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打了三下,秋竹搜罗了两个包袱,一包装了衣物银票,一包装了珠宝首饰,金银玉器等等,美滋滋地站在梳妆镜前给商禄儿梳着头。
为偷溜做准备,商禄儿换了身大红旗装,九分的裤子非常方便,秋竹熟练地在她头上挽了两个公主髻,再插了两只梅花簪子,称着衣服可爱非常。
“好了公主!”秋竹拿了一面铜镜照着商禄儿的发髻,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嗯~不错!”
商禄儿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连日来的饮食睡眠不佳导致她瘦了一圈,面色苍白,这身红装倒是给她增了不少血色,面颊虽清瘦,不过底子在那,这稍一打扮,也不失从前的灵气可爱。
“已经三更了,咱们走吧……”谨慎地瞄了眼房内外,挑起装着衣物银票的包袱,小心地打开窗户,勘察了好久才转身对秋竹说道:“好像没人,咱们出去!”
说罢,她熟练地抬腿翻了出去。秋竹背着一包袱的金银珠宝,也学着商禄儿的动作翻窗。
屋子外面是小花园,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儿声响。商禄儿转身给秋竹打了手势,借着月光两人快速靠着墙壁,鬼鬼祟祟朝景菱宫外面摸去。
可这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头顶一声狂风掠过,两人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就见月光下,一个身穿禁军金黄盔甲的男子手持大刀,一派威风地挡在他们面前,明晃晃的大刀反射着月光,亮得刺目。
“什么人!”那人沉声喝道,举起大刀就架到了商禄儿脖子上。
“我……我……”商禄儿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将脖子从那刀口上移开了几分,灿灿地开口道:“我是景菱公主……”
“你!你还不快把刀拿开!”秋竹回了神,大叫道:“要是伤了公主,你陪得起吗?”
有夜风拂过,吹动暗影里树梢簌簌,月似乎也被吹动了两份,柔柔的月光竟透过树梢洒在原本的阴影中,商禄儿小心地瞄着脖子上真身尽露的大刀,再不满地抬头,瞪着阴影里的人。
那拿刀的人倒是借着月光看清了商禄儿的样子,只见黑暗中他双手速撤,撩开衣摆单脚跪地道:“末将御林军统领燕青,参见公主殿下!”
秋竹这才紧张地扳过商禄儿的身体,左左右右检查了番:“公主您没被伤着吧?!”
“你说你是御林军统领……”商禄儿摆脱掉秋竹的纠缠,转身正视地上还跪着的人道:“那你是皇后派来监视本宫的咯?”
“正是!”那燕青保持原有的姿势,说得毫不犹豫。
“本宫并不是要干嘛,就是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呆会儿就回寝宫睡了。”商禄儿连忙把身上的包袱塞到秋竹怀里,作势咳了两声,倒是颇有架势:“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跟着伺候了!”
说着,还得意地朝秋竹打了颜色。
“末将该做的事,就是在这景菱宫外保护,不让公主出一点意外,若是公主嫌皇宫闷了,想出去走走,只要在末将的眼睛范围内活动,都是可以的。”燕青依旧跪着,黑夜中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
秋竹听这话好半天才眨巴着眼睛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拉着商禄儿兴奋:“诶!好耶!公主!他愿意让我们出宫也!”
“没听到他说要在他的眼睛范围内吗?”商禄儿没好气地白了秋竹一眼,随即转身,戒备地看着黑暗中的人道:“你不是皇后的人?”
“末将是御林军统领。”
“你为什么要帮我?”
“皇后娘娘只吩咐末将在景菱宫内保护好公主,不让公主出一点意外,并没有说不能让公主离开景菱宫,末将只是按程序办事。”听不出一点端倪……
可是商禄儿就是觉着这事不对,她狐疑地盯着那黑影中的人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不管它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达成她自己的目的就成……
燕青应声而起,月被树影遮了大半,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公主请——”黑暗中,燕青伸出左手,朝商禄儿比个请的手势。
“公主……”见商禄儿迟疑,秋竹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已经快四更了。”
商禄儿抬头,天已泛青,不走却是没机会了……随即一下狠心,拿过秋竹怀里的包袱背在身上,再深深看了眼那阴影中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额……那个,谢谢将军!”秋竹见商禄儿走了,不敢耽搁,朝燕青深鞠一躬变匆忙跟了上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不见了好久,黑暗的人才转身离去……
商禄儿和秋竹灵活地在黑暗中的皇宫快速移动,躲过了夜里巡逻的御林军还有打更师傅,一路小跑到御花园西边角落一处废弃宫殿的宫墙边。反复勘察周围没人后,秋竹赶忙移开宫墙拐角的废石,再扒开一大堆甘草,赫然出现一狗洞!
“好了吗?”商禄儿小心地盯着哨,紧张地踹了秋竹几脚。
“马上马上!”秋竹连忙应着,憋足了吃奶的劲儿,推开了狗洞外边堵门的大石,“好了好了!”
商禄儿兴奋地转过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狗洞是商禄儿前些年为偷出宫去玩儿而秘密挖掘的,想不到今日竟成了自己逃命的通道……想着,她不禁失笑,熟练地把包袱丢出洞口,三两下就爬了出去。
秋竹打着哨,见商禄儿出去了才学着她的动作,爬了出去。
中宫,亮了一夜的灯,这才听见有人敲宫门的声音。
刘全瞄了一眼高座上的刘氏,打发了小太监前去开门。只见一个金甲将军提刀快速走进大厅,上前一步跪地行礼道:“末将御林军统领燕青,参见皇后娘娘!”
刘氏端了茶碗,用碗盖掀了好久的茶叶才抿了一口,待宫女接过茶碗,方才懒洋洋地摆手示意燕青起来。
“谢娘娘!”燕青双手抱拳,作了一礼方才起身站到一边。
“事都办妥了?”刘氏问。
燕青埋着头,恭敬地作揖:“回娘娘,方才三更天的时候,景菱公主和宫女秋竹鬼鬼祟祟从寝宫里爬窗出来,末将看着她们出了宫,才来回禀娘娘!”
“那丫头变聪明了?还会猜本宫的心思了,折腾了这大半夜的才走……罢了罢了,你且下去吧,内务府领赏去!”刘氏疲惫地摁着额头,也不看燕青一眼,直摆着手赶人。
“末将领命!”燕青恭敬地行退礼,方才退了出去。
见燕青走了,刘全连忙上前扶着刘氏下来,会心地笑道:“娘娘怎的想到要放景菱公主走呢?”
“她母亲哥哥,课都是死在咱们手上的,你看她面上不说,心理能放过咱们吗?若真让她嫁去华夷国,将来说不准就是那三皇子当华夷国的皇帝,万一那丫头一得宠,吹吹枕边风,挑起两国争斗……这可都得想着。”刘氏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慢腾腾朝寝室走去。
刘全遣了厅里的宫女,只留了两个进寝室贴身侍候,他细心地为刘氏挠开挡路的竹帘,低声道:“那娘娘是想……”
“斩草除根!”刘氏双眼闪过狠厉,“那日商无忧的表现,小全子可看清了?”
“回娘娘,大皇子心狠手辣,怕是一颗毒药啊!”
“哼……毒药?”刘氏冷笑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阎王!”
“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得手杀人毁尸,又志不在皇位,你说他图个什么?”刘氏眯着眼,任宫女退下身上外衣,坐到梳妆镜前整理头发,“商阙这几年的脑筋安排,已经够费功夫了,却被他这么轻易就破功了,而且本宫很在意商阙临死前和他说的话,叫人去查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刘全帮着宫女取刘氏头上的簪钗,有些不安地说道:“莫说当日大皇子和二皇子说的什么无从查起,就是大皇子身边的绿衣还有当日出现的几个武林中人,那都没地儿查去……”
“都是些饭桶!”刘氏沉声喝道:“那不知道查查商无忧近几年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么?”
“回娘娘,查了!不过就是些上坟祭祀,大皇子一向去上坟就住个十天半月的,或者就在宫中不出门,这么些年,也没看出有什么端倪……”
“确定他去上坟都一直没离开?”刘氏蹙眉,“这商无忧肯定有问题,做得如此滴水不露,必须得时刻监视着他!宁儿登基前,决不能出一点纰漏!”
“探子是这么报的,那些探子都是国舅爷的心腹,绝对没问题!”
刘全挑出了刘氏头顶一根白发,见刘氏没注意到,忙拿了一旁的小剪子剪掉,再低首问道:“娘娘,那景菱公主,怎么处置……?”
“贴出皇榜,景菱公主悔婚,杀人出逃,全国通缉!”刘氏双眼闪过寒光,冷笑道:“她不是这么想出宫么,那就让她死在外面!”
“娘娘英明!刘全这就吩咐下去!”刘全笑着对刘氏打千道,见刘氏卸妆完毕,方才领着两个宫女出了寝室。
适时打过五更,天边泛起丝丝鱼肚白,商禄儿牵着秋竹,鬼鬼祟祟沿着皇宫外墙跑到了墨京街面上,街上因为天色显得灰蒙蒙,就像阴雨前的征兆。商禄儿拉着秋竹躲在一墙角处,看着打更人走过了整条街才敢出去。
街上一个人也没,显得冷冷清清,秋竹胆小地紧拉着商禄儿的衣袖,不住四下打望,生怕妖魔鬼怪突然现身似的。
“公主!咱们要去哪儿啊?”
商禄儿咬着拇指,思付道:“皇后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马上封锁城门,咱们得想办法出城才行……”
“那咱们快走啊!”
“怎么走?城门还没开呢!估计到开的时候城门守卫都收到咱们的画像了!”
“公主……我们不会被抓回去吧?”秋竹担心地瞄着四周,好像御林军随时会出现一样。
“乌鸦嘴!”商禄儿受不了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沉声道:“记住,以后我不再是公主了!”
秋竹含泪难过地看了商禄儿好一阵,才不住地点头道:“是!小姐……”
满意地点点头,商禄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眼前一亮,小跑到一家客店门前,伸手敲了几下。
“叩叩叩——”见没人应,商禄儿再加重力道,继续敲。
“来了来了!”门里传出一声不耐烦,随即门板被人斜下一块,一个尚未穿戴整齐的店小二高昂着头,睡眼朦胧地瞄着商禄儿:“天还没亮呢!干嘛呢!”
“天亮了我敲你门干嘛!”商禄儿没好气地赏了他一眼,“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