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8226;墨京
墨京皇宫今日戒备森严,御林军统领燕青更是亲自站在皇城城墙上指挥,城墙上站满了严正以待的弓兵,玄铁做的剪头在正午的太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脚下城门打开,数以千记的步兵举着长矛、大刀,将皇城外手无缚鸡的商无忧团团围住,毫不懈怠。
商无忧一身素衣,瞧了瞧周围严密得稍显紧张的御林军,打开手中的折扇遮挡阳光,眯着眼睛望向城墙上一脸慎重的燕青。
“燕将军做如此大排场,是欲何为啊?”
“燕青在此给大皇子行礼了!多有得罪,还请大皇子恕末将职责所在!”燕青站在城墙上,不卑不亢地朝商无忧作了一揖。
“大皇子未征得皇后娘娘同意,擅自离京,娘娘说了,殿下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行为,实乃大逆不道,如今殿下已是我大周通缉榜上的名人,末将只按程序办事,还请殿下体谅兄弟们的难处,束手就擒吧!”
商无忧边听边点头同意,末了转了转角度,使眼睛背阳,这才笑眯眯地呵呵出声。
“哟!敢情我还成名人了,燕将军未免太抬爱本王了!”
燕青正直地朝高处作揖道:“这是娘娘亲自下的令,殿下还是不要无谓抵抗地好!”
“呵呵呵,你瞧我这身子骨,够你们戳几个窟窿的?”商无忧摊摊手掌,忽而抱拳向高,道:“还请燕将军去禀报母后一声,就说儿子求见,有大事相告!”
“这……”燕青为难地来回踱着步,眼角偷偷打量着商无忧,瞧着他只身一人,随从武器都为带,不知又是唱的哪出戏。自己何不顺水推舟,也好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为主公谋算计划。
正想着,商无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燕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万万马虎不得,你只需告知母后,就说无忧给她捎大消息回了,娘娘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燕青瞧了瞧他,确实不像说谎,当即下令侍卫们将他看牢了,这才抱拳道:“那就请殿下稍等,末将前去禀报!”
“多谢!”商无忧感激地朝他一笑,见燕青转身下了城楼,这才又将折扇打开,遮挡阳光。
御花园里,刘氏见今日天气尚好,便领着一溜儿的宫女太监在花园里散步,也是太医说娘娘身子偏寒凉,这多晒晒太阳,有益活血通络,这不就被刘全细心给记下了。
“娘娘,这是上月才送进宫的千年人参,新鲜着呢,奴才琢磨着就给了太医煎煮,太医又加了些黄芪当归,补气又安神!这个节气别看着暖和,可都是虚的,过两日就该寒了,这时候服用啊,恰好!”
刘氏大老远地就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宫女端来的金钵子,又瞧着刘全一脸关切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看来本宫确实老了,这不吃补药都不能过了?”
“娘娘又说哪里话!人人都说,娘娘风韵不减当年,还是咱们墨京的第一美人儿!”
“哟!”刘氏好笑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宫女,笑道:“你们瞧,刘总管这话都说这份儿上了,本宫还能磨了他好心嘛!”
话音刚落,惹得身后一些年轻丫头不禁捂嘴轻笑。
“端来吧!”
“是!”端盘子的宫女应了声,小心地将盖子取下,端着托盘走进刘氏面前。
这盖子一去呀,那浓浓的人参味儿像长了翅膀,扰得刘氏又皱起了鼻子。
这参汤刚要入口,就见小路另一头急急跑来一个小太监。
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拜道:“启禀娘娘,外头燕统领求见!”
那刘氏像见着了救星,一把将那还没入口的参汤放回托盘上,招呼着宫女把盖子掖上。
“快请!”
“是!”小太监这回不急了,恭敬地起身退了出去。
“小全子,你说燕青这时间来,干嘛呢?”
“这……奴才可真不知了!”刘全结果宫女的手,将刘氏搀到亭子里坐下。
这才刚坐了,就见燕青星级火燎地走了进来。
“燕青参见娘娘!”
“说吧!”刘氏有些乏地撑着额头,抬着眼皮儿瞧着燕青。
“秉娘娘,大皇子回来了!末将将他拦在了宫门外,他要求末将给娘娘传话,说是给娘娘捎话回来了……”燕青抬头,观察着刘氏的脸色,继续说道:“末将不敢怠慢,这才回禀娘娘,请娘娘定夺!”
“哦?回来了?”刘氏直了身子,眼里杀机一闪而过,想了想,随手整理着手边的袖子,曼声道:“那就让他进来吧,本宫也听听,他有何话!”
“末将领命!”燕青领了命,也未抬头,就弓着身子出去了。
待燕青走远了,刘全才不解地问道:“这大皇子异心已然确定,娘娘为何还肯见他?”
刘氏断了宫女摆放在石桌上的茶碗,轻啜了一口,才道:“既然走了,为何回来?宫里是否还有他埋的余党,不见他……这些不都悬了吗?”
皇城门口,禁军们毫不懈怠地保持原有姿势戒备着曾经的主子。商无忧倒也不在意,那些个当兵的愿意自个儿受罪他哪里心疼,早早地寻了个阴凉地儿,摇着纸扇解暑呢。
燕青得了令,以最快速度到皇城门口,这回没上城墙,直接拨开挡路的进军们,好一会儿才看到躲在背阳的进军身后乘凉的商无忧。
几步上前,他有礼地抱拳道:“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商无忧扒着进军的盔甲起身,一手举扇子挡太阳,朝他鞠躬道:“劳烦燕将军了!请吧!”
☆☆☆
陌小游趁着凤离人埋头捡绿尤鞭子的空当飞身将绿尤劫走,不过眨眼间,便再无她二人的气息。
“不好!”商禄儿大惊,拽着凤离人就欲回屋去,“陌小游会走,定是风家兄妹出事了!”
凤离人瞧了瞧商禄儿抓着他手掌的小手,不觉微红了脸颊。
“既然你都想他们出事了,还去看什么,沾腥?”
他话音刚落,就见风四儿扶着有些体力不支的风浮熙走出门口,相较浮熙的和善,这风四儿显然不是个任欺的主,只见她头一昂,露出柔美的下颚线条。
不满地瞧着凤离人,道:“拖二位的福,我兄妹二人好得很!”
“四姑娘!”商禄儿一瞧她二人无恙,禁不住大喜,懒得理凤离人那小气男,一把甩了他的大手,风一卷就飞到了风四儿面前。
“你们无碍我就放心了!”
风四儿只看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倒是浮熙咳嗽了两声,有些感激地看着她。
“师妹与四儿功力不相上下,谁也讨不着好,方才听到外面的姑娘被你们捉住了,这才收手走了!”
商禄儿噢了一声,这才想起方向绿尤换那紫衣女子为陌小游,想了想,不死心地问道:“风谷主的师妹,确是陌小游?”
“姑娘认识我师妹?”
“风谷主这么说……果然是小游姐不错了,只是小游姐怎么会来这里呢?你们有什么仇怨?怪不得,小游姐在天山都不怎的搭理大仙呢!”
谁知听她这么说,风浮熙瞳孔倏地放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
“姑娘说白郎和师妹在一起?!”
瞧出商禄儿痛得快变形的模样,凤离人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开风浮熙,第一时间抓起商禄儿手腕儿,撩开袖子一看,本来白皙纤细的手臂已然红了一片,清晰地看得清手指的痕迹。
浮熙突然受力,一个不稳就像身后倒去,好在风四儿在旁边,眼明手快地扶正了他。
“你干什么!”风四儿怒目而瞪,扬首就朝凤离人打去。
“哼!还是问你哥哥干什么吧!”凤离人一手拦着商禄儿,回头怒视风四儿,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宛如暴风雨般的狂怒骇得风四儿生生将手停在了空中,有些无措地看着凤离人。
“四儿!不得无礼!”
浮熙把发愣的风四儿喝回了神,只见四儿眼色忽闪地看了凤离人好一阵,才撇过头站到浮熙身后,只是商禄儿瞧着奇怪,这四姑娘又没被凤离人扇巴掌,怎的脸蛋儿粉红粉红的呢?
“喂!凤离人,你弄痛我了!”商禄儿没好气的瞪着不知打什么主意掰着她手腕儿的凤离人,一脸不爽。
凤离人动作一怔,随即一把丢开她,抱胸冷哼道:“不知好歹!”
“姑娘!”风浮熙突然让四儿放开他,走到商禄儿面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能成全!”
受他大礼,商禄儿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将他扶起,“风谷主这是干什么,禄儿哪里受得起呀!”
说着,她转头瞧了瞧凤离人,见他没心思理自个儿,心下怒气,豪迈地一拍胸脯,大声道:“风谷主有事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必定成全!”
浮熙感动地连连点头,许久,才开口道:“在想只想出谷,去见见白郎。姑娘既然拿着白郎的玉葫芦,必定知道他在何处!”
“知道是知道,只是谷主你这身体……”
商禄儿抿抿嘴,不好意思朝他笑笑。
“方才你们也听到了,我哥哥是因为筋脉尽断,这才差了身子,不过出趟门,就不劳烦姑娘挂心了!”风四儿冷冷地看着商禄儿,盯得她身上有些毛。
“诶……四儿!”浮熙转头责备地看了眼风四儿,再转身,琢磨了阵,才说道:“舍妹说得不错,自己的身体,在下还是将息得住的!”
凤离人看不惯商禄儿犹犹豫豫男不成器的模样,一把把她拽到身后,不甚客气地对浮熙道:“只是那箫暮雨和萧冷月还在途上,怕是谷主跟我们走了,耽搁了萧冷月的救命时间,好歹也是条命,行医者自当悯之不是?”
“你——”
“四儿!”风浮熙再次拦住风四儿发飙,“通往这谷里的路,只得水路和另一条陆路是我兄妹设了阵法的,既然是白郎给指路,他们定是在另一条陆路上,我们只从陆路返回,碰上了还能缩短救治时间,岂不一举双得?”
这话在理,便是凤离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不爽都转嫁在多嘴多舌的商禄儿身上,临行前还贴着她耳朵恶狠狠地唾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出谷的路上,一路横着被陌小游和旅游杀死的谷内弟子,商禄儿虽然好奇什么使得陌小游如此大的仇恨,不过见浮熙一脸悲伤的模样,也不好去挖人伤口,几人就这么无言地一路出了村子。
本以为还要再踏上那回飞天的小河返回,哪知风四儿却将他们唤住。
“这边走!”
看得出来,她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只叫了声,就搀着浮熙朝村子大门的左侧走去。
这村子左侧一直走,不多久就不见了草地,回头也再看不着花儿草儿,像换地图般,踩在了一片满林子鸟叫的松林里。
“你们这阵法,可真好玩儿,能缩时间已是令人折服,这一路换地撕天的,可就太神了!”瞧着满眼森林的朝气,商禄儿由衷地赞叹。
“姑娘谬赞了!不过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浮熙对他笑笑,领着他们进去了。
“穿过这片松林,便是华蓥山外侧了!”
一路走着,见不多阳光,只是光闻各类鸟鸣,却不见任何鸟儿活动的痕迹,莫说白鸟腾飞,连根羽毛也瞧不着的。越往里走,更是连鸟儿叫都听不到了,满眼都是黑幽幽的松林,不时有风,吹过的,也只得松树特有的味道。
见商禄儿疑惑的眼睛直在林子里打转,浮熙浅笑着解释道:“姑娘不必看了,这林子本是幻化出来的,不过假象,那些鸟声都是应景的幻觉,这些不过都是防人的屏障,故做得吓人了些!”
“怕了?”凤离人接着浮熙的话,挑眉斜睨着商禄儿耸起的肩膀。
“笑话!”商禄儿一仰头,不怕死地瞪回去:“本小姐连你这鬼神模样都不怕,小小个林子,可比你漂亮多了!”
凤离人冷眸一眯,提起商禄儿的后衣领就将她丢到了侧面的矮树丛里。
“既然喜欢,那就跟你的漂亮亲热去吧!”
风浮熙显然没想到凤离人会真的动手,吓了一跳,连忙叫四儿去瞧瞧,“这阵法里若是乱闯,会碰到机关的!”
风四儿却瞧了眼商禄儿消失的矮树丛,也不动作,只冷冷地说道:“那边无碍,就一整地的松针,死不了的!”
凤离人听了,确实倒西口冷气,剜了眼有幸灾乐祸嫌疑的风四儿,一撩衣摆,刷地钻进了林子里。
而他背后,风四儿一脸愤恨地盯着那微微晃动的矮树丛,捏紧了拳头。
凤离人跑进矮树丛里,发现商禄儿被藤蔓缠住,正咿呀哇呀地骂着自己,不禁松了口气。能还有精力骂他,就表示没受多大伤吧?
他大步上前,好笑地看着商禄儿纠结的模样,伸手,戳了戳被藤蔓隔层几瓣儿的脸蛋儿。
“原来你就是这么和你‘喜欢’亲热的啊?那我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你?”
“你!”商禄儿愤恨地瞪着他,怒道:“还不快弄开,这些东西挠得我生疼!”
凤离人大惊,他可没忘之前蜇她那些蝴蝶,这风家兄妹喜好也真特别,什么都喜欢玩儿点毒的!想着,他手脚并用,三两下就除去了绕在商禄儿身上的藤蔓。
却见她**在外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淡紫色,不禁大骇,迅速点了商禄儿几个穴道,回头大喊:“风浮熙!快进来!”
商禄儿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
“别动!”
凤离人回头瞪他,却一眼瞧到了不远处一辆眼熟的马车。
“马车?好像是箫暮雨牵走的那辆。”
听着她呢喃,商禄儿眉头一舒,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蹭地从凤离人怀里跳起来,眺望道:“哪里?哪里?啊——我看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凤离人,你还蛮准的嘛!”
凤离人扶额,瞧她活蹦乱跳的,应该也无大碍,便跟着她朝马车哪里去了。
却在走进的瞬间,两人同时变了脸色——只见原本平整的松针地一片狼藉,大多都被血给染黑了,而马车的马儿也不知所踪,整个马车先前倒下,深深嵌在了松针地里。而马车不远处,赫然躺着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影。
商禄儿大骇,连忙跑过去。
“你们两个!怎么了?!”
只见箫暮雨浑身褴褛,不知受了多少伤,他周身的血几乎都凝固在了衣服上,结了块儿,他眼睛微睁,透过还缠在眼眶上变硬便黑的血丝,温柔地看着倒在他对面的萧冷月,而嘴角的笑却不知冷却了多久,平日耍浑耍色的嘴唇,干裂开了好几道口子,均已泛白。
而他的右手,被萧冷月紧紧地握着,相互交缠。
“这是……?!”听到凤离人呼喊的浮熙和四儿,一进来就瞧见这憾人的场景。
凤离人一把将浮熙拽到地上二人面前,“快看看!”
“噢!好!”浮熙这才回了神,手刚摊上箫暮雨的脉搏,便停了动作。
“怎么了!你给瞧瞧啊!”商禄儿见浮熙停了动作,急道。
浮熙却镇定地转过身,问道:“这便是你们说的来求医的朋友?”
“恩,是……是啊。”
叹了口气,浮熙起身,不忍地看着地上二人,“他们,至少已经死了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