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眷彻空 3(1 / 1)

溺宫 木染 1441 字 8个月前

手指一颤,顿时惊叹到有些嫉妒。她挑了眉头耐着性子一张张的翻看过去,原来拿着缎子一点打算都无,现在还真生出了些想法。难道他一并长了两个心吗?能边应对听讲的孩子们,边照应她?

她可不信。

唇角一扬,突地有些坏心想看看若他们以纸交谈时有孩子忽然提问他又当如何。听着这诗文马上就讲到尾声,她赶忙提了笔写道:“现在还不知是男是女,可有哪些样子都合适的?”

很正当的理由,却需要很复杂的回答。她含笑落笔,看着他把纸张抽走,一时也没继续刺绣的心思了,头虽低着,可全部神经都连在侧旁同坐的男子身上。

“岚先生,最后这句诗若是用在旁的情景可以修改吗?”

果然,等了没眨眼功夫堂下便有孩子提问,子漪顿了顿手上比划的动作,幸灾乐祸的看着某人正低头描画描得认真。探过去一瞧,正是一张新样子,男女用起来皆合适。

这回看他怎么答,这么仔细的想图案,恐怕连问题都没听清。

“自是可以的。……”

可岚轩连眼都没抬,便朗朗将疑问解答,后还附加了两个例句,讲的连她都听得通透。

只觉得是一口暗气压在心中纾解不得。想使坏结果反而更加证明了他不可估量的聪慧智商。她死盯着他解释完手中的画儿也成了被递到自己面前,红唇一抿,真想立马把他的脑子剖开看看,是不是比平常人多了两根神经线!

“你还在写别的?”看他将纸张传给自己,手依旧不停的忙碌书写着。她试探之心不死,接着刨根问底。

“村长让我闲暇帮着整理村史,因为有部分遗漏所以要重抄再编。无碍,不耽误我们。”

再看到这行字时是真的不服不行。子漪感叹着浅扬嘴角微笑,转头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忍敬佩。他真的不同了,和以前她认识的那个岚轩相比。若是没有带她离开,反而登上那个位置,他一定会是一位贤明仁爱的好皇帝。

“岚轩……”自从怀了孩子,心绪也越来越**。她头脑一热便匆匆的在纸上提了两字,可定下心来细想,又觉得后面那句话现下问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曾问过岚宇,如果岚致成了新皇会不会对岚轩岚远赶尽杀绝。她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很冷,那种透骨的寒意不用近探,只临近坐着便能感受清晰。他说,若是我放过他们,死的人便会是我。

会吗?眼前的这个永远带笑的男人让她迷茫,她甚至没问,却已觉得他不会。

他是柔软的,会心血**带着孩子们熬夜钓鱼,会体贴的背着她去山上看日出,会找到各种琳琅的材料做补身的菜点汤羹,更甚者……笔尖一顿,饱满的墨滴便啪的一声顺着笔心滑落,绽开在黄白的宣纸上,春花般绚绽。

岚轩机敏的抬头瞧她,窗外的雨丝瑟瑟,她若有所思的扭过头盯着门外的雨幕出神,那表情隐含着笑意却不由让他担忧。

“怎么了?”

轻碰了下她的腕,一张新的纸张便传了过来。他轻敛着眉不放心的瞧她,琥珀色的双眸对上摇摆的烛光,清亮到几乎透明。

“我晚上想吃麻辣鱼……”故作为难的将方才没写完的字续上,她凝视着他将纸抽回,看到她的字后婉然一笑。

“别担心,雨天也能钓到的。”

他一直这么细心体贴。如今的生活不比皇城那般紧张阴霾,昨天他竟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院中听雨……

听雨。多么单纯而自然的幸福。她在原来的世界就从未留意有幸察得,可现在的他却简单的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身边那些随处可见的点滴。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像岚宇一样痛下杀心吗?她从心里觉得不会,不知道原由,不想探听原由,只是觉得不会,连问都不需问。

“雨天真好,不知为何这雨声莫名让人心安。”脑中突然荒唐的冒出个念头,也许一直和他这样生活下去也很好。子漪心头微窒的沉下眼帘,眼前立马就闪现出了岚宇最后送她出宫的画面,那样冷的天,她把头从车中探出去寻他渐渐变小的身影,而他也是同样,久久的伫立在凄冷孤寂的宫门前守着,直到她消失在街角再也不见。

终究还是做不到。她刻意不去想他,刻意专注于同岚轩最后相处的日子,可还是做不到。她疯狂的想他,发了疯似的想要见他,容不得心底有半点的背叛分离。

未发现子漪的异样,岚轩看到她的话,稍稍一顿便洒洒的回:“盛夏虫鸣,深秋坠叶,寒冬落雪,若是这些能让你心安,那以后便莫再错过了。”

“是啊,若是仍能有幸获邀,定再同往。”

唇角的笑意一僵,随即慢慢的蔓得更开。岚轩偏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不需她再说更多,几个字便胜过千言万语,让他足够明白。只要他愿意,她随时都愿陪在他身边,她一直都在。

“定再相邀。”明知她只要回到岚宇身边,他们便再不会见面。可他还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写下了这四字,不是诳语也不是期望,只是想让她放心,他会好好活着,活到能再与她相见,共赏春夏秋冬的时刻。

默契的相识一笑,同这段日子以来的许多不言而喻一样。两人顿了片刻便各自低头忙自己手头的事,屋里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读书声阵阵低鸣,遥遥婉转。

————***————

从听到子漪怀孕的消息后便出奇的平静沉默,陆影顶着浑身的湿衣微微发抖,可步子却半点都不敢离开主屋,深怕方才的情景再次重演,一发不可收拾。

面前的男子从回屋开始便痴坐着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眼睛也是半垂着暗隐,让人根本猜不到他此刻再想什么!会不会下一刻又怒火再起不管不顾的冲到赤霞村落了子漪肚子里的婴孩。想到这儿,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敛成拳,陆影默默的陷入沉思,其实他对子漪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把握。他懂得她却不了解岚轩。毕竟她人已经离开皇城快两月,若是现在怀的身孕只有一月余,那再怎么算也落不到爷头上。

但……那毕竟是一个生命,而且是在他视为知己朋友的子漪腹中,就算不是爷的骨肉,他也决计做不到打落啊!

“爷……”

“还要多久?”

刚想劝慰,身前的人却突然言语,生生吓了他一跳。小心的抬头测探爷的神情,陆影心中掂量着众多念头,一时竟没听懂他到底再问什么。

已有不耐,榻上之人沉着声复问:“我的伤还需多久?”

“这……”

“我只要听实话。”

本还思量着要不要把日子说长些,可现下却是没有半点转圜只能实话实说。“还需半月调理。”

“把竹雾唤回来。嘱咐落衣,着手调查知道孩子这件事的每一个人,回宫之前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希望他们永远闭嘴。还有宫里……我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全身一抖,听到这话便隐隐明白了爷的意思。全然抹杀这个孩子存在过的痕迹,无形便是在说,他不要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不问是谁的,只因他出现的时机不对,所以就必须无条件的抹杀。宫中自古以来便是这样,只要对孩子的血统有半点疑窦,便不会放任这个孩子存活。毕竟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就算是做父母的心软,也不能让这孩子的身份成为他人的把柄,若不是这样,那孩子将来生活的可能比他们想象得更悲惨,最终都得不到善终。“属下知道了。”

虽然不甘愿也太残忍,可这就是事实。宫中这样的事他见得太多,有时候一念仁慈反而是对这孩子一生的折磨,他不能妄自下结论替他的将来做主。

“下去吧!以后每次按时过来给我换药,十日之后,最起码要保外表无碍。”仿佛瞬间无奈沧桑了数岁,岚宇不再言语的任下人们收拾,陆影换药,心却恍惚着远远飞到了别处,沉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