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而来的染成业从他怀里接过耶律骏,“你别这样,既然找到大夫,晓霜肯定会好的。她好不容易回到咱们身边,又有骏儿在,她哪里会舍得离开呢。”
耶律赦嗯了一声,让自己的意志振奋一些。等苗鼓再来时,天已经将黑了,他熬了黑漆漆的药汁,吩咐给晓霜灌进去。耶律赦托起晓霜,由拉姑拿着碗,用汤匙一点点喂她吃进去。
只有半碗药,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吃完。
然而才吃下去没有多久,染晓霜突然头一歪,又再吐出一大口血来。耶律赦紧张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苗鼓,他只淡淡说,“没事,正常。能吐出来是好事。”
耶律赦听他这么说,心情才放松少许。然而吐过的染晓霜,却一点清醒的迹向也没有。耶律赦不是没有暗自怀疑过苗鼓究竟有没有那份能耐,但,他现在除了苗鼓,还能上哪里去找一个能解盅的人?
目光移向门口,看到古毅风站着,不知道来了多久,他解了斗蓬,几个人丫环看了都躲躲得远远的,像见着了怪物般。他看着染晓霜,没想到一年多没见,再见面她竟是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苦苦的,闷闷的。
嗓子干哑地问过苗鼓她的情况,苗鼓说:“这是人家夫人,与你什么相干?”
一番话问得人哑然,更觉得有几分尴尬。古毅风冷道,“以后你最好也别问与你不相干的问题。”
“放心,这种时候不多。”
古毅风像是说给耶律赦,又像是说给染晓霜听:“苗鼓在这,肯定会好起来的。”
“那未必,”苗鼓冷漠地说,“盅毒这种东西最难说,每个人身体不一样,盅在体内生长的速度也不一样。若那些盅进了脑子里,华佗开颅都没救。”
耶律赦的心又紧绷了起来。他看着染晓霜,蓦地,鼻子酸涩。他望着地面,将那情绪使劲抹去。
要相信她会好。要有信心!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染晓霜没醒,耶律赦,染成业他们都不敢睡。那个叫苗鼓的,倒是躲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去了。只是到了丑时初,突然从地上蹦起来。耶律赦看着他,“怎么了?”
“时辰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似乎是用叶子做成的东西,放到嘴巴正想要吹,忽然,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耶律赦猛得道:“就是这个声音!”
躺在**的染晓霜,突然坐了起来,疯狂地朝耶律赦扑过来,又打又啃,耶律赦一边躲着一边尽量不伤到她。他看着苗鼓,希望他能有办法。苗鼓却从怀里摸出一种草,点燃了放到床头,插在床头之间的缝隙。
苗鼓说,“让她疯。”
耶律赦看染晓霜睁着空洞的双眼,对着他又捶又打,鼻子一酸,紧紧地抱住她。用只有他们俩的声音,“晓霜,别这样。你别这样……你清醒一点……”说到后面,声音竟是有些哽咽的。
可是染晓霜不知道。音乐起伏,她又开始狂乱,紧接着抱住身体,发出一声呻吟。耶律赦心惊胆颤地看着她,又看苗鼓,“她究竟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间刚好是盅的活跃期。听到乐律召唤,就会这样。”苗鼓说道,“我先用这香来镇住。这样过两天,再吃药让她把体内的盅引出来,若能引得清,就可望好了。”
“这样说来,会有救的,是不是?”
“尽力而为。”苗鼓仍然不给一个保证的答案。
但是这样,却让耶律赦的心安了一些。染晓霜躺在**发抖,耶律赦将她搂住,拍着她的背。但愿这苦痛快点过去。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染晓霜才又沉沉睡去。从始至终,她也没有清醒片刻。苗鼓被染成业带到客房去休息,耶律赦折腾了一夜,也实在累了,躺在她身旁睡去。那枝草,一直在燃烧着。直到天将亮才燃完,空气里一股草的淡香,这香让耶律赦都不禁沉睡。
连着两三日,染晓霜都不清醒,只到半夜那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才开始发作。耶律赦悄悄派了钟毓,想在听到乐律的时候循声而去,把给晓霜下盅的人揪出来。但是连着两天都没有收获。
在第三日晚上,晓霜盅毒发作的时候,苗鼓拿进来一碗药,几个人按着染晓霜逼着她灌了下去。完了之后染晓霜又吐又拉,折腾到了第二天夜里。
看她软绵绵地瘫在**,耶律赦和染成业都心疼坏了,怕没效果,反而晓霜就此丧命。苗鼓却道:“不要紧,这样出来不少盅虫了。只要多来几次,相信很快就会好。”
听说会好,大家都松了口气。再苦再难,只要能有好结果,他们就不怕。
在这天夜里,乐律再响起的时候,晓霜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是根本没有体力起来,还是盅毒失了效用。只是她看起来人有些难受,不断地扭来扭去。耶律赦安排到染成业在这里看着她,自己则跟着乐曲声音寻去。他就不信找不到那个给晓霜下盅的人!
在觉得自己接近了那声音的时候,声音却嘎然而止了。他静静地站立不动,等到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他听清了方向,就在他们后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他迅速地翻身跃进院子,音乐声乍停,只见一个人反应奇快无比地从另一面墙翻出去,并且迅速地往前奔去。
耶律赦猛追。夜虽暗,但是要看清前面的身影并不难。那是一抹纤细高挑的影子,应该是个女子。那身影跑动得非常快速,但到底是女子,跑到城郊,体力流失,就已经跑不动了。
她回头看了看耶律赦。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耶律赦可以确定地是,他不认识她。至少,这个人是他极不熟悉的。
她看着耶律赦逼近,胸口剧烈起伏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桥,那里面的水湍急,水也不浅。她看看下面,又回头来看耶律赦。似乎在犹豫是要放手一搏,还是跳进水里!
就在耶律赦逼近的那一瞬间,她已经下了决心,纵身跳到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