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芳草凄凄黄莺嬉戏（上）

万岁爷听了八阿哥的谏言，一些南方的商人自愿将粮食供给国库，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灾害，八阿哥在朝中的威望又大增，阿星这几日也忙着帮八阿哥应酬。

我已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他会派人给我送信和一些小玩意，我不想让人过早知道我们俩的事，他就叫人悄悄地送，我也不好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缺，只是有些想他了。

今日刚用完午膳，天就下起了小雨，清雨睡了午觉。我端着一个小水罐在屋檐下接雨水，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跟太后说清雨的病不能喝俗世之水要喝雨水才行，雨水是天上的池水，最是洁净。太后信了，叫我们多存些雨水。

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走到穷途末路无法解释了，便只能用神佛来敷衍了。就想着雨水，本就是地上水蒸发上去的，化学元素都一样，怎就一个不能喝，一个可以喝了。想着想着竟看着水缸里的小水花出了神。

“你端着水缸站在这里连我们来了都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一抬头看见十三爷已经在身边了，帮他撑伞的小太监全身都湿透了，我看着觉得可怜。这个世界就是那样的残酷，有时候你根本不能比较，人与人的比较只徒伤悲。就像我现在觉着他可怜，可这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却不知有多少。

“你今日这是怎么？竟然连规矩都忘了。”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发呆过了头：“四贝勒吉祥，十三爷吉祥。格格在午睡，是否叫暮念去问一下。”

十三爷见我这样道：“四哥不是这意思，只是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我没生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但也不想多解释：“是暮念失职，这就去禀告格格。”

我叫了清雨起来，四爷和十三爷却还在屋檐下等着，好像也在看雨。我叫了他们进房，叫了宫女倒茶。

“清雨，你的未来驸马班第过几日就要到京了，想来多罗杜楞君王着急了，就带着儿子来看看儿媳，你这一病是耽误了婚期。”十三爷道。

清雨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该来的总是要来，她早已经接受了，这病也不是她想要的。

“皇阿玛的意思是如果你这次病好些，就可以直接在宫里办个婚礼，只是你这病不知倒是能不能好，你这几日还是好些养着吧。”

“哥，清雨知道了。我累了，再去睡会儿，你和四哥先行吧。”

我扶着清雨走了，回来时，四爷、十三爷却还在。我本想去别的地方，哪想十三爷看见了。

“暮念。”他喊住我，我行礼等着他的吩咐，可是他却只看着我，欲言又止。

四爷道：“这宫里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不要沾惹为好。”

我才知，今日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知道四爷有眼线在宫里，却没想到八阿哥的事他也知道。他们是要责备我帮了八阿哥吗？还是觉得我连十三爷这个亲戚都不顾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点了头，我不会说谎，九龙夺嫡之事在我爱上阿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不能置身事外。我要帮阿星，不管怎样，我不是没想过如果历史真被我改变了，十三爷会怎样，小姨会怎样，最亲的小姨会不会怨我。可是我的心让我选择了阿星，我别无他法。

多罗杜楞君王来京时清雨的病更厉害了，都没办法下床。君王可以来拜见太后，想见一下清雨的心昭然若揭，可是清雨实在病得厉害。

太后喊了我来向多罗杜楞君王禀明清雨的情况，我便说了一下清雨近日进药和食物的情况，又说了一下病情，还道：“八格格很是感谢王爷能来京，不能出城迎接已经很难过，现在还不能见面更是伤心，没有谁比八格格更想早日康复，能嫁给君王世子是八格格的福气。”

多罗杜楞君王要我好好照顾格格，说翁牛特部子民在等着格格。

太后道：“暮念跟清雨很是要好，照顾清雨她一定会尽心，君王放心，我一定叫他们用最好的御医，让清雨早些康复。”

“太后劳心了，格格尊贵，能下嫁，是我儿得幸，这几日在宫中又听说八格格有一段狐仙舞，跳得举世无双，格格也是貌似天仙，我就更惭愧了，得此儿媳，真是上天眷顾翁牛特部啊。”

“班第英勇非凡，听说从小就在军中成长，君王好福气，清雨能嫁的如此，我也欣慰。”太后笑道，“这狐仙舞清雨是跳不了，不过暮念也会跳，既然君王来了，就让她跳给君王看，可好？”

“太后好主意，我也正想看看。”多罗杜楞君王拍手道。

我的神啊，太后您记性不好吧，我是跳那书生的，现在你要我跳那个狐狸。主要还有这么多人，四爷和十三爷也在这里陪君王，我这要是跳不好，要丢多大的脸呀。还有那个世子，虽然到现在还没怎么开口，却是一表人才，长的那么帅，要是我把清雨的这个未来夫君吓跑了，她还不怨死我。

我无助的看着十三爷，他端了茶，像是没看到我。也是早几日你帮的可是八阿哥，现在求十三爷有什么用，四爷就更不用说了，他肯定恨我恨得牙痒痒了。

我只好厚着脸皮准备跳，却听到几声咳嗽，回头看见宫女扶着清雨进来，行了礼道：“王爷，世子，清雨病弱，没有接见已是悔恨，今日就让清雨舞一曲，权当给王爷接风。”

多罗杜楞君王马上从座位上下来，拉过清雨的手：“八格格如此，我才受不起，还请回去好好养病，我们只等着格格出嫁那一天。”

“谢王爷慈悲，但请让清雨跳了这一舞，这样清雨才能安心。”

“君王就让她跳吧，也是这孩子一片孝心。”太后道。

多罗杜楞君王回了座位，我才和清雨开始跳，书生部分很快跳完，我就站在旁边给清雨唱歌，她的病态更把那狐仙的悲怨体现出来，舞姿也更轻柔真如仙女舞于云端。

那世子却盯着我，先前他不说话已经觉得奇怪，现在他的眼神又有些冰冷，像一个人的眼神。对，是四爷的眼神，同样的冰冷，只是他的更锋利，四爷的是深沉。

我有些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险些跑调，只得回避了他的眼神调整声音，却又看到四爷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眼神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我只好不理他，又看向别处。

清雨跳完已是满头冷汗，太后要我扶她下去休息，多罗杜楞君王又寒暄了几句。一直没说话的世子终于开了口：“八格格舞姿美丽让班第叹为天人，公主府已经为你盖好，班第等着你。”

清雨谢过，我便扶着她出来了。她的腿都有些发软了，我知道她今日已经用尽全力。万岁爷要她下嫁就是为了稳定部落，大清的江山虽大，却是如此不稳固，要通过联姻维持稳定和平衡各部落。这次她已经竭尽全力示好，就算以后这病真的不能好了，多罗杜楞君王也没什么话可说，格格带病为他接风跳舞，已经让他没有借口可找。

多罗杜楞君王一行没待多久，他们走后我常听到清雨提起那个鲜少说话的世子，我想这丫头肯定看上人家了，先前一提到嫁人她就凄凄凉凉戚戚，现在还笑着问我那天表现怎么样，世子会不会喜欢？

我笑道：“那世子都说了，惊为天人，那还能不喜欢。”

她害羞的笑：“你都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人家说的，你问人家去，只是这里到漠南只怕要些日子。”

清雨气得连手上的书都捏坏了，我笑她心虚。又想起那世子锋利的眼神，不知何解，只是让我慎得慌。我甩甩头，告诉自己多想了，却看见院门口有个太监在朝里面看，我认出那是阿星的跟班。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你的未来夫君吧，我可出去了。”我笑道。

“你再说我让四哥来教训你。”清雨到现在还以为我同四爷是一对，“你去哪里呀。”

“给你拿书呀。看你那书被你想夫君想得皱成那样了。”

我跑出来，看四下无人，就走到了院门口问那个小太监何事。

“十四爷叫小的传话，今夜在花园见面，有好事相告。”说完他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