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河面,闪耀着醉人的波光,橘红色的水波下有鱼儿欢快的在游动。前世虽然也坐过游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充斥着奢华的船舱中,进行着尔虞我诈的商业讨论。从不会像这样,漫无目的地望着水面发呆。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却是极舒服的。此时,若是有壶美酒那则是最好不过的了。只可惜那是在船上,无论本事多么大,恐怕也没有办法变出一壶酒来。于是凌月将目光落向了坐在船头抽着旱烟的船公。船公笑呵呵地看着凌月,说道:“呵呵,别打我酒的主意,我那酒可是千斤不卖的。”
凌月笑了笑,说道:“老人家,这美酒对月,你可不要小气,大不了,我用万金来买你的酒。”
船公摇摇头,说道:“那还是不卖,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道理你总不会不懂吧。”
“可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啊,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要不给我酒喝,你这一路上恐怕都不得安宁了。”凌月说道,“而且,你一个人喝酒岂不是太过无趣,难道有我这陪客,岂不很好。”
“你是个酒娄子,老头子我的酒可不够你喝的。”船公说道,“所以啊,你这丫头,还是乖乖的喝茶。”
话音刚落,凌月就看到船公脸色大变,回过头,却看到流夜手里抱着一只黑漆漆的坛子,凌月笑了笑,说道:“流夜,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流夜狡黠一笑:“嘿嘿,我是在船底找到的,这老头太狡猾了,竟然将酒探子飘绑在船底,这么一路下来,没有碎,还真是奇迹。”
船公嘴角抽搐,似乎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流夜竟然能找到他藏起来的酒:“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流夜说道:“我所有地方都看过了,除了船底啊,所以我就游到船底去看啦,不过老头你不会游泳,难不成还真是在岸边的时候就将酒弄在那里了?”
船公撇撇嘴,说道:“唉,今天算我倒霉,我这美酒可就要被两个不懂酒的小娃娃给坏了哦。”
“怎么就不懂酒了,你倒是说说。”凌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那你们就喝一碗试试,看到底懂不懂酒。”船公说道,“好了,既然都找到了,你们就赶快喝吧。”
不一会,流夜在将船舱里的小桌子摆了出来,桌子上放着三只碗,碗里则是闻上去什么香气都没有的**。凌月端起其中一只碗,喝了一口,忽然全部吐了出来:“这……这哪里是酒啊,分明只是水。”
“哈哈,我就说你不懂酒吧。”老头子呵呵笑着,心情似乎不错。不过这笑容在凌月看来,却好像是嘲讽,“轮到你了,也喝两口吧,找到美酒的小子。”
流夜端起碗,喝了一口后,愣愣地看着船公:“啊,这是水,不是酒啊。”
“你也不懂酒。”船公再次笑了笑,走到桌子前,端起在凌月和流夜合起来如同水一样的酒,乐滋滋地一饮而尽:“好酒,真是好酒。”
流夜耸耸肩膀,表示无奈:“唉,好吧,这老头疯了,竟然连酒和水都分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说这是酒呢?”凌月好奇地问道。
“酒就是水,水就是酒。”船公说道,“所以,你们既然说这是水,就说明你们根本不懂酒啊。”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凌月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流夜说道:“姐,你就别叹气了,我辛辛苦苦把这坛子从船底给弄上来,也算是不容易了,啊,下次这么讨厌的事情,我可不做了。啊啊,真不痛快,真不痛快。”
“哈哈……”船公确实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而凌月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
月色凄迷,一轮明月倒影河中。
流夜已经打着哈气回船舱里睡觉了,船公似乎也因为上了年纪,抵御不住睡眠的**,也回去睡觉了。于是,就只剩下凌月一人。这样的寂静,确实有几分孤独。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孤独?对那个男人放下一切骄傲的时候么?还是顾离死的时候。现在想来,顾离并没有做错什么,纵然是在这个世界的江墨竹,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野心。好在最后,自己放弃了这份野心,可放弃之后得到的却是这满满的落寞。如果重新选择一次,那会是什么样子?
凌月不敢去想,因为她的内心深处已经生出了后悔。
游览山川并不是放弃一切的表现,从某种程度上,那是对江山的另外一种征服。这恐怕是没有任何人会联想到的,因为那些野心,早已被风花雪月所掩盖,让人旁人忘却它的存在。除了自己之外。
自己是不可以欺骗的,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所以,如果夏无尘此时也在,他会看到凌月目光中的悔恨以及不甘……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为什么?难道拼尽全力换来的却是这个。
最后胜利的会是伊初莞,为什么是她?如今稳坐帝王之位的分明就是夏无尘,怎么可能轮到那个毫无势力的伊初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是游戏,就会想要胜利,哪怕是不择手段。
凌月相信,那绝对不是玖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既然说出来,那就表示一定会实现。
其实,又何必自寻烦恼?根本不可能回到最初了,机会只有一次,这一点凌月比任何人都明白,既然悬在站在夏无尘的身后,那便没有回头路了。而现在,夏无尘也不在是当初那个矛盾而软弱的皇子了,他身体里留着王者的血液,在品尝了权力给他带来的甜美后,是不可能在割舍的了。
身为帝王,永远只能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否则,便不能够成为人,不坐皇帝,连人都不可做,这是残忍的,纵然如此,大家大家却依旧前赴后继地踩着累累白骨登上要遥不可及却又近在眼前的宝座。
没有人和自己说话,没有人看得到自己的表情,应该难过地想要哭吧,可是却哭不出来,真不知道是让人欢喜呢,还是造化弄人。
原处,夜幕漆黑,看不到尽头,小船孤独地飘荡在水面,却找不到方向。不,不对,是有方向的,苍国。去看那自己一直逃避的七具尸体,每一具都是她,曾经的她。那样恐怖的场面,她不想看,可是,现在她必须去看,因为心中总是想要看到自己的模样,自从那个苏柔彻底消失后,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每每看到镜中陌生的面容,她就觉得毛骨悚然。那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纵容生得漂亮,却不是自己。夏无尘爱的是慕容凌月的容貌,不爱的也是慕容凌月的容貌,她苏柔,算什么。
苏柔,这才是自己的名字,不是慕容凌月,自己不是慕容凌月。
凌月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曾经的名字,苏柔,苏柔……不是慕容凌月。
可是,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了慕容凌月,再也没有人叫她苏柔,她再也不是那个在金融职场上厮杀的女强人,她现在只是一个依附在皇权背后的女人罢了,只是一个皇妃,一个没有任何用处,日后连孩子都无法生下的皇妃。
这个天下,本应该是她的,为何会活得这样卑微。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