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冰冷的眼神扫过我,我的心猛跳了几拍。他认识我,并认定我是玄月宫的人,自然不会乖乖回答问题,怎么样才能获取信任?
正想着,男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个不稳,栽向一边。
“你伤势太重,不要逞强。”我一把扶住他,塞了个枕头让他靠着。
他张张口,我已递过一杯茶,喂他喝下,脑子飞速转了几圈,不管怎样,先稳住他再说。
“伤势?”男人皱起了眉,喃喃着:“我怎么受的伤……”
“你不记得了?云哥哥在云府附近发现的你,当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
“云府?”男人的眉蹙得更紧了:“我从来不认识什么云府!”忽而他的目光犀利起来:“你是什么人?”
怎么?他……不仅不记得受伤,不记得云府,还不认识我?难道是刚醒来脑子不清楚?我盘算着,转出一个笑:“云淡月你可认识?”
“你认识云兄?”
脑子没问题,但防备心重,还得迂回。我依旧不动声sè:“这里是云公子的药庐,我是这里的大夫……玄月。”
男人脸sè剧变,眼神里充满惊疑、古怪甚至戾气,手腕猛的被他钳住。
“你这人……昏迷时念着我的名字不说,还如此无礼!”受伤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我压下心惊佯怒道。
男人情绪稍稍平复,放开了我。见我又怒又痛的样子,淡淡扔下一句:“抱歉。”
恩,玄月宫也记得。我揉了揉手腕,竟被他抓出一圈青紫,假怒险些成真,还是隐忍着平静下来:“玄月……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眼光一黯,气氛一下子压抑下来,良久,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突然冷声道:“我在追踪一个玄月宫人。”
“玄月……宫?”
我脱口而出,立刻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他永远不会回答的问题。果然,男人目光深邃的凝望远方,神sè复杂而深沉。我摇摇头,也陷入思索。
奇怪了,他记得玄月宫,记得云淡月,却不记得云府,也不记得我……就好像记忆出现了断层一样……
断层!
难道从遇见我开始一个月的记忆都消失了吗?
“好了,你好好养伤吧,伤成这样至少也要养上一个月,看来要在这儿过中秋了。”我浅浅一个笑,故意说出时间。
“中秋是两个月之后的事吧。”男人不耐烦的应着。
果然……
他似发现我的诧异,皱起眉:“现在不是六月?”
“公子病糊涂了?今天是七月初八。”我装出很吃惊的样子。
男人的眉越蹙越紧,似在自语:“不对,我明明记得是六月初二,就算昏迷了三天……”
六月初二!那不就是云老爷遇害的前一天!这个男人……从遇见我开始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不对,应该说被什么人强行抹去了,看来他真的是知道了很重要的秘密。
好一个神通广大的杀手!
可是……没有中毒迹象,脑部也没有伤口,怎么就会失忆呢?
我思索着,忽然扫到男人心口上的疤痕,隐约成一个月牙状:“好古怪的……”
“遗忘蛊。”话未说完,便被男人打断。
“什么?”
“怎么会……我的血液明明可以抑制蛊虫……”他自语着,忽然被我的视线吸引,看向自己的心口,身子一震:“这里怎么会有伤口?”
“你来的时候那里就有疤痕了,不过应该是一个月以前的伤。这样说来……”我解释着,脑海里渐渐出现一条完整的线:帮我解血灵蛊,克制蛊虫的血液,伤口……怪不得当时会闻到血腥味儿!
“你用血帮人解过蛊毒!”
“是重要的心头血……”
“所以你气血薄弱……”
“所以胸口中了遗忘蛊!”我们接句猜测,最后一句结论同声而出,两人都是一愣。
他愣中带喜,想必是觉得气血恢复了记忆就会回来。
我却是浅浅苦笑,本来就混乱的局面被他的失忆弄得更加扑朔迷离。
既然被种遗忘蛊,当是撞破刺客重要的秘密,刺客完全可以杀了他永绝后患却没有,或许是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或者就是刺客与他关系匪浅。这样看,玄月宫最可疑。
但无论怎样猜想,都需要他的印证。偏偏他失忆了,而造成这一切的间接原因却是救我……
然而,既然我被他误认为是玄月宫人,他又为何冒险救我?
这个男人,还真是又麻烦又危险。
“莳儿,我们家睡美人还没醒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
光影一晃,一袭红影窜到近前:“哇!大~美~人~你~醒~啦~~~”瑰菱拖长音,笑盈盈地扑去占便宜。我趁机站起身,预备离开,忽而手腕又一次被扼住,男人凤眸如刀,直直刺来。
“你不是叫玄月吗,她怎么叫你莳儿!”
我心下一惊,但立刻转出一脸和颜悦sè。
“公子倒是谨慎,防备固然好,可信任也是美德。”我自如一笑:“我姓苑,名玄月,字卿莳。”
“诶?”瑰菱瞠目,看看我,又看看他:“我说……什么时候……”
我心间缩紧,只听她扬声道:“轮到你随便拉我家妹妹的手了!就算是大美人也不能占莳儿的便宜!”
男人皱皱眉,松开了钳制。
“公子,你休息,我不打扰了。”我松了口气,浅浅一笑,恨不得立刻消失。
就在迈出门槛的一刻,男人冷冽的声音传来:“刚才……失礼了。还有,我叫楚澜逸。”
风起,啸楚歌十面,动沧江澜逸。
注:古人女子15岁起表字,约嫁人家,行成年礼。一般情况下是许配人家才取表字供婚后称呼使用,故有“待字闺中”一称。特殊的,如若15岁迟迟没有婚约,推迟chéng rén礼或者许嫁前就取了表字的情况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