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麟醒来时,整个人都是酥麻的。
他强忍着脑海里撕裂般的疼痛,刚刚坐起身子来,就觉得胃在收缩,嗓子里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一侧身就吐了出来。
暗红色的血流淌在地上,腥味灌入鼻腔,裴麟像是喝了假酒,大醉三天三夜一般,整个人几乎都要散架了一般。
“公子!公子!”
一个豪迈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宛如土匪进村一般的响动之后,裴麟感觉旁边有座山压了下来。
他强打着精神侧目看了过去,一张黑漆漆的大脸出现在了一旁,“嗯?武封?”
武封就跪在他的身侧,先是伸手抚摸了一下裴麟的额头,随后两个灯笼般的大眼睛快速眨巴了几下,闪动道:“殿下!你高烧了。”
裴麟并不觉得高烧是一件多么震惊的事情,倒是这武封,见自己不适,竟然不顾地上吐下的血水,直接跪在上面,看得出他他对自己很上心。
“你怎么在这里?”
裴麟感觉自己的鼻子堵了,遂侧身躺着,呢喃道:“嗯……他们人呢?我这是在哪儿?”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中军大帐,甚至武封穿的都不是军装,而是便衣。
武封的眼神里尽是关切,他先是给裴麟号了号脉,脸色就变得更加担忧。
裴麟可是非常了解中医的望闻问切,当即道:“怎么了?看你表情不太对。”
武封道:“我实在搞不清楚脉怎么摸。”
裴麟愣了愣,气愤道:“你玩呢?”
武封一脸正色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太着急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殿下啊,你可咋办哟……”
裴麟狐疑地看着他,你老老实实给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武封两只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十分难以启齿地思考了许久,才打定主意道:“殿下,我实话和您说,您可千万别生气。”
裴麟半张着嘴道:“说。”
武封道:“殿下,有人要杀你。”
裴麟不解道:“谁?”
武封道:“听云姑娘说,是一个叫邪鸦的江湖组织,他们很厉害。”
裴麟道:“很厉害?江湖组织要杀韶阳五皇子?我没听明白。”
武封道:“云姑娘说,她在云雾山庄等你,如果你能行走了,第一时间去找她。”
裴麟实在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一听江湖组织,又是玩暗杀的,心中颇为震惊,一来不知道是谁要对自己下毒手,二来杀手来了多少?
至于脱离大军来躲藏?
不符合逻辑啊。
什么杀手能杀了六万玄策军?
还是他能绕过六万玄策军跑来杀了自己呢?
还得搞清楚。
裴麟坐起来道:“云雾山庄在哪儿?”
武封拿出了一张地图,“云姑娘给您的,按照这個就能找到她。”
裴麟什么都没说,摆了摆手,“乏了,我再休息休息,你去找她,把她带到这里来。”
“殿下!”
武封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吓得裴麟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
“你干嘛!”裴麟叫道。
“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是殿下聪明,我这就去找她!”
说着武封转身就向外走去。
留下了裴麟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杀手?
莫名其妙。
裴麟的力量渐渐恢复了许多,坐起身来,靠在床头,轻轻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黑白棋印记,棋盘便显现在面前。
这一次出现的棋盘……又变了!
虚空的棋盘变得更加厚重,这一次不仅能够看得到地上的各种地形,还能看得到天空之中的天气。
裴麟立刻低下头,看到了棋盘边上的第三枚棋子。
是黑色的。
棋子的形状和之前的两个棋子完全一样,但这枚黑子给裴麟的感觉却和之前的两个棋子都不一样。
当裴麟触摸它的时候,指尖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寒冷,寒冷顺过自己的指尖,顺入手臂,最后直直穿过胸腔,直达全身。
这并非是触摸冰块那样的寒冷,而是阴冷,足以让脊背发凉,全身战栗。
裴麟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还看不出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所以他并没有去管那枚棋子,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其他的位置。
他发现一个灰色的棋子出现在了棋盘上。
这是第一次见到的颜色。
它又代表着什么呢?
裴麟略有不解。
继续去寻找,这才看到玄策军已经进入了关中境内,再有不足一日的路程,就可以抵达上京。
玄策军回去了?
那我怎么不知道?
郎百年去哪儿了?
正在思索之际,他手指不自觉地轻轻触碰了一下棋盘的表面,整个棋盘瞬间被拉大了。
嗯?
裴麟惊讶地再点了一下棋盘。
又放大了!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身处太原府内,还可以清楚的看到各种颜色的棋子。
一下是放大?
那两下呢?
裴麟点了两下。
缩小了。
又两下。
棋盘所代表的棋子开始成堆堆叠在一起,整个太原府变成了一个小点,周边山川、地标全在上面。
裴麟又点了两下。
直至点到再点也不能改变棋盘格局的时候,裴麟吞了吞口水,心里是无比的震惊。
整个九州的全貌,都出现在了棋盘上。
繁杂的棋子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了硕大的棋子。
韶阳上京,一颗光焰耀人的棋子占据正中,旁边则是有一枚金边黑色的棋子,正是裴麟自己。
辽国紫金色的棋子光彩熠熠。
金国是粉金。
大理是蓝金。
还有最北方的绿金色,似乎是一些游牧民族。
它根本不是一个沙盘。
就是一个可以看得清楚一切的地图。
实时地图!
再次将比例缩放到整个太原府大小,正要继续研究新出现的几个棋子到底代表什么时,门就开了。
云芊笑吟吟地看向裴麟,还未开口,后面地动山摇的武封就说话了,“公子!咱们就在云雾山庄,哈哈哈,笑死我了!”
裴麟被武封喊得满头包,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喊了,喊得我脑仁疼。”
武封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裴麟和云芊。
“怎么回事?”裴麟问道。
云芊走到了裴麟床榻旁边,欠身坐下,缓缓道:“伱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裴麟摇了摇头,“没有,告诉我,我昏迷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芊深吸了口气,“你真的没什么问题?”
裴麟摇了摇头。
云芊道:“你碰了郎百年之后,他似乎从你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当场疯了。”
“我身上?”
裴麟不自觉地看向自己。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几个破碎的念头。
触摸。
疯了?
他立刻转身看向云芊,“我身上的气运,还在么?”
云芊道:“不仅在,而且……更强了。”
裴麟似乎明白了什么。
棋盘的变化,气运的增强,郎百年的崩溃。
这一切,似乎在预兆着他身上这股气息的来源,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