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轻轻摆了摆手,悠悠然的下的楼去。浅浅的蓝色衣服,长至脚裸的黑发,飘荡在木制的楼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紫檀木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放哪里,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如今,先熟悉熟悉檀都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十三年前这里是她家,可她那时初到这个异世就遭遇丧母之痛,不到一天就成了逃亡之徒,这一别,竟是十三年之久。她若回去,还有人认识她吗?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开始在檀都的街道上慢慢行走。
从城中心到四野,又从四野赶回城中,檀都大致的情形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整个黄昏的时间才清楚明了。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繁星点点,中午不进食而奔波了一下午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这个时候她开始反思蓝都带了怎么不顺带个绿呢?
正在她感怀之时不远处一个大嗓门呼啦啦的向她吹来:“兄弟,兄弟,你怎么才来呢?我都等的腿都酸了。”葛兮焱拔开人群提起衣摆往她所站的位置挤来。
紫檀木闻言抬起头来,噫黏楼三个印象里并不陌生的大字高悬在宽街的对面,高门大马,人流如注。而娇贵的葛家小少爷正在一众仆从的护送下高举着手向她挤来。
她静站在原地,直到他气喘呼呼的在她面前停下来才气定神闲的道:“兮焱,你说的请我吃饭,正好我饿了,走吧。”
“呼、呼”葛兮焱弯着腰大喘了几口气扶着胸口断断续续的道:“我,我是说了,要请你吃饭,可那是中午。兄,兄弟,咱今晚来最重要的是给青芙捧场。”
紫檀木手指轻叩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喝花酒不是吗?”有酒怎么少得了菜,那就是一样的嘛。
葛兮焱楞了楞点头道:“是啊”复又马上嘟着嘴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单纯的喝酒看青芙,绝不能叫姑娘。少爷我一定得给她留下个好印象。”
“别人还不见得看你一眼呢,谈什么好印象。”紫檀木不客气的直指红心。
葛兮焱不甘心的扁嘴道:“那可不一定,没准儿少爷我运气好呢。”抬头看着人满为患的门口,眉头都快打结了,“这么多人,都快把少爷我挤成肉饼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至于嘛我。现在还得被榨干一次,走吧。”
葛兮焱说着就要往前走,却见得身后无人跟上来,又倒退两步苦恼道:“我说兄弟,你倒是走啊。”
紫檀木几不可见的跳了跳眉毛,清远的眉目在葛兮焱眼里印出些莫测,她看着人踩人的场面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兮焱,为青芙姑娘花点钱你可愿意?”
葛兮焱想也不想的脖子一昂道:“必须的嘛!”
这家伙,刀架在脖子上都死咬着钱不放,如今为了个连别人认都不认识他的人无谓的往外抛,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好,拿来吧。”她单手一身,四平八稳的放在葛兮焱面前。
掉在钱眼里的葛兮焱自是知道这手势是什么意思,一咬牙一把将袖里的银票砸到平伸的手上,当真是一点不心疼。
紫檀木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这么多钱,干什么?把银票放回去,在他疑惑的眼光中解释道:“我只是要很多碎银子而已,让你的仆从想办法。”
葛兮焱立马反映过来了,对身后随从说了两句。两人静站不过片刻那仆从便搂着一堆细碎的银子跑了回来。葛兮焱看向紫檀木,见她淡定的丢下一字:“撒。”
那仆从也真是听话,说撒就撒,顿时只见白亮亮的银子从天而降直直砸进了人满为患的大门口,当下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银子,天上掉馅饼了,快,快抢啊。”
人性中免不了贪婪的一面,岂知天上大多数时候掉的不是馅饼而是陷阱,从那一顿被踩着惨叫不觉的呻吟中便可见分晓。
葛兮焱还在咬牙切齿的心疼他的银子,隔空伸长的手比挽留情人还要深情,正全心投入时顿感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从上百来号蹲地寻宝的人头顶呼啸而过,仆从的呼叫声在风里传的支离破碎。等他能够自由呼吸时已是到了正厅了。
“咳、咳、咳”揉着自己脖子,葛兮焱悲叹道:“兄弟,怎么自从遇见你后受伤的总是我?”
紫檀木没搭理这个‘深奥’的问题,目光停在了闻声而来的女人身上。女人三十多岁,无脂无粉却有一股子精干劲儿,一张保养的当的脸很是美艳,却让人难生轻浮之意。这个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拂娘。“拂娘?”
拂娘本是想热情的跟葛家小公子打个招呼,结果声未出反而被唤了,不由的循声看去,这一看看得眉头皱起,“你,你是——”她单指揉了揉太阳穴后眼中亮光一闪道:“你是那个——”脱口而出的声音又猛的被收了回去。
紫檀木眼中有笑意,整个人却平淡无比。她记得她,也是,开门第一天就见血光之灾,中心人物就是她。换她是老板恐怕也难以忘记,而且三年来除了身高之内的她容貌变幻也并不大。
葛兮焱狐疑的瞅瞅两人,疑惑道:“你俩认识?”
紫檀木只是老神在在的站着直接无视了某人的求知欲,拂娘看了她一眼赶紧笑着摇头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小公子是来看青芙的吧?拂娘早已准备好二楼最好的包房恭候大驾呢。来,这边请。”
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拂娘上楼,在指定的包房落座,葛兮焱对拂娘道:“我们要最好的点心,拂娘,就劳烦你了。”
拂娘自是点头,躬身行了一礼正要退下,这时却听那先前唤过她的少年道:“点心一会上,先来点上好的菜肴吧。”
“是”拂娘听言也没看到葛兮焱瞪的老大表示抗议的眼睛,微弯的身子一直退到轻声关上房门。
葛兮焱跨了脸哀怨道:“兄弟,照你这么吃,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会被你吃垮的。中午那顿饭本就是檀都酒楼中最贵的虽然你没吃,如今在这楼里吃这么上好的一桌,唉,那哪儿是吃饭,活生生的吃的是钱啊。”
葛兮焱一边哀怨,紫檀木一边透过窗户打量着外边情景,他的话还不抵耳边风。拂娘安排的这个房间的确处于上佳的位置,整个大厅一览无余,水榭歌台,木雕花栏,流水般不绝的客人,漂亮的姑娘穿梭其间,倒是一番酒色生香的好风光。
趁她观察的这段时间葛兮焱也唠叨完了,酒菜也上上来了,台上的歌舞也跳的差不多了,只怕是主角该上场了。
她料的准确无误。
灯火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熄灭在嘈杂的人声里,只余下一缕幽绿色的光在椭圆形的舞台于水榭相交的细缝里渗出来。人声刹时像是被千万之手同时卡住脖子般突兀却协调的消失,涓涓水流声脱颖而出。
“咚”的一声,是石子入水。隔沉了长的寂静,又是一声清脆的“咚”。然后极富有节奏的“咚、咚”声越来跃紧凑的想起。“咚咚咚咚、咚!”过于紧密的节奏像是揪住心脏,突然的停顿让整个心一下子没了着力点无可救赎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