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宁叶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她看着自己已经变得憋平的肚子,泪水止不住的流着,她起身猛地跪在了仲轩隅面前。身子还很虚弱,小脸煞白,那憔悴的小模样叫人止不住的心疼。
仲轩隅面无表情,轻轻扶起宁叶,她舒坦的躺在榻上之后,他冰冷的语气才慢慢响起,“怎么回事?”
她哽咽着,说起昨天,她路过莫宁身旁,哪只莫宁竟然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威胁她离开皇宫,宁叶不从,莫宁一气之下将她推入池塘。
他听她说着,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一般,叫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竟不想再听下去,冷声止住了她的话语,“莫宁,真的这么做了?”
宁叶见他有些不信,伸出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袖子,一只手轻轻地颤抖,“皇上,臣妾所言绝对没有半句虚假。请皇上相信臣妾啊!”
仲轩隅冷峻的眸死死的盯着她,刚要开口说话时,宁将军却冲了进来,看着自己女儿那般可怜的样子,鼻子一酸,那常年奔赴沙场的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爹爹!”宁叶见到自己的父亲之后,泪水又止不住的淌下来。
宁城看着这一幕,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了仲轩隅面前,“皇上,你要为小女做主啊!”
仲轩隅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心中却愈发的气愤,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云侍卫也跟了出去,两人静静地走着,仲轩隅不发一语,此时的他心中乱极了,他本是要相信莫宁的,可是莫炎的话却叫他在自己的心中深深加固了一层防线。
“皇上,切勿被他人左右。”一直沉默寡言的云侍卫轻轻说了一句,叫仲轩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着云侍卫的脸,点了点头。
莫宁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她微微眯着眼,脸上却不见笑意,心中竟不知是喜是悲,宁叶小产,她要如何告诉仲轩隅自己要做娘亲了?如果他知道了,会开心吗?如果?
无名看着她出神,这般女子,本就不是宫中之人,为何要在此束缚一生?
“小姐,不好了,老爷他,老爷他......”暖玉不知为何,着急忙慌的跑进了院子内,手指指着门外,口中喘着粗气,没有了下文。
听到老爷这两个字,莫宁心中一惊,坐起身子,盯着暖玉,“快说,爹爹怎么了?”
“老爷被皇上打入死牢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宁愣了,如五雷轰顶一般,她真的没有想到,仲轩隅竟真的会对自己的爹爹下手,但是她也来不及多想,慌忙的朝着内屋跑去,由于身子还有些虚弱,加上心急,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无名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的腰,才没有叫她摔倒在地,两人四目相对,莫宁看着他沉冷的眸子,竟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死牢,顾名思义,他设立在皇宫内部,是关押将死之臣的独特地方,可是自己的爹爹犯了什么错,竟然要被关在这里,莫宁想不透,整个下午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是夜,莫宁披着一件暗色披风,披风连着遮住了半张小脸,暖玉走在前满,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编篮子,篮子中放置着金银珠宝,走到死牢中,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管事的手中,管事的满脸横肉,看着篮子中的东西满眼发光一般,他见出手这般阔绰,只是多打量了莫宁几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示意他们快些,毕竟这里关押的往往都是皇亲国戚,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怕的是何时丢了性命,也不知道。就不如讨点油水也活的自在。
莫宁也没说什么,快步走了进去,只见青灰色的石壁衬出了一股的凄凉的感觉,石壁上的火光微弱了些,但是她依旧清楚的看到,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寻得了莫炎的牢房,牢内哪能比得上家,阴湿不说,竟然没有床被,只有若干的干草,莫炎把身子埋在干草下,身子轻轻的颤抖,老鼠时不时的跑来跑去,她见莫炎紧闭着眼,脸色煞白,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爹爹。”莫宁声音有些嘶哑,看着这一幕,抑制不住的是心中的苦涩,她突然鼻子一酸,眼中的晶莹落了下来。谁也不会想到,那往日风光的国相,竟然会沦落到这般结果。
莫炎闻声,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慢慢睁开眼,看着牢房外那瘦弱的身子,即使遮蔽了半张脸,他却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叫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莫宁。
暖玉见到这般场景,也是鼻子一酸,努力抑制着心中的苦涩,只是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道:“小姐,我去提一盏灯笼,你与老爷好好说会儿话,我马上回来。”
“嗯。”莫宁轻轻地恩了一声,暖玉一声不吭低着头走了出去,显然已经是流出了眼泪来。
“宁儿,你怎么来了!”莫炎声音有些威严,拿掉了身上的干草,几步走到了木柱拼做的门前,看着莫宁的小脸后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莫宁也走近几步,身手抓住了那有些粗糙的大手,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到身旁,就连她与莫晴在树下比身高,父亲与母亲笑盈盈的看着她们两人,好像也在昨日一般,仿若隔世。
母亲病逝,莫晴封后,她替姐姐入宫,莫炎病重,这一切,却又那么真实,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她,如果可以重来,她宁可逃离这深宫苦海,哪怕两人一世不见,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埋怨起自己来,她,又怎么舍得?
“爹爹,是女儿无能,叫你受苦了。”莫宁说着,止不住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到底是不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他,如果她没有爱上他,也不会落得这般的下场,这般的痛。
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还清晰的环绕在自己的身旁,她不愿深想,却又不经意的想起了他那冷漠与怀疑的眼神。
“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别哭了。”莫炎见到她这般,声音也随着她的泪水柔软了下来,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怪我,怪我,如果我没有选择他,又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样子。”她闭着眼,声音也大了一些,她怪自己,何止千万遍。
“那,你愿意离开他了?”莫炎听她这样说,声音没有一丝犹豫,直到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手抖了一下后,叹了口气。
莫宁抬起头来,眼神全是苦涩,也不知道要怎么做的她只能摇了摇头,“爹爹,不要为难我。”
“为难?”他声音有些怀疑,看着莫宁那痛苦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沉沉的低下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里太寒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也要送在这里了。”
“爹爹,你说什么,我马上去求轩隅,叫他放了你,你把兵符给他,再也不要与他做对了好不好,你斗不过他的......”
莫宁话还没说完,却被莫炎狠狠的甩开了手,她白嫩的手背猛地碰在了门柱上也不觉得痛,相比之下,心中的失望反而越来越重,犹如千斤巨石一般,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如今你还能说出这等的话?”莫炎语气变得异常威严,向后走了两步,背过身去。
“爹爹,不是......”莫宁刚想解释,却又被他打断,他转头看着她,目光严厉,带着淡淡的忧伤,“你可知,这皇位本是属于清泉,你可知他为争这皇位暗中杀害了多少忠臣,你可知,他对你这般,只是为了得到我手中的兵符,统领天下,你还是太傻,分不清楚事物的本质!”
莫宁听到这里,愣住了身子,他对我好,只是为了得到爹爹手中的兵符?她的思路,最终凝固在这一句话中,摇着头,身子轻轻颤抖,“爹爹,你又骗我对不对?当初你拿出兵符换我,他并没有同意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他爱权利胜过爱你!”莫炎低吼着,眼眸悲伤,他所言句句属实,当仲轩隅接近莫宁时,他就已经看出了他心里的动机,何况,那时的仲轩隅,还是一个初露锋芒的少年。
莫宁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她爱了他八年,却只是他利用的工具?她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了摇头的动作,她慢慢朝后退去,口中一直喃着,不是,不是......
“如果不是,他当初为何不带你走,为何会留下来做帝王,为何会选择晴儿而不是你,为何又那般排斥清泉,为何又与我刀剑相向,糊涂了这么久了,你也该醒醒了......”
“不,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此时的莫宁,心中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又开裂了一般,如果这是真相,她宁可选择永远都不知道,可是他说的却那般现实,那般真实......
“宁儿,跟我走吧,早在进宫之前我就会料到这般结局,宫中佞臣居多,定会加害于我,我早已飞鸽传书,三日之后如若没有我的半点消息,清泉就一定会来救我,那时,你跟我走吧,他是昏君,早已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说到这里,莫炎的语气又一次软了下来,看着莫宁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时间仿佛停止了,莫宁沉默不语,她心中混乱的竟然想不起半句否定莫炎的话语,想起的却是对仲轩隅那越来越陌生的感觉......
“皇上,这边请。”一个侍卫的声音传来,好像在提醒莫宁一般,毕竟被发现了有外人进入,他们定会丢了脑袋,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晚了,皇上会出现在这里。
她听着慢慢走近的脚步声,愣了几秒,轻声的向后退了几步,藏在了火光照不到的死角中,漆黑一片,正好藏起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