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竹、回廊、花池、镜湖……我匆匆掠过,发觉一切都静得古怪。偌大的紫竹院,竟然没有半个人影!我脚步又快了几分,径自冲向苍陵王的房间。
砰!
我一掌推开房门,苍白的月sè映出**血迹斑斑,地上是打碎的药碗,和泼出的汤药……可是,人呢?
强烈的不安袭来,难道……真的出事了!
我转身冲出,挨间房间寻找着,怎么可能,那么多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呢!
推门,查看,推门,查看……我近乎麻木地重复着这两个动作,心里焦急起来,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苍陵王,没有翟青,没有武士和侍卫……有的只是那一声声喑哑的开门声,一次次悬起我的心,又把它重重摔落。
怎么办……
忽而我手上一滞,该死!这间怎么推不开……愈积愈深的烦躁化成临门一脚。
砰!
门打开的一瞬,一个影子从我眼前一晃,轰然落地。紧接着是一声叫唤。
这是什么情况?
“龙公子?”
我缓缓抬眸,翟青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视线平移划过他身旁的苍陵王、武士、还有众侍卫,最后落在被绑住跪地的一群黑衣人身上……
怎么和我想象得不大一样?
“龙公子何必心急,我刚刚叫了人去帮你开门的。”翟青瞥了一眼刚刚被我一脚踢飞,现在还没爬起来的侍卫,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还……真是丢脸……
“不是后会无期么?”苍陵王冷笑一声,重复起我离开时说的话,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jing神好得很。
只能说,我又多事了!
“看来我来晚了,告辞。”我郁郁扔下一句,恨不得立刻消失。
“哈哈!龙公子不必耿耿于怀,何止你,我来得时候苍陵王就已经差不多制服刺客,我们几乎没什么用武之地了!”翟青笑道。
耿耿于怀?
我干笑一声,应该是尴尬于怀吧!
“殿下,说起来这次多亏了龙公子来报信儿,我才能及时赶来。”翟青又是一句多嘴。
“那我还要谢谢龙公子了?”苍陵王低沉的一句,灼灼目光扫过我:“龙公子,请坐。”
一句不用还未出口,翟青就过来迎我,骑虎难下,我只得坐在他旁边。
“还不快说!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刺杀苍陵王!”招呼好我,翟青这才转向刺客,沉声喝道。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是睦南国死士,不会透露半个字。”苍陵王忽而冷声打断了翟青,起身走到刺客面前:“以为你们隐藏得很好吗?可笑!在楼外楼你们发现我,一路尾随,直到王府,我全部有所察觉。你们在等时机,好!我便给你们时机,让你们清清楚楚地知道,想杀我苍陵王,是何等的以卵击石!”
原来是这样么?我脑中浮现出下午我们在院落里的对话……
“你早就知道有刺客对不对?你明知道他们很可能去追杀六殿下,还故意和我拖延,就是为了不让我去报信?”
“你这样以为?”
“是不是?”
“是!而且,现在我也不会让你去救人。”
……
他所谓的早就知道,是知道刺客的目标就是他。而那个时侯……明明事实不是他故意要致天澋曜于死地,他却偏偏要那样说,让我误会……这个人,真是……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眸,目光*的一瞬,我顷刻看向别处。
“苍陵王!我们今天杀不了你,是技艺不jing,甘愿一死。但是,你杀死了千万睦南士兵,杀死了睦南人人敬仰的战神将军,睦南国绝不会善罢甘休!今ri,我死不足惜!因为,总有一天,将军的尊严,百姓的鲜血,要拿你的人头来祭!”跪在中间的一个睦南人忽然用熟练的天泽话激昂地朗声道,语毕,仰天大笑不止。
“原来是敌国逆贼!”翟青满脸怒容:“如此祸患,多留必危!”说着起身抽刀,就要就地杀死。
“霂将军!”我上前一步,阻止道:“既然是jiān细,就应该按照程序律法办事,不然传出霂王府私自杀死敌国jiān细的传言,好事者定会大做文章,考究王府是否是越俎代庖,更有甚者,说不定会质疑王府有什么秘密掌握在jiān细手上,才会杀人灭口!”
我说着,瞥了一眼那些睦南国死士。虽然他们是敌对的势力,留下必定是祸患,但是我依然敬重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信仰,甘愿冒险牺牲的勇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法场之上,死在公众眼中,死在刽子手的长刀之下。用鲜血昭告天下,昭告世人,他们是一个国家的忠勇,他们执着自己的信仰,致死也要保卫自己国家的尊严,致死也自视为无比荣耀的jing魂。
“龙公子这话有理,是霂青倏忽了。不过……刺客狡猾,我担心夜长梦多……”
“将军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吗?”苍陵王冷冷道:“不过,若真有人逃了……”说着,他斜睨一眼地上的刺客,语气一扬,尽是自信的锋芒:“生活到会趣得多!”
“好!来人,把他们押送刑部处置。”
翟青一声冷喝,侍卫纷纷来押走刺客,刚刚那个说话的睦南人走过我身边时,忽而一句耳语:“公子今ri的相助,在下记住了。”
微微一愣,我抬眸,遇上那人深深的一眼注视。
“你们的战神将军,是我苍陵王第一次视为对手的人。”当押送过门口,苍陵王忽而沉声开口。
我闻言浮起一个笑,转眸看向苍陵王。虽然冷傲与yin沉,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气度非凡的强者。
这时,他目送着远去的刺客,也渐渐浮起一个笑,自信霸气,散发着浓浓的王者之气。
“殿下,霂府疏忽,今晚让您受惊了,还请殿下恕罪。”翟青微微行礼,恭敬道。
“我这里没有你们天泽的规矩,你不用道歉。”
“如此,霂青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先行告辞。”翟青又是一揖,起身看了我一眼:“龙公子一起同行吧!”
“不用,我还有话跟他说。”苍陵王忽而替我答道。
翟青颇为诧异地看了苍陵王一眼,又看看我,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我望着翟青的背影,好久才回神。刚刚那个夹杂着探究与古怪的打量,闪闪烁烁,他到底什么意思!
听得一声轻咳,我猛然抬眸,苍陵王银sè的面具被月sè镀上一层寒霜。缓缓转出一个笑,我
启唇道:“不是有话问吗?”
“不是说不再来了吗?”那看似无波眸子里,为何按捺不住一抹雀跃的柔光?
“我为霂将军而来。”嘴角不自在地一瞥,我心中早已了然。
既然他早就洞悉刺客的埋伏,当时与我冲突,没有加以挽留,应该是为了支开我,全力对付刺客才对。
“所以,也要追随霂将军而去。”淡淡一句,我启步。
“上次欠我的人情,今天可以勾销了。”
微冷的一句,我讶异回眸,继而浮现一个浅笑:“你的意思是谢谢我吗?好吧,我接受了。”
言罢,阔步离开。这样古怪的道谢方式,倒是和他般配极了!
只是,月sè飘渺之中,似有似无的一句轻言徐徐飘来,有如幻觉:“可惜……你今ri欠下的,大概永远也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