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弯身走了出去,离开了莲花池。蜜梅趴在树屋口看着他离开,有些愕然。
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怎么竟像是真的很伤心的模样。
“不知道这会伤人的么?”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放,蓦地叫她胸口一疼。
“你好像也不是人吧。”她望着繁星远走的方向,喃喃自语。
秦逸再到居幽山时,凌波澜的病已经好了。
“这几日霄焰可曾来找?”他问。
“没有。”凌波澜道,“我是什么人,能值得他三顾茅芦?”
“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秦逸道,“若有机会能从这儿出来,不是挺好么?”
“哼,”凌波澜冷笑,“他再厉害,不过是个太子而已,天帝将我困于此,难道凭他几句话就能将我放出来?”
“或者你可以戴罪立功……”
“什么功可立。”凌波澜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我早已今非昔比,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
“你倘若一直这样消沉下去,等到你从石穴出来,确实就是个废人了。”秦逸毫不客气地道,“不管霄焰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来工你,你何妨将他也当成一个踏阶石?若能让你从这石穴中出来,亦或是提早三年五载出来,又有何不妥呢?”
凌波澜一阵沉默。
秦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细想个清楚吧。下次霄焰来,你不要不吭声,好歹给他一点回应。”
秦逸走了。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石头后面的的霄焰才走出来。他来得比秦逸略早,并不是有意躲在这里偷听。望着秦逸远去的方向,目光复杂。
秦逸看似简单,倒也是个有谋算的家伙。
看了看洞中石穴,里面阴气沉沉。有多少身体能够扛得住这样的煞气?凌波澜算是个好命的,至少还有秦逸如此为他。他看了看石穴,没有和凌波澜说话,迅速地走了。现在并不是时机……也许现在和凌波澜说话,他仍然只当他是一方空气。
这阵子夔没有再出现,他不知它是昙花一现,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饶霞废墟没有动静,繁星没动静,叶风也没有。
仿佛周遭一切,顿时变得详和起来。可这详和背后是不是会藏着暴风骤雨?
霄焰觉得有些疲倦。
他要回霄云殿,可是意识已经不自觉地带着他去莲花池。
他找许多事情做,令脑袋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但是只要合上眼睛,很多思绪就会奔来困扰他。
云荷到哪里了,他不知道。她与沧海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沧海对云荷一直有些不同的,他知道。虽然沧海总是口口声声说“不爱”,甚至给云荷吃忘情散,可,感情就一定会被压抑住吗?再淡定的神,都会有被爱击垮的时候。何况沧海年青时,不也曾某个人恋恋不舍吗?更何况云荷长得,那么像“她”。
不知不觉落在池边,结界中的莲花长得甚好,粉白玉立,绽放的花朵收了回来,小荷才露尖尖角,十分可爱。
他呆呆望着,胸口的酸楚渐渐在扩大。他原以为正在淡去的感觉,却在这一瞬间都回拢了。拥塞在胸,挥之不去。
“自找苦吃。”他自言自语。
“喂。”
霄焰回过头,见蜜梅仰着脖子盯着他看。“什么自找苦吃?”她看了看荷花,“你是不是看得到云荷?她在自找苦吃吗?”
“没有。”
蜜梅蹭到他身边,“你们不是会那个吗?就是……嗯……手这样一划,就可以看到想看到的人在做什么。”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霄焰道:“她不在天界,我们看不到她。”
“这样啊,”蜜梅沮丧地垂下头,“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也不知道她好不好,都去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真不讲义气。”
“不必担心,沧海会照顾她。”
蜜梅眨着清澈的眼睛,“你会担心她吗?”
霄焰没回答。
“你是担心的吧?”蜜梅自言自语,“可惜身份差太远了……你会有太子妃,云荷也还不知爱为何物,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霄焰忽然笑了。一向傻乎乎的蜜梅说这样的话,简直让人出乎意料。“她不知爱为何物,那你呢?”
蜜梅叫嚷:“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我看过多少爱情书吗?”
“看得多不见得你就懂吧。”霄焰说,“繁星有来找你吗?”
“没……”自从他说‘很受伤’后,就没有再来。蜜梅自认自己太过善良,因为“伤害了他”而耿耿于怀,所以最近脑海里老是时不时出现他的身影。
“那就好。”
“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蜜梅哼道,“虽然我总是很喜欢看到书里的情圣,但若是一段感情没有指望,还是不要让它继续的好。”
霄焰眼前一亮。“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的脑袋,也并非永远那么木。”
蜜梅激动起来:“我几时脑袋很木了?我一直很聪明!”
霄焰笑了,笑意传达到了眼底。仿佛似乎,她不曾见过霄焰笑的……他给外人的一直是冷面冷脸,倒是对云荷,总是与众不同。
他的笑令她发怔。原来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啊……霄焰真英俊,可惜是太子,可惜啊可惜。
要他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的神什么的,也不喜欢云荷,那她就可以勾引他一下,与他来场双修……
一阵冷风吹来,将她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霄焰瞥了她一眼,又停在荷花面前凝望了会儿。
“你真的那么喜欢云荷?”
霄焰没回答。
“哎……看你这样了肯定是了。”蜜梅又开始自言自语,“可惜可惜。你要是个平民不好些,又或者干脆身份高贵。咦,霄焰,你是太子,应该要当天帝的吧?当了天帝,就是你最大了,到时候想娶云荷就可以娶了呀。”
“你什么也不懂,别乱说。”
不说就不说。蜜梅挠挠头,呆呆站在他身后。
霄焰静静地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与云荷之间的许多片段。
她笑的,苦着脸的,流眼泪的……
一丝叹息滑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