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赦吹了吹她细腻的手指,“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就说吧。”
能说吗?他就算爱上她,却不见得对她父亲的恨能减少。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耶律赦道,“刚刚阿珠说,她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晓霜的心颤了颤。果然严沁珠还是跑去和他嚼舌根了。她望着耶律赦如夜般的黑眸,“你信不信她?”
“相比之下,我更信你。如果你也够信任我,就该和我说那是怎么回事。”
晓霜深呼吸了口气,还是将在将军府里看到父亲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仔细看着耶律赦神情的变化,果然眉头紧皱,脸也绷了下来。她的心提到最高点,生怕他突然会咆哮。可他只说,“他在哪里。”
晓霜连忙捉住他的衣角,“赦,你答应我,不要伤他。我们已经成亲,他是你的岳丈啊。”
耶律赦冷眼看她,“虽然是这样,但,仇恨不会减。”
晓霜紧张了。她惊恐,“阿赦,不,别……我求求你,还有看在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不要伤害他。”
“我没有说要伤害他。”耶律赦平静地道,“他在哪里,叫他来这儿。”
晓霜再三确定他不会害自己的父亲,才叫蓝织田去请。在等待的过程中,耶律赦不说话,晓霜也不敢说。她只是不安地看着耶律赦,他紧绷着脸,已经好久好久她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了。
倒是耶律赦忽然说,“你不要那么紧张——孩子都要被你吓到了。”
晓霜听他这样说,分明还是关心自己的,连忙撒娇地钻进他怀里,“所以你一会儿不要更加吓我,好不好?”她捉过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微隆的腹部,“今天好像感觉他动了呢。”
耶律赦的神情柔软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腹。不管曾经有多恨,在晓霜的身上报复之后,他悟出了很多东西。仇恨不能带一辈子,他也该试着放下了。但那是在以为染成业已经死了的、不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基础上。乍听原来他还活着,不但如此还到了将军府,他心里真的有些愤恨。
但,再恨还能怎样?他是他妻子的亲爹,他孩子的外公!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染成业的到来。不久后,染成业果然来了。他看着耶律赦和染晓霜,打从心里欣尉。这二人站在一起,无比登对啊。女儿能有个好归宿,他也放心了。
染晓霜轻声说,“爹,他是你的女婿耶律赦。”
染成业笑着点点头,却只看见耶律赦冷然的脸。这让他有些难堪,他的出现想必不受欢迎,但,他不是来这里赖着的,他只不过想靠近严沁珠,寻找玉水滴的下落。玉水滴的主人是染晓霜,能找到玉水滴,自然也能找到晓霜。但他没有想到,晓霜会是将军夫人。
耶律赦望着他,“你不认得我。”
“你是耶律将军。”染成业看着他的脸说。
耶律赦嘴角升起冷笑,“不是这个身份。”
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染成业没弄懂。只是看着耶律赦对他似乎怀有敌意,自己正纳闷着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他怕自己这个岳丈不识趣,将来要一直霸在这里?他连忙表明立场:“我只是来看看晓霜,见她好好的,我很快就会离开。”
晓霜惊道:“爹……”他要是走了,要往何处去?
耶律赦紧盯着他的脸。看来,他真的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个念头让他吃惊和愤怒。晓霜看到他变幻的脸色,忙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掌。
耶律赦忽的道,“算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染晓霜惊愕,染成业亦然。这就是女婿对丈人的态度吗?他瞥了晓霜一眼,转身就走。晓霜往前追,“爹!”
染成业没有留步,她回头看了耶律赦一眼,追着染成业出来。“爹。”她拉住染成业的手。
染成业安慰地拍拍她:“没事,爹反正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他虽然对我不善,至少还是疼惜你的。爹这就走了。”
晓霜摇头:“爹,你别走,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往哪里去——他是一时没有准备。再者,他对我们的怨恨太深了……”
“对我们的怨恨?”染成业看着他,“我们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可要怨恨?”
染晓霜只好将陈年往事诉说一遍。染成业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有这种事……”他仔细地回想,终于在好半晌之后突然想起来,“那件事不是我在处理,是你舅舅。等我从外地回来,他们夫妇已经离开了。我有派人去追的,但没找着。没想到……哎,还真是孽债。那他,娶你也是报复?”
晓霜摇了摇头,就算耶律赦曾经有对她不好,那也都过去了。染成业看起来松了口气:“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对不起他家,所以他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能在这里,否则你们的感情也会因我而出现裂痕。我还是走罢。”
“不要,”晓霜摇着头,惊慌地抓住他,“我们才刚刚碰面而已,你怎么能丢下我就走掉呢?爹……”
染成业心里一酸。晓霜忍住泪,和他说:“不管怎么样,你先不要走,我来慢慢说服他。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问你,你不能就这样走掉,不然女儿会怨你一辈子的,知不知道?”
染成业思索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晓霜将他送回住的地方。很小的屋子,但好在东西都齐全。染成业说:“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回晚了他不高兴。”
“他不会的。”她理解耶律赦。她看着染成业躺下,“爹——对了,你当时真的是被古毅风挟持吗?”
“古毅风?”
“就是脸上有一道很大疤痕的男人。”
“是。不过他并没有怎么为难我。”染成业的眉头一蹙,“你见过他?”
晓霜点了点头。又聊了两句,染成业又道:“回吧。天色不早了。”
染晓霜只好离开他的住所,只是才走出来几步,便看到耶律赦。他终于还是不放心她,对吧。晓霜甜笑着迎上前拥住他,“赦。”
耶律赦冷哼一声,却没有将她推开。染晓霜一路上将染成业刚刚说的话转述与他听,耶律赦只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他要怎么说都可以。”
晓霜尴尬,“我爹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晓霜自知此时不该多做维护,否则只会惹得他更反感。她搂着他的手回房,他不说话,她也跟着沉默。耶律赦瞥她,“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晓霜叹口气,“我想说,可是怕你现在不想听。”
“你倒了解我。”耶律赦似笑非笑,一手揽住她的腰,“走了。回去。”
两个人躺在床帐里,晓霜挤进他的怀里,一手抱住他的腰。耶律赦轻轻抚着她的背,“让他留在这里可以,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晓霜咬了咬唇,“好吧。”可,依爹的性子,只怕在这里也不肯多留。
耶律赦吻了吻她的发梢,“那睡吧。”
晓霜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赦。”
“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他已经亏欠她够多了,“算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晓霜轻轻点头。次日一早,染晓霜去染成业屋子里看他,才出去撞着严沁珠。她抱着手冷笑,“怎么,将军大人竟没有责怪你?”心里不是滋味,为何将军只对她情有独钟?
“下次在嚼舌根之前,你最好打听清楚再去说,省得丢脸。”晓霜淡淡说完,穿过她身畔。
“站住!”严沁珠叫道。
染晓霜没有停,只嗤笑一声:“你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让我站住?别忘了,我才是将军夫人,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她无意炫耀自己的身份,但绝不能让自己被人欺负。
严沁珠气得浑身打颤,几乎要扑过来将她撕碎。
晓霜走到染成业卧房门口,恰巧他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忙说:“怎么这么一早就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啊,”晓霜笑笑,“爹一个晚上没睡好吧?”
“也没有。”染成业脸上却掩不住疲倦。
“爹,我们进去坐会儿吧,离开这么久,我们还没能好好聊一聊呢。”
“可,我还有活儿要做。”
晓霜拉住他的手:“你是将军的丈人,谁敢让你做活?进去进去。”
晓霜硬将他推入房间,接着把门虚掩上,父女俩坐到桌边,染成业先倒杯水润了润喉,“霜儿,我看爹还是离开这儿吧。随便去哪儿都好,省得你在他面前不好做人。”
“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再者,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再过半个月他可就要回军营去了。”晓霜看着他,“爹,能不能告诉霜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骗我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染成业叹了口气,“当时爹在一家古董铺买了两样东西,没想到它给我们全家都带来了杀身之祸。”
晓霜的心咚咚直跳,“什么东西?”
“就是玉水滴。”染成业忽然想起来,“你的玉水滴呢?”
果然那个玉水滴有来头?!她说:“被大王拿去了。”
染成业大惊:“大王?”
“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沅。”晓霜忙补充。
染成业的眉头紧皱。“他拿去做什么?难道他也知道……”
“知道什么?”晓霜问道,“爹,那玉水滴究竟有什么效用,竟会让我们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