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变了,而是这个世界变了。”玖茗看着夕阳缓缓沉入天际,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是想念了什么么?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股莫名悲伤的情绪涌出,好在最后她还是强制将那股悲伤的情绪压心底,才不至于流下眼泪。记忆中,从没有哭过,是这样么?
“是啊,两年前的那场病变,的确改变了这个世界。”伊恒毅有些唏嘘道,“谁曾想到,如今掌握整个天下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江墨竹。也亏得还有楚国的中立态度,否则夏国的日子也一定不好过。谁让当初夏国覆灭了苍国呢,真是一报还一报。”
玖茗颔首,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事情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这样,但真实的原因却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江墨竹,慕容凌月还有她自己。这三方势力眼下还是江墨竹占了上风,不管怎么说整个世界的一半都是江墨竹所创造,尽管已经有所改变,但那也不代表他们三个人站在了公平的起跑线上。说到公平,玖茗想起了一句话,上帝的个公平之处就在于对每个人都不公平。可是她却觉得上帝的情操从一开始就存在问题,就好像该隐仅仅是因为种地而无法奉上羊羔油脂便要被轻贱,可见人类的劣根性从最初便已有了。
见玖茗不说话,伊恒毅也不在说话,只是默默欣赏夕阳美景。直到,月色悄然升起。
伊恒毅望着夜幕中的那轮月亮,幽幽说道:“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这照耀黑暗乱世的月亮啊。”
玖茗微微一怔,脑海中有一道极为细小的电流通过的感觉,难道说玖弥当初会选择伊初莞,并认定伊初莞会是最后的赢家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照耀黑暗乱世的月亮,为什么是这样?可是夏无尘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君主,难道说整个天下还有变数?慕容凌月忽然失踪,她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又准备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两人在这里赏月么?”神棍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说沈老伯,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伊恒毅转过身,说道,“你看今晚的月色如何?”
“月色虽好,只可惜终究是比不上太阳的光芒万丈啊。且月亮只能隐于黑暗之中,终究……罢了。”
“若是没有这月亮,那么黑夜岂不是会很黑?”
“你都说了,是黑夜,如果黑夜不黑的话,那么不如索性都是白天啊,你说是不是?”神棍说道,“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什么?”伊恒毅问道,“你是在说,因为月亮只能在黑暗中,所以觉得可惜么?”
神棍摇摇头,说道:“不,我是说虽然帝王之气,但只可惜,只可惜无法长久啊。”
玖茗听到神棍这么说,顿时脸色一变:“帝王之气,大师你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你这丫头聪明,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神棍说道,“不过,虽然是帝王之气,却只能隐于幕后,且要有女子相助,这话我已是泄漏了天机啊,唉……你可知道为什么?”
“还请大师名言。”玖茗语气恭顺地问道。
“哈哈,你这丫头真是的,都说泄漏了天机了。”神棍笑着说道,“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就自己琢磨去吧。”说完,神棍施施然走了。就好像只是来客串一下的感觉,看着神棍离开的背影,玖茗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神棍……等等,难道说……不,不可能。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玖茗脑海中出现,然后仅仅是片刻功夫,玖茗就发疯一样地追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想到。难道说……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神棍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茫茫夜色和无边无际的风声还回荡着,是谁在轻轻叹息,又是谁将所有的故事尘封?总是在知道事实的刹那间发现,一切早已改变,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模样。在这个世界的眼中,你又是什么模样。
随后,伊恒毅也跟着玖茗跑着:“夫人,到底怎么了?”
“没事。”玖茗幽幽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要叫大师去山下带些胭脂回来,胭脂用完了。”
“这样啊。”伊恒毅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回去吧。”他知道,玖茗从来不用胭脂,这话是假到不能再假的谎言了,可是既然玖茗这么说了,他也不会追问到底。除非玖茗自己愿意说出来,对于伊恒毅来说他可以包容玖茗的一切。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想起。伊恒毅随着声音望去看到住持缓步朝着两人走过来,正在纳闷之际却看到住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很明显,那人来自宫里,因为他身上穿着宫人的服装,模样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伊恒毅的第一反应就是,或许是皇后派来的宫人,应该是要转达什么消息才对。但伊恒毅刚刚走上前一步,就被玖茗拉了回来。那宫人见到玖茗的这个反应,不自觉得笑了笑。
“这位施主是宫里来的,说是要找玖姑娘。”住持缓缓说道,“如此,老衲就不打扰三位了。”
方丈离开后,玖茗冷冷地打量着二十来岁的宫人:“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回禀玖姑娘,奴才是康王府的人,名叫小福子。”
“呵呵,王爷倒还真是舍得,竟然连南海的血珊瑚也肯赏给你这个奴才。”玖茗的目光落在了名叫小福子的宫人的腰间处,那挂着一串玉珠,玖茗一眼就认出,那是产自南海的血珊瑚,珍贵的很。这样的血珊瑚没有个几万两万银子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所以当住持带着小福子来到的时候,玖茗便已经警觉起来。
“回禀姑娘,这血珊瑚并不是王爷赏赐的。”
“哦?不是王爷赏赐?那么你是如何得来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是捡来的。”玖茗说道。
“回禀姑娘,这是奴才从前的主子赏赐的。”小福子的语气不卑不亢。
“那么你从前的主子是谁?”玖茗问道,“竟然肯把这么好的东西赏给你一个奴才。”
“这个,奴才就不好说了。”小福子说道,“王爷让我来给玖姑娘带个话,说是如果玖姑娘愿意,那么王爷便会让您的夫君在这次科举中高中状元,想必这也是太后娘娘所乐意见到的事情。”
玖茗眯起眼睛,打量着小福子:“这就奇怪了,你家王爷素来与皇后娘娘没有什么交情,怎么竟会让你说这些话,何况科举是何等神圣,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败坏太后娘娘的名声,你这奴才当真是不想活了么?”纵然知道恐吓无用,但这种表面上的话,却还是要说说的。你怎么说是一回事,而你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伊恒毅也知道此刻的玖茗是在试探这个奴才,无论是谁,在听到小福子的话后必定都会说出与玖茗相同的话来,不为别的,只是小心谨慎罢了。焉知,在皇城,尤其是权力集中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小心,那才真的会落入旁人设下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