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萱闻言一怔,跟着抚掌大笑,“我就是不知道啊,你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可不像是心动了。”
凤凰也不辩驳,只微微笑了一下,“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莫紫萱眉头一扬,“又要说故事?上次你说的那个故事可让我难过了好几天,今日可别再说那么悲情的故事了。”
凤凰捧了杯热茶窝进藤椅里,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她脸上的笑靥,只能隐隐瞧出她眉眼间有一点轻轻浅浅的冷清,“天底下的幸福大多大同小异,天底下的不幸却各有各的悲惨,这世上的事本就是不尽人意远多于十全十美,端的你自己怎么看了。”
莫紫萱闻言一愣,随后轻笑了一下,“你说的倒也是。”她说着摊了摊手,懒洋洋的往凤凰对面一躺,“说吧说吧,我洗耳恭听。”
凤凰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慢慢的啜饮着手中的清茶,似在酝酿情绪,又似在沉吟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讲。
莫紫萱也不催她,只伸手捞过侍女重新给她端上来的半个西瓜,有一搭没一搭的舀了往嘴里塞。
如此直过了好半晌,这才听凤凰淡淡幽幽的声音慢慢响起,“有一个女孩,她生来就高贵非常,她的父亲是那个国家的君主,她的母亲虽不是皇后,却是君主最为心爱的女人。因而尽管女孩的母亲早逝,身为君主的父亲因着母亲的缘故对女孩是倍加宠溺,女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长成一个什么也不会毫无廉耻之心的废材草包公主。”
莫紫萱瞪大了眼打断道,“不对吧!这是宠爱她还是害她啊?你看李珍在家里也十分的受宠,但是她也就性子跋扈了一些,该会的东西可是一样没少学。”
凤凰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面露不虞,反意义未明的笑了一下,“你往下面听就知道了。”
莫紫萱唔了一声,这才不再说话。
凤凰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转眼十几年过去,女孩到了成婚的年纪,她的父亲那般宠爱她,自然要替她挑一个顶顶好的夫婿。夫婿的确是极好的,邻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能力一流,俊逸超群,气质冷峻,性格沉稳,配那个女孩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里。”
莫紫萱再次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凤凰无奈的撇了一下嘴,“有什么好笑的,我难道说错了么?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配一个草包女人,可不就是鲜花插牛粪?”
莫紫萱忍笑着摆手道,“你没说错,我不笑了,你继续。”
凤凰朝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道,“那夫婿自是千般万般的好,你若硬是要挑,也只能挑出一个不算毛病的毛病,那就是他并不爱那个女孩。新婚当夜,这个于每个女孩一辈子而言最为重要的一夜,她没有任何记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中剧毒,且失了身。但人人都告诉她,新婚夜夫婿并没有进房。”
莫紫萱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一脸震惊的看着凤凰。
凤凰低垂了眼睫,淡淡道,“这倒不是一件顶坏的事情,因为这一觉,女孩就好似突然开了灵智一般,变成了和以前大相径庭的一个人。她隐瞒了自己失身的事情,暗地里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一直暗暗追查新婚夜的真相以及寻找解毒的方法。这并不容易,她以前的名声实在是太糟糕了,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会将她往最坏的地方想。尤其她的两个姐姐还一直觊觎她的夫婿,对她更是百般的刁难和陷害。”
莫紫萱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这种奇葩的姐妹只我家有呢。”
“这个世上本就从不少奇葩,”凤凰淡笑着回了一句。
莫紫萱也是一笑,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凤凰抬眸望向窗外,视线恍惚似望向了遥远的过去,“后来那女孩自然寻到了解毒的方法,虽然那隔几日就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的剧毒十分少见,但她还是找到了能解毒的人。那或许是她遇见的最幸运的一件事了,那解毒之人性格乖戾,并不会轻易替人解毒,但因着他和女孩的母亲有旧,不仅替她解了毒,还将自己一身的毒医之术尽数教给了她。”
“一定是那女孩的母亲一直在天上保佑着她呢,”莫紫萱淡淡笑了一下道。
凤凰并不相信这些鬼力乱神的事情,但她知道莫紫萱如此说定是想起她那早逝的母亲了,因而也没反驳,只轻笑着应了一声,不紧不慢续道,“解毒期间女孩侥幸得知了一些事情,首先是她那个夫婿与她成婚的动机不纯,其次是她那个国君父亲对她一直没安好心。”
莫紫萱这次没看口,只静静看着凤凰,等待她继续。
凤凰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开口,“女孩的母亲有个很特别的身份,那就是前朝的末代公主。当年那个君主不仅窃夺了女孩母亲的国家,还以十分卑鄙的手段禁锢了女孩的母亲,女孩的母亲心中其实另有所爱,因此才很早就郁郁而终了。而事实上那个女孩并不是君主的亲生女儿。”
莫紫萱呆怔的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凤凰笑了一下,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冷,“君主在得知这件事后,心中恨死了女孩的母亲,但女孩的母亲已经去世,他没有法子,于是便将仇恨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孩。他宠爱那个女孩,很宠很宠,为的就是要将那个女孩变成一个放-荡无耻的草包。他要让女孩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他要她的母亲在天之灵也没法安息。而女孩的夫婿当初之所以答应和女孩成婚,为的就是女孩身上关于前朝的秘密。那个时候她终于知道,新婚夜的那杯毒酒就是那个君主派人下的。”
莫紫萱摇了摇头,喃喃叹息道,“稚子何辜?”
“对啊,稚子何辜,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凤凰冷道,眸中的冷光比冰雪还要森寒,“女孩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她一向奉行睚眦必报,因而她找到她的夫婿,要求和他合作。她那个夫婿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他不仅想要前朝的秘密,更想要女孩的国家。女孩答应帮助他,她要让那个君主也尝尝国破家亡,一无所有的滋味!”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行事作风我喜欢。”莫紫萱赞了一句,又问,“后来女孩得偿所愿了么?”
凤凰笑了一声,笑意凉凉,“自然。她那个夫婿可是处心积虑谋划了许久,为此甚至不惜娶曾经那个声名狼藉的她,又如何能不成功呢?”
莫紫萱看了凤凰一眼,试探着问道,“那个女孩很恨她的夫婿?”
凤凰却是叹息了一声,良久才幽幽道,“没有爱,又何来恨?”
她说着笑意淡薄的笑了笑,“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那个男人当初厌恶那个女孩厌恶到连她毒发都以为她是在装病,后来却不知怎的就突然爱上了她,自此对她千般呵护,万般宠爱。那样一个男人,你很难不对他心动,他不爱你的时候,冷酷的哪怕你在他面前死了他眼皮也不撩一下,可当他爱你的时候,他会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只为博你一笑,他会放下身为男子的尊严在你面前做小伏低,只为你不再生气,他会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路,只为早早看你一眼。他变得婆婆妈妈的简直不像他,整日都在操心你会不会冷,会不会热,会不会饿,会不会不开心。他看到任何好东西都会想到你。千里之隔劳师动众的派了侍卫赶来见你,不为其他,只为给你送上一枝少见的鲜花。你简直不能想象平日里那样冷漠甚至冷酷的男人居然能做那么多的事情来哄你开心。”
莫紫萱怔愣了好一会,这才半是羡慕半是叹息道,“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任谁都无法无动于衷啊。”
“是啊,谁都无法无动于衷的,”凤凰笑道,笑容却隐隐含了一丝悲怆,“那个女孩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但她知道她其实早就心动了。可就在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那个女孩却于偶然间得知了他的夫婿的真实身份。其实他的夫婿并不是邻国的将军,而是一个王爷,一个几乎是以储君身份来培养的王爷。”
她说着偏头朝莫紫萱笑了一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莫紫萱似有所悟,却又说不出,只能摇了摇头。
凤凰不明意味的嗤笑了一笑,“意味着女孩这个亡国公主将从那个男人唯一的妻子变成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意味着女孩即将面对各种不折手段的争风吃醋,意味着失去有力背-景的女孩只能宛若菟丝花一般攀附着男人生存。”
“那……”莫紫萱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一个字,便再不知如何问下去了。
凤凰也没有待她再问,自顾自的继续道,“女孩当然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可惜女孩万般算计,最终却反遭人算计,她被那个男人半途截住,强行带回了国。中间因着一些缘故,女孩终于得知她肚子的孩子其实就是那个男人的。当初新婚夜和她圆房的是她的夫婿,只是她夫婿的朋友不喜她,故而隐瞒了这事。”
莫紫萱张口结舌半晌,这才呐呐吐出一句,“这,这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凤凰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
说着,她又抬眸看向莫紫萱,问,“如若你是那个女孩,你如今会如何选择呢?是坚持离去?抑或为了孩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