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医女也没有动作,只是端着木盘的手不住的颤抖,仲轩隅见此,想也没想的就把药碗夺了过来,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脸色大变,心中的猜疑变得确定,冷眼扫过了小医女的脸。
小医女一个激灵赶紧跪在了地上,拼命地朝着地上一声一声的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与奴婢无关。”
“她,饮用了多久?”仲轩隅已经面无表情,一只手拿着药碗,慢慢用力,侧首看着药碗中的**,心中无名的怒火奔涌而上,莫宁,你就真的这样不想与我有过多的瓜葛,甚至要喝浣花草来阻止自己?
“不,不知道,奴婢是新来的,皇上饶命啊。”小医女说的有些语无伦次,额头上已经慢慢渗出了丝丝血迹,可她却不知疼痛一般依旧不停的磕着头。
仲轩隅只觉得自己的神经砰然断裂,转过身一脚踢开了凤鸾殿的宫门,暖玉本在准备打水浇浇这些花花草草,结果水还没提起,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把一桶水翻到在了地上,双脚的鞋子都湿了一个通透,无名则是拿着一些小酥鱼喂着轩儿,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的向门口看去。
莫宁也是刚刚醒来,正在站在石阶上晒着太阳,看到仲轩隅那阴沉的脸后,强硬的挤出一丝笑容。
仲轩隅冷冷一哼,慢步朝着莫宁走近,暖玉踩着湿漉漉的鞋子跑到了无名身边,看着同样不明一切的无名,心中焦急,要知道,如果仲轩隅这样进凤鸾殿,那说明一场口角之战是免不了的了,可见,暖玉想错了。
“这,是你的?”仲轩隅声音显得低沉了一些,冷笑一声后将手中的碗举到了莫宁面前。
莫宁由于身子虚弱,想这定是洪太医送来的安神汤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是我的。”
“你可知我懂得草药味道?”他一边说着,眸子越来越冷,死死盯着莫宁有些发白的脸色,看着她的脸心中竟然传来莫名的不适感。
“你都知道了?”莫宁语气平常,看了一眼仲轩隅之后,低下头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那日的话,像幻觉一般,久久萦绕耳边不能散去,她以为她不会在乎太多,可在此见到他,她就已经发觉,变了,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
“好狠的心。”
半晌,仲轩隅才说出这三个字来,原来,他想的全是真的,可是,他心中即使再愤怒,但是自己却依旧说不出半句伤她的话来,直到此时,他还是在为她着想,他只感觉心中的物体突然粉碎,他可笑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他的坚持,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莫宁听到他这样说,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刚对上他的目光后,只见仲轩隅扬手将手中的物体扔向了一边,摔的粉碎,碗中的**慢慢分解扩散,与花池的泥土混合在了一起,她看着他,没了动作。
见此,无名再也忍不住,刚要走上前去却被暖玉拉住了身子,暖玉摇着头,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老实点,你这身份充什么大头!”暖玉将声音压低,低到只能使无名听见,果然,无名听到暖玉的话后真的没有了动作,只是手越握越紧,最后转身离开,暖玉赶紧跟在了无名身后。
凤鸾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静的出奇,莫宁也不知他为何会有这般的反应,微抬着头看着他那冷峻的面容,轻轻唤了他一声,“轩隅,你真的以为是我为了争夺皇位而推宁妃下水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手,想碰触那冷峻的容颜,“我怎么会,我们说好的离开......”
她话还未说完,手还未碰触到他的脸时,仲轩隅却伸手制止住了莫宁的动作,抓着她手腕的五指慢慢用力。
“你弄痛我了。”莫宁见他这般,虽口中喊痛,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的疼痛,心中只剩下了嘲讽,她突然冷笑出来,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仲轩隅,你是不是后悔叫我做这个皇后了?我心狠手辣,擅用权利,心肠歹毒,竟然亲手杀了你的孩子......”她话未说完,就已经笑出了声音,她的脾气又怎么会一而再的向他服软?
仲轩隅冷目看着她。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看着她嘲讽的笑容,心中的疼痛早已麻木,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知道,他深爱的女子,背叛了自己。
“你信不信朕杀了你?”良久,他才说出了这一句话,眼眸出奇的冰冷,如心一般。
“那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了?”莫宁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一般,仲轩隅盯着她微微扬起的小脸,另一只悬在半空的手竟在莫名的颤抖。
“你太叫我失望了......”半晌,仲轩隅才说出了这句话,他还是没有狠下心来,甩开她的手后转身离去,只留下莫宁嘲笑的声音在身后徘徊响起,待视线内没了他的身影之后,她终于恢复了平静,瘫坐在了椅子上,眼神放空,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仿佛可以灼伤皮肤一般的炽热,轩隅,如今的一切都变了。
就在仲轩隅刚离开宁叶阁不久,洪太医又被传到了宁叶阁内,云儿满心欢喜的跑了回来,伏在宁叶耳边轻轻地说着,不多时,宁叶嚣张的笑出了声音,“做的还不错啊!”
“是。”洪太医不敢多说什么,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甚至不敢抬头注意宁叶的目光,那次,她被宁妃传来,要他为莫宁配置浣花草的汤药,浣花草本是抑制喜孕的药物,况且皇后娘娘已经怀孕,如误食定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他自然是不同意,哪想宁妃竟然威胁他,如果不配置就告诉皇上她的孩子是他亲手所害,听到这里,洪太医自然是害怕了起来,几经协商,同于答应了下来,如今他又跪在这宁叶阁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宁叶说道这里,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有突然媚笑了起来,一旁的云儿也是满脸的厌恶,冷笑挂在脸上,叫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臣不说,绝对不会发现的。”洪太医声音颤抖着,心中不好的预感竟然越来越深。
“万一你说了怎么办?”
“臣死都不会说的?”
“那就试试吧。”
宁叶的话刚说完,洪太医还来不及反应她话的意思时,突然眼角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他忙转头,只见一个掩面的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利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中,他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时,嗓子间就涌上了一股腥甜之后就没了意识。
夜仑将剑插回鞘中,移开了目光,宁叶见他这般,眼色也暗了下来,这是他为她杀过的第几个人,她已经记不清了,看着夜仑那移开的目光,心中竟一阵失落,她刚要开口,夜仑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径直的冲了出去。
云儿见此,赶紧按照原先计划好的喊了起来,“有刺客,抓刺客啊!”
皇宫内瞬间乱了起来,可是夜仑是何等的人,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冲破了层层包围,冲出了皇宫。
仲轩隅来到华安宫,看着倒在地上惨死的洪太医以及惊吓过度的宁妃,一拳垂在了桌子上,“好大的胆子,竟如此嚣张。”
“皇上,洪太医为保护娘娘才会惨死的。”宁儿跪在地上,身子颤抖。
他心中还有别的事情,所以更是无心追究,半晌,他才慢慢开口,“罢了,爱妃没事就好,传旨下去,洪太医护驾有功,厚葬。”
“是!”侍卫齐齐单膝跪下,抱拳举向眉间。
是夜,她辗转反复,无法入睡,干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盯着那清冷的月光,良久都不肯移开眼,她已经忘了从何时开始喜欢盯着月亮看了,只记得幼时他的一句话,那时,莫炎一直反对自己与仲轩隅来往,仲轩隅就见莫宁不愿,就低声在她耳旁说道:“宁儿,下次,你只要想我就看看月亮,我也会马上出现在你的身边。”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她每每看到月亮时,仲轩隅就会在她转身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刚开始她很是惊奇,可是,不久后便被莫炎揭穿了,原来,他轻功很好,每晚都会在莫宁的屋顶上守着,只要自己走出屋子抬头看月亮时,他就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想着,眼睛又湿润了,晚风透着淡淡的凉意向她袭来,身子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也在这时一件披风却披在了她的身上,叫她暖和了不少,她赶紧擦到了眼角的泪痕,侧首看到无名之后,轻轻一笑。
“娘娘,你到底为何?”此时院内只有无名与莫宁两人呢,无名再也没有必要顾忌太多,索性就干脆的问了出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如今,落得了这般的委屈。”
莫宁听他这样问,苦笑了一声,轻轻拂过眼前的碎发,皎洁的月光的映衬下,更添了一种忧伤之意,她只是好笑一般的轻轻摇头,“为何?你问我为何,我也想问自己为何。”
她声音很轻,滑过他的耳际,无名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定格,眸子中透出了少许的坚毅,就在一瞬间,他竟想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
他赶紧移开了不光,拳间的骨头已经泛白,“娘娘难道就没有想要解释?”
“他给我解释的时间吗?”
“那,娘娘,你后悔吗?”
无名的声音很好听,莫宁听他这样问,突然愣住了身子,她已经不记得这句话是第几个人第几次用着哪种方式问自己了,她的回答,依旧只是轻轻摇头,“如果讲悔,那可能就是悔于当初的相遇。”
无名抿着唇,听她说完之后不发一语,慢慢朝她身旁靠了靠,“娘娘,如果生气的话,您可以把气都撒在奴才身上......”
莫宁听罢,轻轻抬头看着他。
角落里的暖玉红着眼睛蹲着身子,她看着两人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她有些害怕了,那种感觉竟然愈来愈强烈,她要怎么做?
这一晚,莫宁与无名聊了很多,无名听得激动甚至会说上几句,可是,他自己明白,此时他心中那团怒火早已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