在婚礼前被弦月掳走,商无忧借此机会向新皇帝又讨要了十万大军前去追捕,那新皇帝竟一口应了,如今商无忧已不在墨京,而从刘皇后对商无忧的态度可看出,她们之间定有交易,属下大胆猜测,怕那无忧王是假,七弦月是真!”

商禄儿一声冷笑,“果然如此!可是辛苦谷主了!”

待浮熙退下,商禄儿才提起宣布道:“今日我进华夷国皇宫,已与凤离人达成协议,我苍鹰与他联手,他得天下,我报私仇!如若有弟兄想要一身功名的,且在李琨处记下,事成之后定当如其愿!”

“属下等为主公鞠躬尽瘁!不敢言功!”

“那小女就下令了!”说罢,商禄儿眼色一沉,“情报诸管事可在?”

人群里立即走出几个男子,“属下在!”

“你们且将精密探子分为两队,一队密切注意商无忧与墨京皇宫动向,特别是商无忧在外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情,一样不漏地记下!另一队只求在最快速度查得弦月藏身之处,还有找到紫音阁一干人去向,想法子将他们召集过来!”

“属下领命!”

“商、农、武管事可在?”见人群有人出列,商禄儿接着道:“商家管事听令,将大部分人力财力集中在大周墨京、茨城、岷州沿海一带,以最快速度控制大周盐运命脉,从产到运,都要是我们的人控制!切忌,秘密进行!”

“武家管事听令!在盐路控制期间,尽量煽动原盐路大家之间矛盾,引发他们自相残杀,再将大周境内所有山贼、海贼及其他一切犯罪团体收为麾下,然后只命他们四处作乱,见着村子就抢,放火什么都行,尽量不要伤及人命!”

“农家管事听令!武家在大周境内造成骚乱后,你们只以景菱公主的名号大肆派粮,有多少就派多少,再放飞留言,说这些粮都是从官粮里硬扣出来的!以最大努力煽动农民不再绞粮给朝廷!”

“属下领命!”

待三家管事退下后,大厅里一下安静得可怕,个个儿都瞪大了眼等着商禄儿接下来的安排。商禄儿舔了舔嘴唇,她并无武功内力,对着这么大地这么些人如此大声讲话,喉咙早已疼痛不已。

“公主,要不休息一下?”秋竹看出她的小动作,上前附耳小声说道。

“头次见这些管事,怎么能让他们看扁呢?”说完,商禄儿微微理了气息,朝下接着说道:“待这些准备工作一一做齐,就是凤离人大军挥军东上的时候!李琨,你且选些做事仔细的弟兄,将华夷国还有大周国的乞丐尽数收编,好生训练,以后大有用处!”

“李琨领命!”李琨双眼发光地看着商禄儿,眼里不止是惊艳,更多的是欣慰。

“找些好手,在我封后大典的时候混入皇宫,如果不出意外,凤离人告示一出,那位无忧王定会前来祝贺,而他若来了,弦月定不落下!如果可能,就在那天将弦月一举拿下!”

“遵命!”李琨抱拳道,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担忧,“主公进了华夷皇宫,宫里尔虞我诈,主公务必小心!”

商禄儿对他调皮一笑,“就那些女人,还不够看的!给她们十剂八剂药的,一个个不死也半残了!”

她这话一出,秋竹和落咸便极有默契地相互对视,同一时间悄悄擦掉了手心涌出的冷汗。

李琨轻笑,“看来是属下多虑了。主公要交代属下们的,可是说完了?”

商禄儿奇怪地看着他,“嗯,大致就这些。”说着,她转身对台下众人抱拳道:“各位长途跋涉前来抚州,辛苦了!”

“主公受命!不敢言苦!”

李琨满意地看着众人对商禄儿的态度,上前一步,小声对商禄儿说道:“其实还有人想带给主公看看。”

商禄儿点点头,对众人道:“时辰已晚,诸位先行休息去吧!今夜就在此歇息,明日各自回去,依照计划行事!”

“遵命!”众人齐声道,却一人也不曾离去。

“主公不走,他们是不会走的。”李琨提醒道。

商禄儿无奈,只得再次残害自己的嗓子一次,“禄儿有些细事还得和李琨将军商议,诸位请便!”

说完,便领着落咸和秋竹,跟着李琨走了。

下了台阶,在众人俯首注目下,商禄儿跟着李琨直走进左边通道中。刚拐了个弯儿,商禄儿便受不了地猛咳嗽,只觉喉咙干涩难耐,秋竹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丸给商禄儿含在嘴里。

李琨心疼地看着商禄儿难过的模样,轻声道:“难为主公了!”

商禄儿转头对他轻轻一笑,“李将军原是阙哥哥莫逆之交,算来也是禄儿的兄长,以后没他人的时候,唤我禄儿就好,主公主公的,倒显生分了!”

李琨轻轻一笑,“那还是叫公主吧!”

商禄儿点点头,倒不难为他。

几人一路沿着通道走,沿途见了好几个房间,最后走到一处设了石门的房外,李琨示意商禄儿稍等片刻,只见他举手在石门上绕圈画了一个繁复的图形,石门“轰”地一声从侧面打开。

“公主请!”李琨站在门口朝商禄儿做请。

“这又是要做什么了,还关得神神秘秘地……”

说着,商禄儿一脚迈进屋内。屋子里只摆设了一张石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第一眼见得,就是朝门这边坐着的花小凡,一身红衣,与当年无异。只是脸上多了条隐隐的疤痕,衣物首饰佩戴简单,乍一看,少了曾经的浮夸,多了分成熟的韵味。

眼一转,就见她对面坐着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男子,周身纯白得不添一点杂质,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商禄儿只觉心里有道疤撕了开,疼痛难忍。

“城……城哥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静坐不语的男子,怯怯地喊了声,有泪滑落脸颊碎在她微微咧开的嘴角。

“是……城哥哥吗?”

听到她说话,秋竹和落咸赶忙跟了进来,一眼便盯着那白衣男子,两人同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是城哥哥吗?”

商禄儿又哭又笑,他感觉得到那人身上那种淡漠有冷清的气质,就如初次见他的那样,世上不会有第二人与他如此相像的!想着,商禄儿忍不住惊喜,就要朝他跑过去。

却被花小凡一脸无奈地给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商禄儿惊得身子一颤,木然地问道:“他是城哥哥,对吗?”

花小凡冷冷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

“难道两年了你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吗?”瞧着商禄儿盯着那白衣男子依恋的眼神,花小凡叹了口气,“这是在天山救了我的恩人,他容貌声带尽数被弦月毁了,这才戴着斗笠示人。”

那白衣男子依着花小凡的话,轻轻朝商禄儿点了点头。

“你的……恩人?”

花小凡朝她点点头,一脸肯定。“不过我想报他恩,这才来找你,你不是要杀弦月吗?我可以帮你。”

“公主!”秋竹回过神,忙跑到商禄儿身边,“公子已经死了,这位公子不过与城曰公子身材相似,公主……?”

秋竹还没说完话,就见商禄儿伸手要去掀那白衣男子罩着脸的白纱。花小凡一把将她手捏住,有些温怒道:“都跟你说了他容貌尽毁,你这是发什么疯?!”

商禄儿一怔,猛地抽回手,抱歉地朝那男子颔首道:“对不起……”

那男子只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琨忙上前解释道:“因为花姑娘以前是天山派的人,末将不敢自行做主,这才将她们收容在此,等公主定夺!”

商禄儿轻轻叹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渍,才朝李琨点了点头。

“花姑娘会知道弦月很多的弱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那就这样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花小凡轻轻一笑,坐回石凳上继续喝茶。

“公主?”秋竹见商禄儿依旧盯着那白衣男子发呆,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嗯?”

“时辰不早了……”

“哦……那回去吧……”商禄儿喃喃道,跟着秋竹走了两步,突然猛地转身,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掀开那男子斗笠下的白纱。

只一眼,便让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只见那男子斗笠下的脸又黄又干,双眼突出,横横斜斜的刀疤布满了整张脸,不少已经开始微微发黑,而最骇人的还是他喉咙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该是把喉管都给切断了,如此惨烈,他竟还能活下来?!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那男子无声地将面纱放了下来,转身背对他们。

“对……对不……”

商禄儿又惊又愧地看着那透着寂寥的背影,对不起三个字却生生地被花小凡打断。

“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反应,我想着你不见见他的脸是不会死心的,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对不起!”再深深地看了眼那背影,商禄儿终是叹了口气,领着秋竹落咸走了。

直到听不到她们的脚步声,那男子才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门口。

花小凡喝了口茶水,沉声道:“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许久,白衣人才转过身,白纱下的眼似乎紧看着花小凡。

然后只听他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