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晓霜抱着耶律骏,若有所思。可再怎么‘思’,也想不起这号人来。但反正与她没什么相干的人,她想也没意思,不如和骏儿玩的好。耶律骏胖胖的小手伸到晓霜的脸上,突然左右捏她的脸颊。手劲不大,咧牙一笑,露出几颗小牙齿得意地笑。
晓霜也忍不住笑了,回捏他的小胖脸,“你还敢欺负娘啊。你这坏蛋。”
骏儿挥舞着双手,晓霜忍不住骚他痒痒,他摆着手一边笑一边躲,嘴里还说着,“不要,不要。”
染晓霜用力将他搂入怀中,笑眯眯地说,“骏儿真可爱。”
流香也笑道,“果然是血缘亲情,人都斩不断的。你看我们和他再好,也比不过你一个人。你一回来,他可就把我们都忘光了。”
晓霜微笑看着怀里正拿她头发玩儿的耶律骏。这小家伙长得厚实,眼睛又大又圆,着实很讨人喜欢。又或者是自己的娃儿,只有越爱越喜爱,越看觉得他俊的感觉。只是这一年来,她竟错过了他的的长,感到无比惋惜……又逗耶律骏玩耍了会儿,拉姑进来说,“夫人,严沁珠说要见你。”
晓霜哦了一声,“那就出去见一见吧。”这严沁珠以前竟然是耶律赦的妾室?她还以为,他只有她一个人呢。不过好在,那只是以前。心里莫名的松了松,她想,就算忘了很多事,自己的权利总不能忘。身为妻子的占有欲,也不会消退。
她整了整衣裳,确定自己衣着清楚,又在铜镜前照了照,拢了拢发鬓,方才出去。
客厅处,一个高挑纤瘦的人影站着。她穿着艳红色的衣裳,背影看过去都风情妩媚。似乎是听到晓霜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一张略显暗沉的脸色,和娇艳的脸孔印进晓霜的眼里。她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颧骨略高,显得立体。不知是否没有休息好的关系,眼底下隐约青影,人也有些憔悴。
已经自请离开的妾室,又回来做什么?难道想找耶律赦重燃旧情吗?
染晓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严沁珠的眼睛停留在她脸上,久久才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连丈夫儿子都忘了,自然也不会记得你。”一出口,晓霜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很尖锐,带着厚重的敌意。她睥睨着严沁珠,“只是听说你自己离开了将军,现在来找,不知道有什么事?”
严沁珠抿了抿唇。就算把过去忘记了,染晓霜看起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做为正室,就这么骄傲么?“我只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活着。”
晓霜望着她,“我活着让你失望了?”
“没有。”严沁珠说,“只不过以为你消失一年,大约是死定了的。”
“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严沁珠没有反驳,晓霜直视她道:“如果你是来看耶律赦的,那大概找错地方了,你该去军营。如果没事的话,就走吧,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我不欢迎你。”
严沁珠哼了哼,“别太嚣张,染晓霜。你能消失一年,就……”
“就什么?”染晓霜目光灼灼地瞪住她,“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我消失的那一年和你颇有关系啊?”
严沁珠冷笑,“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报应。”
“我从没有伤过别人,凭什么这要是我的报应。再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报应?”
严沁珠语噎,差点掉进她设的套,接着冷笑道,“就算没有这一年,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所以还是不要在这里待着了,省得让你更讨厌。”染晓霜转身,“恕我不招待了。”
“等下!”严沁珠叫住她,晓霜回头看着她,她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染晓霜说道,“你想要在这里住下来?”
严沁珠紧紧抿着嘴唇,“不是。麻烦你告诉一声将军,我曾来看过他。”
晓霜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他说?我只会当你不曾来过。”把严沁珠抛在客厅,径直往屋里走去。心里不禁讶异,自己对她怎这般无情?好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他们从前是否就相处得很不愉快?拉姑看着她,“严夫人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看将军。”
“哼,”拉姑愤愤地道,“这种人最是薄情寡性,也不想想将军以前怎么待她。那时你刚刚失了踪,将军四处找你,她还有心向将军讨要搬出去的房子呢。不知廉耻。”
染晓霜说,“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想了想,皱起了眉,“拉姑,你说她是不是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来找我们?”
“管她呢。”拉姑说道,“你可别心软,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当时你不见了,我可记得她那个得意的嘴脸呢,如果你能不回来大约她会更开心。”
“既然我那时候走了,为什么她也要选择离开将军?不是正好可以填补空缺吗?”
“当时我们也都这么想,但不知她为何做了决定,还十分坚决的一定要走。”
晓霜凝眉,“那她也许现在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才会来这儿吧。拿二十两银子给她吧,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哎,夫人太好心了。”拉姑虽然不乐意,但晓霜已经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去取银子。
染晓霜拥着耶律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失落。她虽不记得以前与严沁珠发生什么,但人与人之间,弄成这样也太没意思。不久后拉姑回来,“她走了。钱也没要。”
晓霜拧眉,“如果真的遇到难处,这样走了不是会出事吗……”
“别管她了,她能来,就能回去。再不济,她在中京还有一间屋子呢。”
晓霜想想也有道理,便随她去了。这天夜里,她睡到酣沉处突然惊醒。屋子里漆黑而空荡,只有她的呼吸声。仿佛受到某种指引,她起身披了衣服,走出小院儿。开了大门,果不其然看见有个人影绻在门边。
她似乎也听到了声音的,抬头看着染晓霜。晓霜说道,“给你钱你又不要,现在缩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严沁珠看着地面,没有说话。染晓霜呼了口气,“进来吧。只收留你一晚,明天就得走。”
严沁珠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跟在晓霜后面进了屋子,染晓霜说:“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不用。”严沁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不知道。只是想出来看看,就见着了。”晓霜将她带到屋子里,“这边房子小,没什么多余的房间,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在这儿打个地铺将就睡会。”
“你不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你会不会?”
严沁珠的唇抿了抿。半晌才说,“不会。”
“那就行了。”染晓霜从柜子里取出被褥给她,“你自己铺吧。我先睡了。”
染晓霜躺回**。虽然以前不记得了,不知道她都怎样对过自己,但对严沁珠的敌意却像是梗在心里,不能拔除。她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好心,只不过,她还想从严沁珠这里问一些问题。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晓霜才问,“睡着没有?”
“没有。”
“你当时……是怎么对我下的盅?”
“什么?”严沁珠似乎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对我下的盅。”晓霜扭过身来,在黑暗中对上她的视线。
严沁珠嗤道,“你中了盅?怪不得。不过,那与我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苗人,怎么会下盅。”
“你不会,但你可以帮人。”
严沁珠腾地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瞪着染晓霜,“你这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吗?我就知道你没那个好心!想乱扣罪名在我身上。大不了我走就是,不受嗟来之食,这点骨气我还有。”
“如果真的那么有骨气,为什么要从中京到这儿来?为什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倚在我们家门角?”
严沁珠气得发颤指着染晓霜,“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吗?那我这一年又算什么?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抛夫弃子一年!”
严沁珠被她喊的发愣。“你被别人下了蛊,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哪里有。”严沁珠眼神闪烁,只是在黑暗中,晓霜看不见她的摸样。
染晓霜冷笑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