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阁主,我们来向您辞行(1 / 1)

凤凰的双眼都被那殷红的鲜血给染红了,她住着锋利长剑的手微微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太过激动,望着李泰的眼神却尽是冷酷。

李泰因为疼痛一张俊俏的脸都微微扭曲了,可他还是牵起嘴角朝凤凰轻轻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尤为的清亮,竟生生压住那不自觉扭曲的脸庞透出的几分狰狞,显得又豁朗,又快意。

“对……对……对不起……”他断断续续的开口。

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哥哥的不对劲。

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挽救蓦然阁。

对不起我的亲人伤害了你。

对不起。

莫紫萱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下去,此时任是谁见了这情形也无法再看下去。李泰脸上的笑容无疑是灿烂的,可配着他那被砍断一截,如今还狂喷鲜血的手臂,却又是说不出的诡异。

刚刚愤怒中的凤凰以光电一般的速度,从站在一旁的影卫腰间抽出佩剑,就直直朝李泰劈去,李泰竟躲也不躲,只举臂阻挡,可想而知盛怒之下的凤凰那一剑带了多大的力道,几乎是顷刻间,李泰的手臂便被那一剑给生生斩断了。

带着些微腥气的鲜血顺着刀口一滴滴坠落,凤凰脸上冰冷的没有半点的动容,“蓦然阁几百条性命不是你一句对不起,你一条胳膊就能抵消的了的!”

李泰看着那重新被抬起,沾满了他的鲜血的利剑,仍是微微笑着,“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好……只希望……你……可以……给我留……一条命……”

凤凰脸上的冰冷终于一块块龟裂开来,愤怒混合着鲜血将她的双眼染得一片血红,“我现在给你留一条命,谁又来给那几百个孩子留一条命!李泰,你贪生怕死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也贪生,别人也怕死!那些都还只是些孩子!”

李泰不言,不语,眸光中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只是他的脸上仍顾自维持着微微的笑靥。

我要如何对你说,我既不是贪生,也不是怕死,我怕的只是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我怕的只是下一辈子再也没有缘分遇见你……

“够了!三公主,够了!”之前叫着让李泰小心的侍卫抓着凤凰的剑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这事跟我家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王爷特地打发了我家主子瞒着他做的!”

“闭……闭嘴……退下!”面上始终挂着浅笑的李泰终于暴怒起来。

那侍卫紧紧抓着凤凰的剑尖,也不看他,只哽咽着咆哮道,“我不退!我要说!这事明明跟您没关系,您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您当初怕王爷对三公主不利,和王爷发生了冲突,后来被王爷打发走,您不放心,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若不是那场暴雨,您定然可能阻止一切的!您被王爷狠狠叱骂,您和王爷生了隔阂,您日日于庄子外头打转,王爷察觉不对离开了,您死活不肯走,就是要等三公主。您明明就什么也没做啊,凭什么要受这一切,凭什么?属下不服,属下不服!”

李泰看着那个满脸泪花的侍卫,沉默良久,这才面如死灰的气若游丝道,“就凭……他李家……养了……我这……十多年……”

侍卫闻言终于松开手,却是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哭声悲痛惨厉,带着莫可奈何的凄惶和对这不公世道的愤恨。

这一次不仅是莫紫萱,就连皇北天的几个影卫也是恻然。

凤凰却是久久未再言语。

失血过多让李泰有些晕眩,但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动……动手……吧……如果……你觉得……真的要……以命抵命……的话……”

凤凰闻言终于动了,她一点点抬起手中鲜血尽染的利剑,直直指着李泰,声音冰冷而决绝,“当然要以命抵命,就算他李慕贵为王爷,他那条狗命也贵不过那几百条鲜活的生命!事情是他做下的,纵使你想替他抵命,也要问问那几百个孩子答不答应,问问我答不答应!你今日自以为以一臂替他挡了一灾,可我告诉你,你用的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我往日的情分!从今往后但愿他李慕不要犯在我的手里,要不然我定要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至于你我,自此时此刻起,恩,断,义,绝!”

“嗡——”脱手而出的利剑穿过李泰耳畔深**入木质的窗棂中,发出一声震颤的嗡鸣。

凤凰再不看李泰一眼,转身便大步离开。

“主子!主子!”侍卫惊惶的看着好似被抽光全身气力瘫软在木椅上李泰,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退却,不过顷刻便已白得透明,一眼望去就好似已然死去一般。

莫紫萱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其实不过是个半大少年的男子,摇头叹息了一声,抬脚追着凤凰而去。

凤凰勉强走到门口,忽地伸手抓住了莫紫萱的胳膊,“紫萱,快送我去医馆,我肚子好疼!”

她声音一如之前般冷凝,可额头却已然沁出豆大的汗水,抓着莫紫萱胳膊的手力道大的更好似要将莫紫萱的胳膊折断一般。

莫紫萱闻言一惊,也顾不得胳膊生疼,横抱起凤凰就上了马车,沉声吩咐道,“去医馆,快!”

影卫见状也是悚然一惊,连问都不敢问,抬手一甩马鞭就朝医馆方向疾驰而去。

凤凰因接二连三的刺激差点导致小产,回到庄子上后,上至莫紫萱,下至几个影卫皆被皇北天给骂的狗血喷头,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只怕直接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也不是不可能。

“喂,青玉刚送过来的绿豆粥,你要不要喝?冰镇过的,我摸了一下,可凉了,这种天气喝了一定很舒服。”凤凰朝躺在对面藤椅上的皇北天扬了扬手中的青花细瓷大碗,开口问道。

“哗啦——”皇北天翻过放在膝盖手上一页书,看那模样好似完全没听见一般。

可凤凰知道,他听见了,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整整七天都这样!这一个礼拜里这个男人都是这幅死样子,跟他说什么,他也不理,除了盯着她休息吃饭喝药,其他时候他都将他当成空气一般,任她低声下气,百般讨好,他就是不言,不语,不理,不睬,简直可谓将冷战两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喂!你够了啊!这都几天了,你耍脾气也该耍完了吧!不就是没叫你一道去么?至于这么生这么久的气?你去了能做什么,还不是傻站在一边!而且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么?你有什么好气的!周老爷子可说了,我现在比你健康多了!”凤凰到底没忍住,将手中的青花大碗往手边的小几上重重一摔,怒道。

皇北天闻言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牛头不对马嘴道,“我没有名字么?”

“哈?”凤凰傻眼。

“我没有名字?”皇北天再次不冷不淡道,“你不喊夫君相公也就算了,整天喂来喂去的,你叫狗呢?”

“狗哪有你那么大脾气!”凤凰嘀咕了一句,随后想想不对,瞪眼道,“不对,我刚刚说话的重点是这个么?!”

皇北天怜悯的看了一眼因为怀孕越发丢三落四、说东忘西的凤凰,哼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我是你夫君,咱两可是过了明路的,你这整日里喂来喂去的,别人还当我是你养在外头的小白脸呢!”

凤凰闻言脸黑了一下,啐他,“胡说八道什么呢!就你还小白脸?你白么?哪里白?是屁股还是大腿?”

这下换成皇北天黑了脸,“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整天遛鸟,屁股,大腿的,你害臊不害臊?!”

凤凰大喇喇的一摊手,边斜眼睨着他,边勾了一下嘴角,“我就是这么粗鲁的人,你要怎么着?是要家暴我?还是要给我一纸休书?”

皇北天一僵,简直想将她抓过来狠狠打屁股!自从他们彼此将话摊开了后,这女人就越发肆无忌惮了,整日里变着法的勾引他,真是可恶至极!

“过来!”他硬声硬气道。

凤凰扬了扬下颔,趾高气昂道,“你给我过来!”

皇北天坐着不动。

凤凰也一动不动。

半晌,皇北天倏然站起身,在凤凰捶塌哈哈大笑声中,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人给死死按在塌上,狠狠吻了下去。在凤凰叽叽呱呱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这七天是在惩罚凤凰,又何尝不是在惩罚他自己。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们娘儿俩的,却还是让她们再一次的陷入了危险之中。

都说两情相悦的有情人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凤凰以前不信,如今却是信了。因为皇北天如今虽未说一言,她却从他的吻中感觉到了他的那些懊恼和自责,因而她不仅没反抗,反伸手勾住皇北天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煎熬了七日的有情人碰到了一起简直不啻于干柴遇烈火,天雷勾地火,两人周遭的气温不断上升再上升,皇北天也逐渐由悬在凤凰上方到半压在凤凰身上,一切似乎已是水到渠成。

“咳——”可就在这时,一道煞风景的咳嗽声倏然响了起来。

凤凰闻声一惊,伸手就狠狠去推皇北天,皇北天却压着凤凰不肯动,呜呜噜噜道,“别管他!”

“呵……”这次响起的是一道轻笑声,却明显不是之前那人发出的。

凤凰发现居然还不止一人,当下就炸了毛,猛地一把就将黏在她身上的皇北天给狠狠撕了下来,“滚!”

皇北天被她攘的往后猛地踉跄了两步,这才勉强站住,却是脸黑的好似锅底灰一般。他冷冷瞪着面前的几个不速之客,一副他们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就直接将他们碾死的暴躁模样。

胆子小的安暮往清言身后躲了躲,小华也不自觉的往清言身后退了退,清言瞧着还算镇定,只是眼神略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阁主,我们是来向您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