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随着那白衣女子走,沿路不见小坡低洼,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平坦又柔软。这里的天很蓝,澄净得似乎可以看得很高很高,稀稀落落地飘着几朵白云,却都还是自做了形状,有如繁花,卷卷舒舒。
一路上只偶尔在草地里踩上几块灰白的小岩石,满眼皆入那些商禄儿不认识的花儿,或红或黄,或白或紫,生得一簇簇,在翠绿的草地上引得无数彩蝶停驻嬉戏,看着着实热闹。
“这便是药王谷!”那白衣女子突然顿住脚,转眼见身后一男一女惊奇赞叹的模样,像是有些不喜欢,微皱了眉,道:“这些东西,看了就忘了,不必稀奇!”
商禄儿和凤离人面面相觑,确实不懂这白衣女子说的何意,见她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两个人也只好收了猎奇的心,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
闻着一路芬芳,走了不多久,就见平整的草地上时不时传出流水声,朝脚下看去,不知从何时开始,浓密的草地里竟浸了厚厚的凉水,踩起来“啪嗒啪嗒”地响,仔细看,还能看到水中摆动的褐色草根。
再抬头看时,就见草原上多了一条与天同蓝的水带,弯弯曲曲,不知去往哪里。湛蓝的河水倒影着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朵,泛着点点淡金色的日光,像起了星星,煞是好看。
走到小河边,白衣女子停足转身,道:“上去。”
“什么?”商禄儿和凤离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不是见那女子说完就直接转身踩上那小河的话。
只见那女子脚尖轻点,身子腾空带起一阵小风,见她衣摆吹到了商禄儿脸上。待她衣摆滑落,商禄儿才铁铮铮地看清楚她正踩在河面上,正一脸不耐地盯着他们。而她脚下的河水,竟像平地般,拖着她的身子慢慢地前后晃动着。
“上来。”她催促道。
噢了一声,商禄儿扒着凤离人的肩膀,狠狠地闭着眼让凤离人带自己上去,那白衣姑娘能吐兵器,定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化身,才能踩在河面上,指不定肉体凡身又没半点底子防身的自己一踩上去,立即就沉了下去,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却觉脚下一阵暖流淌过,紧接着就觉着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拂面颊,凉凉地,很是舒服。
“你要死啦!别挨我这么近!滚开!”凤离人嫌恶地将扒在身上的爪子掰开,看着商禄儿的脸,突然一阵邪笑,道:“你要是想吃我豆腐,待咱们大婚之后没人跟你抢,何必在此装柔弱扮土匪,你还嫩了些!”
商禄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睁眼,怒视那笑得欠扁的脸实际就是一拳。
吼道:“谁说要嫁给你这个小气又自大还有洁癖的变态狂,哈!怪不得你这么把岁数还没成亲了,肯定是跟你那见不得人的洁癖有关对不对?”
说着,商禄儿一阵阴阳怪气地笑,“大老远地跑来我大周求亲,我看不是你有隐疾就是在你华夷国名声臭到了极点,才没姑娘愿意嫁给你!哈!想不到你这男人心肠比蜜蜂还带毒啊!居然想让本小姐摊上你这个不知多久就会归西的拖油瓶,你当本小姐是天生的冤大头吗?想得到美!哼!”
凤离人柔柔被偷袭的眼睛,猛地一把抓住商禄儿的肩膀。商禄儿大急,不落下风地一巴掌扇回去,凤离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动手,措不及防,竟被生生打了个耳巴子。
只听“啪”地一声,商禄儿暗叫不好,瞧着凤离人那要吃人的表情,暗想他不会一个控制不住杀了自己吧?
想着,她以逃命为第一优先,转身就跑。
“白痴!回来!”凤离人大惊,怒吼道。
商禄儿被他吓了一跳,边跑边转身对他吐舌头扮鬼脸,“不跑!我等你打我吗——诶?哇——”
说着,商禄儿只觉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竟就开始下坠。这时她才看清,原来她们踩着的小河,不知何时竟飞到了天上,像架在空中一道湛蓝的彩虹,而那些不断流动的水,确是送着人一直前进着,而她身下就是一望无际的花儿草儿,听着她尖叫,不好蝴蝶还飞到她脸上,停着不动了。
凤离人大惊,刚想跃身去救回商禄儿,却被那白衣女子给挡了去路,同时她飞身而下,一把就拦住商禄儿的腰将之托起,回到了小河上,啪啪两下,扇跑了商禄儿脸上的彩蝶。
“哇!你干什么!”商禄儿被打得好生疼,怒目道。
“你是猪吗?!在这里也敢乱跑!摔死了可没人替你发丧!”凤离人气急败坏地教训道,狠狠地瞪着商禄儿的后脑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刚才商禄儿掉下去的一瞬间,他整个心都揪得紧紧的!还有她说不嫁给他也让他很不爽,总之,这个女人就是没一点他看得顺眼的!
商禄儿气急,转身就想破口大骂,谁知一转身就被凤离人那厮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了?啊?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凤离人紧张地抓住商禄儿的手臂,瞧着她起了一脸的红疹子,伸出手就想去摸摸有没有大碍。
却被商禄儿一掌给拍了开,“滚开!别靠我这么近!恶心!”说完,商禄儿恶狠狠地瞪着他,双手戒备地护住胸前半米处。
凤离人被她眼里的嫌恶惊了一跳,被拍离轨道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许久才转过头去,不爽地道了句:“不过看你毁容了,善心起了,妈的,还是不能对你太好!”
说着,凤离人烦躁地闭了眼,只是脑子却是不断回放着商禄儿缠着城曰画面,让他头大。
“你还诅咒本小姐毁容……”
“这里的蝴蝶花草,都自带毒性,不过被吸了几口,死不了!”那白衣女子打断商禄儿的话,也未转身,只抛过来一个白玉小瓶给凤离人,“把这给她涂脸上。”
听到没有大碍,凤离人也松了口气,打开瓶子嗅了嗅,有些委屈地对商禄儿说道:“看我说得没错吧,你脸上是受伤了嘛!”
说着就沾着雪白的药膏准备给商禄儿上药,却看着她挡在身前的双手,“怎么,你还真想毁容啊?”
商禄儿撇了撇嘴,偏着头道:“你轻点啊!”
因为偏过头,所以她没看到在她放下手的时候,凤离人嘴角那一抹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浅笑。
那药膏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涂在脸上凉凉地,倒是十分舒服,不过一瞬间,就觉得上过药的皮肤又紧又干,仿佛稍微有点表情,就会撕裂皮肤一样。
“嗯……!”商禄儿直觉不说话,只摇头推开凤离人的手。
“你干什么?!”
那白衣女子稍稍侧头,冷声道:“你还是别动,上了药半个时辰别说话,否则皮肤裂开,那可是真的毁容了!”
“这药不是救她的吗?”凤离人沉声道,握住小瓶的力道重了几分,冷冷地看着那白衣女子。
“是。”
说完,那白衣女子转身,驱使着小河拐了弯儿。
见她也不给解释,凤离人瞧瞧商禄儿,再瞧瞧手中的药瓶,权衡之下还是给商禄儿继续上药。若她要害他们,直接对商禄儿的伤不必理会就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那些蝴蝶有毒。
商禄儿虽然不想上药,不过心里却和凤离人一样的想法,女儿家倒是更怕毁容的,所以难得乖乖地任凤离人摆弄,不吵也不动。
这药上好,就觉脚下小河突然下滑,两人一瞧,就见小河一路从高空倾斜而下,地面上的河水围成了圈儿缠绕着几所木房和周围一大片花花草草,一所小房子里还冒着袅袅炊烟,升腾到空中,与小河擦肩而过。俯瞰而去,好一个世外桃源。
不多久,小河就完全落入地上,与地下的河水融合,商禄儿转身抬头去看,只见空中青烟飘飘,与白云缠绕,正午的阳光下,那条空中河水已然全回了小草的怀抱,一眼望去,延绵不绝,为这草原添了水的生机,让人心旷神怡。
“二位!”
白衣女子的声音换回两道欣赏美景的视线,商禄儿转身,就瞧他们正站在方才天山瞧见的村落门口,整个村庄都用竹片缠上花儿做的栅栏围了起来,门口处做得有两个人那么高,只见头顶悬着快看来年代久远的牌匾,写着:虚怀药谷。
“请!”白衣女子做了请,遂领着二人进了庄子。
意外地,这谷里人还挺多,大多都在路边照看着摆放或高或低的盆景花草,都用木头架子乘着,或摆在屋前矮墙上,花儿们有的开正艳,有的长新苗,一条石板小路上,盈盈翠翠,倒像是某个绝开尘世的小镇,哪里像世人传言的药王谷呀!
“去告诉谷主,说有人带着玉葫芦求见。”那白衣女子在路边拉过一个施肥的青年,命令道。
那青年也没瞧她身后的商禄儿和凤离人,只稍稍弯腰道:“是!”
说完便小跑着走了。
一路在村子里走,发现这里的人衣着都差不多,该都是谷内弟子,却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无人对商禄儿他们两个陌生人产生好奇的,人虽多,商禄儿却觉着这地方阴森森地,有些害怕。
“怎么的,怕了?”谁知凤离人像长了透视眼,凑拢她耳根小声道。
他的气柔柔的,热热地,热得商禄儿生生打了个颤子,从耳根处一直起红到颈子去。
“谁!谁说本小姐怕了?!哼!”商禄儿红着脸,一脚跺在凤离人脚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到那白衣姑娘身边。
凤离人吃痛,却又极要面子地没吱声,抬眼瞄了瞄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他,才舒了口气,强忍着一瘸一拐的冲动跟在商禄儿后面。
“等着。”
走到一座看来像主屋的房子前面,那白衣姑娘突然冷冷地道了声,然后看都没看身后二人一眼,上前就欲敲门,只是她手还没落门上,就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开门的是先前白衣姑娘唤的弟子,只见他将门口大开,露出身后一小块飘扬的湖色袍子,他先朝门口的白衣女子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站在门口一侧,恭敬地俯着身子。
只见他身后走出一个约莫三十的男子,只穿着一身简单的湖色袍子,眉宇柔和,肤色莹白几近透明,第二眼便瞧见他鬓间黑发中掺的银白,这满身病态的人,不会就是药王浮熙吧?
他一眼便瞧着商禄儿,泛白的唇轻轻笑了笑,道:“二位是白郎叫来的?”
商禄儿刚想说话,就见那白衣女子上前扶住那男子,“风大,进去吧。”
“让二位见笑了!”那男子却把手附在那白衣姑娘手上,阻了她要扶他进屋的动作,柔声对商禄儿二人说道:“二位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