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划分为九大郡,最右边的是皇城,皇城之右便是古藤大陆的右海,中心郡和其他八郡直隶于皇城管辖。每郡下又分许多城池,城中又分县、镇、村。大将军呆的远亦城是基布郡的省会城,而万侯谷坐落在另一大郡静候郡与裕固郡相交的赤城,只要穿过裕固郡便到了。紫檀木他们一行此刻所到的倪付城便是裕固郡的一个城,再越过两个城便能抵达赤诚。
其实他们要是快速行驶的话以一行人的武功哪用的了一个月到赤诚,他们一点不赶时间,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到倪付城的时候硬是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在黄昏之时赶到倪付城,他们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客栈,而这个时候正是客栈生意正好的之时。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停下来,打理好行礼,一行人往客栈内而去。
老板是个识趣的人,见这一行人的排场及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他惹不起的,态度也格外殷勤。绕过前台,给正要上前接客的小二一个眼神,自己亲自上阵。“几位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啊?咱们有城里最好的厨子和环境最好的房间,保管让几位满意。”
红够和气,一般出门都是她负责和人交谈。“老板有连在一起的房间吗?够我们一行人住下的。”
老板为难了,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这些人手中的刀剑都不是凡品,江湖中人经常是一个不称心就大大出手,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可是今天这个时候的确是没有能够容这多人在一起的相连房间了,住下的他也断然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就算今天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他的生意也会不好做。他只得诚实的道:“姑娘见谅,房间是有,不过相连的却真没有这么多,几位看能否将就一下?”
红也看出来了,这个时间能找到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客栈就很不错了,相连的就难了。她们多关注一下公子所在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那就劳烦老板尽量给我们安排在比较近的地方。”
老板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人。赶紧点头道:“好,好嘞。我们店有个独立的小楼是专门供贵客住的,虽然如今那里有几位客人,不过不会打扰到众位的。”
红笑着点头:“劳烦老板了。”
一行人到小阁楼后分配好房间都各自向着自己的地方而去。包括红黄蓝绿几人都是都是两人一间,而这一路行来紫檀木都是一人一间,这个待遇也只有郝连流月有。这不是因为紫檀木的地位有多特别,而是除了郝连流月一行人中就只有紫檀木是‘男子’,就算只是个孩子,众女也不会和她一起的。并且,可能是因为他们俩是一行人中唯二的男子,两人的房间总是相连的。不过这次,他们虽都住在二楼,但中间隔了一个房间。紫檀木住在右边,郝连流月在她左边的左边。
郝连流月还在楼下吩咐一些事情的时候,紫檀木打了声招呼直接上楼了。虽然她一直跟着郝连流月,他们也没把她当外人,可她总有那么些自觉,衣骨教的事情,她该回避。郝连流月也不要求,她怎么做,做什么,他从来不说什么。
所以幽琳木在衣骨教是个有些奇特的存在。对众女来说,公子说过让他跟着他,他便是他们自己人。可是公子又从来不要求他,甚至还让他同坐,公子的那顶大轿可是只有不逊于他的人才能被邀请上去。他也不像她们一样叫公子公子,他叫大家姐姐,叫公子大哥,公子也应了。公子都依着他,她们自然也不会让他做什么。这种是而不确定地位的情况让他始终在游离,看着奇怪却又自然,因为琳木从来也不干涉他们,他的存在与不存在似乎不对他们不造成任何影响。
止步在自己房前,紫檀木伸手正推门。几乎就在那一刻,“吱呀——”一声门就开了。
不过,这声音不是她的。
紫檀木向左边的房间看去,推门的手停在那里。这么快,就再见了。
斜阳的余辉从天边洒下来,在女子的头顶打出淡淡的光晕,女子微低的头侧偏,向着她这边。怀里搂着一把琵琶,粉色的唇微微勾着:“如果我的眼睛看得见,我想,此刻一定有一副很唯美的画卷展现在我眼前:暖暖的夕阳洒在海面,女子赤着足踩在沙滩上,一身蓝色的衣袍和干净的天空融为一体,海浪在她脚下轻唱,海风柔柔的吹着,玩弄着她的衣袍,夕阳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周围,很宁静,很美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虽然她背对着夕阳,整个人有些看不真切。可是紫檀木就是可以知道,她在笑,对着她笑。她自然的想到了她说过的那四字:碧海蓝天。
她说的是她吗?紫檀木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至少从她此刻的角度看上去,她更符合。
还有,她看不见,但也该知道这里是没有海的,那副画卷只是她的想象。可是,她不会刻意去提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并且,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珍藏着,呵护着,并且希望别人也能认同,而不是打破。
女子抬起头,那双黝黑却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落在了紫檀木眼里。“你笑了”,她说:“你应该多笑的,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嘴角的笑意并没有在被发现之后退回去,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说她笑起来很好看,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对方在开玩笑。感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笑的?”她似乎什么都看得到一样。
水夜莺的声音一如夜莺般动听,肯定道:“我就是知道”。
她是习惯了黑暗吧,常人能见的东西在她的世界里只是用其他的他们不了解的形式显现出来。她不能说是一种怎样奇妙的结构,总之她就是能够知道,能够感觉得到。她,是这个意思吧?紫檀木想。
她知道她是女子,她并不奇怪,对于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来说身体上什么明面的变化都是没用的。“我们不过才一面之缘,为何你对我如此亲近?”
是的,亲近。似乎她很了解她,她们相处了很久,一种自然的亲近。
水夜莺笑意盈盈,“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我喜欢接近的味道,很喜欢的味道。”
轻轻的嗅了嗅自己身上,虽然别人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的做法很幼稚,可是她是真的想知道。她从来不往自己衣服上熏香料,也没带香包,她本身身上也没有味道。她闻到的究竟是什么味道让她很喜欢?紫檀木想不到。
水夜莺并没有解释这个问题的意向,她转身拉上门。再转过来时又是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对着她轻柔笑了下,向楼道而去。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紫檀木才发现,她的手还贴在门上,维持着她出来时的动作。摇了摇头,推门而入。这个人,让她感觉很舒服。
等众人收拾好下楼吃晚餐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亮了。依然是绿做的饭菜,借了店家的厨房和素材。在小楼前摆了张餐桌,借着月光,借着尚且不错的环境,众人皆有食指大动之感。
郝连流月首先动筷子,墨玉在交接中发出轻轻的脆响。慢条斯理的咀嚼吞下,赞道:“不愧是绿亲自动手,味道就是不一样。有赏。”
绿兴高采烈的拂身一礼,“多谢公子”。
红打趣道:“看来以后我们都该跟绿学学厨艺了啊,公子的赏可不好得。”
黄煞有其事的点头,转头对着紫檀木道:“琳木以后可要好好巴结巴结你绿姐姐啊,说什么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紫檀木几下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怎么扯到她身上了?不过还是听话的点头,“嗯”。
几人闲聊着,紫檀木偶尔在提到她时应上几句话。她越是少言,绿她们就越是把话题往她身上扯。她们是不愿看到一个小孩子太寡言了,紫檀木却是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
直到红小心的问道:“琳木从小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紫檀木终于顿了顿,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她。红以为是提到他的伤心事了,赶紧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不必理会我的。”
她们对他的了解的都太少了,以后要相处的日子还很长,想要多了解一点而已。
紫檀木当然清楚她们不是别有居心之徒,“我的家人,我也一点都不了解。我只知道母亲死了,父亲——”她又短暂的顿了下才继续到“父亲,他没能力要我。”。
她没有撒谎,虽然有意说的不详细,但是,她并不愿意欺骗对她没有恶意的人。她也认为没那个必要,她自己就不喜欢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又何必让关心自己的人体验。
清脆的墨玉相撞声不断,郝连流月一直吃着自己的饭。他们在说什么,他似乎并不关心。
而这句‘没有能力要’在红她们看来便是家境太贫寒了,父亲太窝囊,连个孩子都养不起。甚至有可能买了孩子到青楼当伙计,自己得几个小钱暂时撑着过日子。
绿安慰的拍了拍紫檀木的肩膀,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对他的惯性动作,“琳木别怕,姐姐们不会不要你的。”她似乎反映过来自己越逾了,赶紧又加到:“公子不会丢下你”,毕竟,琳木是公子带着的人不是?还有,公子永远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有她们。
黄她们皆点头赞同,就连蓝也微微点了点头,虽不明显,但也算认可了。
郝连流月先看了眼把他扯出来的绿。绿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她是不是做了让公子不满意的事情了?
然后他再把视线打到紫檀木身上,紫檀木亦看着他,其实,她并不需要他们的庇佑,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之所以也看他的态度,不过是因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衣骨教的人真的对她很不错,她紫檀木不是白眼狼,如果她们真把她当自己人的话,她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他明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期盼,却又被他埋得很深,就像当年他有家也不可归,一个人在这个若大的世界里奋力抱紧双臂。在噫黏楼看到他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曾经他不愿想起的记忆在那时都可以坦然面对了,至少,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是如此。他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初的自己。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说:“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衣骨教就当是你第二个家吧。”
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