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宫。
唐赛儿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又一丝恼怒。
这封信是赵文写给她的,信上确实是赵文的字迹,赵文在信中约唐赛儿今晚子夜畅音楼相见,不见不散。
唐赛儿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将桌上的紫砂茶壶,狠狠地摔到地上,将紫砂茶壶摔成无数细小碎片。
“大力,把这个拿去烧了,烧干净。”
唐赛儿将书信狠狠地揉成一团,交给杨大力。
杨大力接过纸团,微微一愣,随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唐赛儿失神般的跌坐到美人榻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赵文啊赵文…你怎么这么傻…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何还要如此…
明明是不可能的…明明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没有结果…明明知道这样对谁都不好…可是你偏偏要这样…
子夜畅音楼,不见不散,看来是非去不可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跟他说清楚,与其让他一直心存幻想,不如直截了当的把事情说破。
我就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赵文啊赵文,你果然还是控制不了你自己。
就算子夜在畅音楼相见又如何?你又能怎么样?你我之间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你我之间会怎样,我都不会跟你走,绝不会。
不是因为我是布衣帮的刺客,也不是因为陆府上下的性命都系在我身上。
只因我爱胤仁…就像他说的那样…不为别的…只因我也爱他…
或许这样的我很傻,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再一次的后悔,再一次的受伤,再一次的流泪,再一次的绝望。
可是现在的我,就是控制不了我的心,控制不住的去想他。
一次又一次的伤心,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我本以为我会对这个男人心灰意冷,我本以为我是恨他的怨他的,可是,最后的最后,我却发现自己还是悲哀的爱着他。
赵文,对不起,我一直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都在避免伤害你,可是我却一直都在伤害你,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所以才给你留下了那些看不见的希望,所以你才会仍然对我心存幻想,所以你才会这样。
今晚,或许正是一个把话说清楚的时候。
有些话,或许早就该跟你说清楚。
唐赛儿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拿起一件白色绸纱轻轻披在肩上,便往畅音楼走去。
陆府。
赵文痴痴的看着手中的书信,他不敢相信唐赛儿会约她子夜畅音楼相见,这么久以来,唐赛儿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他,尽量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自己的心意,她比谁都懂,可是她却一直在回避自己,因为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赵文也清楚,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手,放开了就再也握不住,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就是想要看见她,哪怕是用她表哥的身份,远远的坐在一旁看她几眼,他也心满意足了,他从来不敢有什么越雷池的举动,尽管他的心中一直抱着一份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期待有一天,唐赛儿会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实现的这么一天,而且这一天来到居然如此突然。
这…真的是她写的么?
赵文呆呆的拿起手中书信又看了一遍。
是她的字迹,确实是她的字迹,可是她为何会约自己子夜在宫中的畅音楼相见?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仿佛无法置信一般,赵文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书信,信上说的很清楚,唐赛儿要和他私奔,带着他的爹娘,还有她的爷爷奶奶,一起私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如果赵文今晚不去见她,她就在畅音楼等一个晚上。
赵文还是无法置信,这太反常了,这和唐赛儿平时的举动完全不一样,她一直在尽力回避自己,回避这份感情,就连自己多看她两眼,她也会狠狠地瞪着自己,可是现在,她居然要和自己私奔?这太疯狂了!
可是,随信附来的,还有一支玉钗,不错,这确实是她的玉钗,就在前天,自己还曾在她发髻之上看见过这支玉钗。
她的一切,包括她头戴过的玉钗,他都记得如此清楚。
赵文紧紧的盯着手中的玉钗,这确确实实是她戴过的玉钗,绝不会错。
难道…难道她真的要和自己私奔…
不管她是如何打算的,自己也非去不可。
赵文定了定神,站起身来,缓缓离开陆府,往宫中走去。
走了一盏茶时间,终于走到宫外,赵文看见南天门守着的几个侍卫,心中忐忑不安。
自己是就这样走过去,还是怎么样?
如果就这样走过去,肯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可是如果不从正门走进去,又能怎么办…
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城墙…
别说自己不会武功…就算来个会武功的人…也未必能从如此高的城墙翻过去…
赵文咬了咬牙,心一横,死就死吧!便往南天门直直的走了过去。
几个守门的侍卫仿佛没有看见赵文一般,直直的站在门口,任由赵文从他们眼前走过,就好像赵文是一个透明人。
赵文不禁松了一口气,一颗跳动不安的心也稍稍平复了一点,回头悄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侍卫,他们仍然直直在站在门口,根本没有正眼瞧过赵文。
这一定是唐赛儿的安排,真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赵文轻轻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随即放下心来,缓缓朝畅音楼走去。
慈宁宫。
太后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书信,眼中似将喷出火来,眉头紧锁,慢慢的将书信放到桌上。
忽然,狠狠地一拍桌案,殿中众人皆都被吓得一惊,惶恐的看着太后。
因为这封信上只写了几个字,那就是,赵妃子夜畅音幽会赵文。
这是一封告密信,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的十个字,简单明了,仿佛一把利刀般,狠狠地戳到太后的痛处。
在宫中,最大的忌讳就是幽会宫外男人。
而现在,居然有人写告密信,说赵妃子夜畅音楼幽会赵文。
好你个赵妃,哀家本以为自己把话跟你说的清楚了,你也答应了哀家,不会再与你那表哥有任何瓜葛,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你在敷衍哀家,你把哀家当什么?无知的三岁小儿?或是被你的耍的团团转的一个无知妇人?
你真以为皇上喜欢你,哀家就不敢动你了?
“说!这信谁送来的!”
太后盯着将信交给自己的太监,怒声喝道。
“回太后,奴才方才去关宫门时,在慈宁宫的门口捡到的,马上就拿来给太后过目了,没有发现是何人所放。”
太监低着头,惶恐的说道。
“哼,算了,不管此信是何人所写,也不管信上所说是真是假,哀家都要到畅音楼去看一看。来人,起驾畅音楼!”
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告密信,站起身来,一旁候着的两名太监立刻走上前来,搀着太后便往慈宁宫外缓缓走去。
延喜宫。
晋妃正在细细的品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香儿站在一旁,不时的为晋妃添酒。
“来,坐,一起喝。”
晋妃笑了笑,将香儿轻轻拉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给香儿斟了一杯。
“谢娘娘。”
香儿坐下身来,惶恐的接过酒杯,眼中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轻轻抿了一口葡萄酒。
香儿默默的看着晋妃,眼眶微红,能被晋妃如此看重,如此对待,就算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如此美酒,若是无人分甘同味,岂不可惜?再说,这杯酒,你也该喝,你也绝对有资格喝本宫亲手为你斟的酒。”
晋妃笑了笑,眼中闪过阵阵笑意,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得意与喜悦。
“能够待在娘娘身边,为娘娘办事,是香儿此生最大的福气,这些事都是香儿该做的。”
香儿笑着说道。
“在这后宫之中,本宫就只拿你当自己人,其他人,本宫都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你也从未让本宫失望过,胜利的美酒,本宫也只能同你一人分享,你说对吗?”
晋妃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微笑。
“可惜这场好戏,咱们没有眼福同太后一起看,否则一定精彩万分。”
香儿轻轻抿了一口酒,笑着说道。
“无妨,有如此美酒相伴,纵然不能看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也不会让人遗憾。”
晋妃看着杯中的葡萄美酒,仿佛透过清澈的美酒看到了即将在畅音楼上演的好戏。
有些戏,纵然不能亲眼看见,但是也不会遗憾,因为今晚在畅音楼所发生的一切,就算不必亲眼所见,她也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切,本就是她计划好的,她就是那个掌握全局的操纵者,而其他人,都不过是她安排的这场好戏里的参与者罢了。
所有人,都不过是她手中一枚小小的棋子,只要她手掌轻轻一翻,那些她不想看见的人,通通都会消失在后宫之中,消失在她的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