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凤离人(1 / 1)

皇女不愁嫁 鲤伴 2844 字 8个月前

从茨城到抚州,宁非远虽一路下令快马加鞭,也走了七天才到。也不知这宁非远是吃错了什么药,像是着急着去投胎,一路颠簸好些时候都是露宿荒野,折腾得商禄儿走了一路腰酸背痛,任秋竹怎么给她扎针按摩一点用都没。

第七日傍晚,才到了抚州城中。

“哟,国都果然不一样啊,这可是那小小茨城能比的!”商禄儿欢喜地拉开辇车窗帘一路朝外欣赏风景。

这抚州地处华夷国东面国土,与大周东面边境卫城只隔着几座城池,却是在佛连山脉以内,借着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故华夷开国皇帝定都于此。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在哪条街上,只瞧着傍晚依然热闹得紧,街边店铺或者小摊儿都生意爆棚,各种叫卖声还有食物香气不绝与耳鼻,让商禄儿肚里的吃虫又开始捣腾了。

宁非远听着她话说,狠狠地吃了口气,“茨城也算我华夷国较大的城池,竟被你用‘小小’来形容……”

“这得看跟什么比不是?”商禄儿好心情地放下窗帘,微微正坐道:“瞧你们这抚州城,快晚上了也没见着街铺有熄灯关门的意向,说不定晚上比白天还更热闹!这样通宵达旦的地方,有第几个地儿能比?”

宁非远眼底闪过一簇精光,轻咳两声,不怀好意地问道:“那同你大周墨京城相比呢?”

商禄儿蔑了他一眼,闭眼将头靠在窗沿上,便舒舒服服地睡了。

秋竹见商禄儿休息,当没看到宁非远脸色如何僵硬,忙不迭地将备用的小斗篷给她披上,再揉揉地给她崔肩,提高她睡眠质量。

宁非远吃了个闷羹倒也见不出多生气,只学着商禄儿的样将头靠在车壁上,眯着双眼瞧着她均匀的呼吸气儿。

到秀女休息的行馆,太阳便落了山。商禄儿打着大大的哈欠下辇车,最先头就闻到了一股油香味儿,朝旁边瞄瞄,就见不远处搭着一个小棚,一满脸胡渣的大叔正在搓着面皮儿做饼,胃里一阵咕噜噜地叫,秋竹懂事地趁那些秀女下车的空当跑去给商禄儿买了一个回来解馋。

商禄儿拿着冒热气的饼,小嘴一张,刚准备咬下去,却被一只大手将饼给夺了去。

商禄儿怒冲冲地瞪着宁非远,“把饼还我!”

“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宁非远受不了地看着她,“要是被药死了,不还得赖我头上!”

商禄儿饿得不行,趁宁非远说话的档,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饼,干脆地咬了一口,吧嗒吧嗒地吃着说道:“你要是把我喂饱了,我至于吃饼吗?”

说罢,当他白痴地剜了一眼,便叫来秋竹扶着自己先行进行馆大门了。

宁非远摊开看着自己还沾着有水的手,无奈道:“这叫,好心没好报?”

摇摇头,便笑着领那些摸不着头脑的秀女进行馆安排吃住了。

结果当天晚上商禄儿肚子就痛得不行,秋竹诊断说是空腹吃得太油腻,而且油水不好,刺激到肠胃,这才疼痛难耐。可这商禄儿体质也奇怪,秋竹给她喂了一大箩筐奇奇怪怪的药,就是不见好,第二日一早,便面色铁青地站在行馆门口,瞪着宁非远带她去见凤离人。

宁非远瞧她努力站得笔直的模样,不觉好笑,一派风流地将折扇打开,眯眯眼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夜兴奋了一晚上?”

“公子他……”

秋竹刚想说话,却被商禄儿一瞪,吓得立马噤声,乖巧地将他扶上辇车去。

宁非远轻轻一笑,转身对众秀女交代道:“今日是吾皇在宫里亲自挑选秀女的日子,你们去了给皇上瞧着没问题就能在宫里住着,等着皇上召唤侍寝,至于封妃什么的,还得看你们自个儿的本事,待会儿进了宫,咱们也算正式告别了!”

几个秀女脸上无一例外皆兴奋,好半天才统一俯首道:“有劳大人了!”

透过窗帘,商禄儿算瞧见那些女人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打扮,轻轻笑了笑,又立马失了精魂,只唉声叹气地靠着秋竹养精蓄锐。

“我还是睡吧,偏偏要见凤离人了整得人不像人……”叨念着,商禄儿被秋竹扎了一针,便睡得稳稳当当。

几辆辇车一路从皇宫北门进入,因为宁非远带着,他们一路畅行无阻。这华夷国皇宫占了整个北城大半,光站外面看就只觉威武不凡气势恢宏,一片金光灿灿啊!不过这些商禄儿都没眼缘瞧见,待秋竹拔了她身上的针,已然到了皇帝吩咐秀女等候的御花园儿了。

这一下车,便是把商禄儿全身疲惫都给吓没了。只瞧着满眼红红绿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宫总管在教训所有宫女呢!这宁非远带来的人,自是比别家秀女高了一等,只跟着宁非远就站到了众秀女的最前头,这可让她们乐呵了,一个个昂首挺胸,别提有多神气了。

商禄儿坐到宁非远给她安排的遮阳树底下,忙有宫女上茶上点心,这才开春的,树荫下凉飕飕地,商禄儿便叫落咸把桌椅都给移后边儿去,这是能晒得太阳了,不过视线也被面前那一群庞大的秀女团队给挡完了。

“我也真佩服她们,这大冷的天儿,就为了给凤离人看那么一小会儿的,居然薄纱都穿上了!”商禄儿满脸不可意思,在瞧着那些露胳膊露腿儿的装扮,不经意地拉紧了身上披着的毛绒小斗篷。

“她们那是下贱!”秋竹不屑地瞄了那些与一般青楼女子无异的装扮,向商禄儿讨了块点心,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皇上驾到!”

只听不远处一声太监打声儿,就见园里的秀女们个个儿开始搔首弄姿,就想着被皇帝一眼瞧中,飞上枝头。

商禄儿打着哈欠瞅了瞅这御花园的摆设,她就靠在一棵纯天然生长的黄桷树下,树根盘盘绕绕,倒是占了挺大一块地方。那些秀女的正前方有一个八角黒木亭子,上面摆了小几熏香,还有一把金光闪耀的刻龙金椅子,该是给凤离人准备着的。

秀女们站的地是一条鹅暖石扑面小空地,左右朝那小亭两边开了小路,左边是片种了无数白茶花的地,偶尔有小亭小廊地供人驻足观赏,右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然湖泊,湖面上蜿蜿蜒蜒地造了湖岩小路,从西面八方通到湖心小筑上。

那湖心小筑也不同一般,专做了龙船的造型,或者是为了尽现皇家唯一,龙头的胡须又粗又结实,一根弯弯地飞到空中,一根柔柔地擦到湖面,看来是瞧得出工匠决定的技艺,不过商禄儿看着那造型着实觉着滑稽。

她此刻就坐在湖岸边杨柳岸上,初春的阳光照得随风飞扬的柳絮一会儿黄一会儿绿,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湖里淡淡的腥味和岸边青草的芬芳,若满池子开了荷花,定又是另一番美景。

“参见皇上!”那太监传报了许久,才看众宫人秀女在宁非远带领下齐齐朝右边小路行礼。

“还学会摆架子了?慢吞吞地!”商禄儿喝了口清茶,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凤离人的影子。

“公主,咱们不起来行礼吗?”秋竹又抓了个茶果,瞄着那一抹走进亭子的明黄。

“行了他也瞧不见,你不嫌累啊!”

“皇上赐平身!”

待凤离人坐稳后,太监一甩浮尘,指使者宫女上前安顿那些秀女。

宫女引着秀女们裂开两队分别站在小亭两侧,露出了中间一路空白,这一眼看去顿时觉着神清气爽啊!只是那中间的最顶上,赫然坐着阴着张脸的凤离人。

秀女们初窥龙颜,个个儿面红耳赤,这皇帝长得可真俊!

商禄儿透过左边秀女的空隙看到,凤离人一身明黄秀金龙的袍子,头戴金冠,气势倒是十足的皇帝模样。只是长了两年,怎的也瞧不着他那张像乞丐都欠他千儿八百两的表情有了丝毫悔改,反而有越来越沉的趋势。

“开始吧。”他薄唇轻启,端了小几上的青瓷茶碗儿喝起茶来。

似乎茶味不好,他飞扬的眉梢明显地皱了皱,遂将茶碗放下,招手示意旁边的太监换茶。

“宁公子,开始吧!”小丸子弓着身子走到宁非远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名册递给凤离人,才见宁非远转身,对那些秀女说道。

“你们有什么才艺,就在公公读到名字的时候上前展示,明白了吗?”

“是!”

“那就先从宁公子带回的姑娘开始了!”小丸子对宁非远客气地点头,再拿过小太监递来的备用名册,高声读到:“茨城城主之女,杨玥儿。”

杨玥儿一出来,就见凤离人抬头看了眼她,然后埋头在他手里的名册上花了一笔。就见杨玥儿惊得满脸通红,清了清嗓子,站在空地上唱起了堪比黄莺的小曲儿,唱到兴处,竟听得花园里不少鸟儿叽叽喳喳跟她一起叫唤,也算有些名堂。

“这我可比不得。”商禄儿吃着果子,连连摇头。

“茨城县台之女,瓮书之!”杨玥儿表演完毕,小丸子接着念名册。

凤离人依旧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提笔在名册上勾了下。这瓮书之显然比杨玥儿出息多了,只瞧她气儿不喘地吩咐宫女准备古琴,竟就坐到路中间,正对凤离人弹了曲高山流水。这微风起,发丝飘,柳芽舞蹈花儿摇曳,湖水涟漪起清凉满花园啊!

“就意境来说,我是体会不到。”商禄儿吃着果子,摇头晃脑。

“公主您什么能行啊!”秋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嘀咕。

“下一个,茨城督军赛鸣之女,塞明珠!”

这回凤离人却是头都没抬,直接在册子上图画。赛名字觉着前面人都看了,没看她一眼面子有些挂不住,可这里也不是她撒野的地儿,只得憋着气传来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地画了一幅园内景致图,这功底尚好,无奈心智不够,故画儿只能看,不能品。

做完画儿,赛明知浅浅行了个礼,便退了回去。

“这塞明珠,整个儿一草包,让她进了宫,几天就给人整死的。”商禄儿喝干了茶,对着空茶碗儿唾弃道。

“下一个,海将军之孙女,海琦尓小姐!”念到这海琦尓的时候,小丸子的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

不止是他,凤离人居然抬头看她一路从人群里走出来,盈盈施礼后摆琴弹曲儿。这谁人将来受宠,见这场景便可略知一二。这海琦尓不愧出身大家,一手琴弹得婉转流畅,毫不娇柔做作,自然舒听,可与刚才的瓮书之不在一个档次。若说瓮书之弹的是技巧,这海琦尓就是玩儿的造诣。

一曲终,海琦尓起身俯首谢礼,却见凤离人嘴角破天荒地露出点点笑意。

海琦尓当即脸色绯红,低着头退到人群里了。

瞧着凤离人的表情,商禄儿轻笑出声。“这海琦尓不错,家世好,模样好,才艺好,可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公主!你看凤离人都对她笑了!您还笑得出来!”秋竹着急地拉扯商禄儿的手臂,一脸看**妇似的瞪着那海琦尓。

“秋竹,在这华夷国里,我能叫他凤离人,难不成你还跟着叫啊?不怕被砍头?”

秋竹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那没拉缝的嘴,连连摆头。

商禄儿无奈地一笑,接着看众秀女们的表演。

等着那一群莺莺燕燕各自摆弄一番,已临近中午,小丸子累得够呛,在万众期待中接过凤离人手里的名册。

清了清嗓子,念道:“海琦尓,封昭仪,赐西宫景兰苑!”

海琦尓莲步而出,叩首道:“谢主隆恩!”

“杨玥儿,封美人,赐西宫静霜阁!塞明珠,封才人,赐北宫华源楼!瓮书之,封采女,赐北宫小苑!另:高映月、苏柳香赞留宫中,居秀女阁!”

几个被点到名的无不惊喜,一一出列,齐道:“谢主隆恩!”

见她们跪着,凤离人也没开口叫起身,唤了小丸子就准备走。

“皇上起驾!”

小丸子一喊,众人忙跪身恭送。

却不见凤离人动作,他只坐在亭子里,眼睛忽而看到左面湖岸边,杨柳下啃着果子,对他笑得一脸无害的商禄儿。

瞧了好半天,确定没认错人后,凤离人猛地起身,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君王矜持的模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商禄儿,好半天才说了句:“难道见鬼了?”

他声音不大,却因为无人敢出声而显得特别清晰,商禄儿差点被果子给噎着,提起折扇就冲了上去。

“妈的!凤离人!你是不是每天做梦都在诅咒我死啊!”

小丸子吓了一跳,赶忙挡在凤离人前面,翘着兰花指恶指商禄儿道:“大胆之徒!竟敢对皇上不敬!来呀……”

“滚开!”话还没说完,小丸子就被他身后一脸阴沉的凤离人推开撞到柱子上,四面赶来的御林军面面相觑,谁也不知此事该作何动作。

商禄儿瞧他越来越近,心里突然有些发毛,可是面子不能搁啊,好歹有个宁非远看着呢!想着,她抖了抖肩膀,故作轻松地伸手搭在凤离人肩头,笑道:“哟!凤离人……好久不见!”

凤离人一把抓组她举着折扇的手腕儿,捏得商禄儿生疼。他眼睛眯了又张,张了又眯,近距离的商禄儿似乎能看到他眼皮儿下不断跳动的青筋。

这货不会是傻了吧?商禄儿一惊,将另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凤家兄弟……”

只听她话尾一抖,整个人被凤离人大力一拉,像条出水挣扎的小鱼被他拖着走。

“摆架龙泽宫!”

龙泽宫可是皇帝的寝宫,他这话出口,再无人敢耽搁,急急忙忙地随他走了。

“公……”秋竹大惊,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快哭出来了,“公子,你等等我呀!”

落咸哪里管她要死要活,扯着她就要追上去,却被园内严正以待的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滚开!我家公子要是被你家主子弄得三长两短,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秋竹呜咽着,一巴掌扇到离她最近的个御林军脸上。

“莫慌!莫慌!”宁非远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发飙的秋竹,安慰道:“你家公子没事!”

说罢,便拽着秋竹瞅着那跪了一地的秀女们,浅笑道:“众位都起身吧,皇上都走了!”

地上的人这才起来,见她们一脸茫然的模样,宁非远也不解释,只招呼旁边一直候着的内务总管道:“给各位才加封的娘娘们按品级分配好宫女太监,屋子什么的你就带她们去瞅瞅吧,得了,都散了吧!”

说着,他就拉着秋竹落咸准备绕路去龙泽宫。

却被一双纤纤素手给拦了下来。

宁非远抬眼,他不喜欢别人拦他路子。“请问昭仪娘娘还有何吩咐?”

“不敢”海琦尓对宁非远盈盈一颔首,接着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方才那位大逆不道的公子可是宁公子带来的,不知……”

“娘娘,这是皇上的事,你管好自己分内就得了,这不该问的,你还是悠着点儿!”宁非远对海琦尓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便拉着身后两人走了。

只留的海琦尓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

“这宁非远也真大胆,姐姐真么说也是皇上亲封的昭仪娘娘,竟敢对您如此不敬!真是给脸不要脸的!”塞明珠一脸不快地凑到海琦尓身边,第一时间赶来巴结。

“你懂什么!这宁非远可是宁国公的独子,又是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身份地位能一般吗?”杨玥儿扭着纤腰走过来,看稀奇样地盯着塞明珠瞧,“哟,敢情明珠妹妹连抚州各族势力都没摸清楚,就敢来选秀女呀!”

塞明珠气急,刚想发作就见内务总管走上前,规矩地朝他们行礼道:“各位娘娘,请吧!”

“哼!”塞明珠瞪了杨玥儿一眼,率先走在了前头。

海琦尓从宁非远身上收回目光,对杨玥儿淡淡一笑,也随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