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劳的睡到在昙怀中,醒来时,昙笑望着她,眼前是一座简陋的院子,里面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泻下一片安宁祥和。
眼前的景象多像她曾梦想的生活,一个简陋的小屋子,一对幸福的母女。
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了,却又无知的陷入新的梦境,梦里梦外,哪个是真那个又是假?
昙推开枝条做的院门,将她轻轻拉了进来。
里面植了几颗梅树,枝上花开得璀璨,上面残雪仍留,暗香浮动。
树下是一个圆形的石桌,和就几个石凳。
面前是一座简陋的木屋,门窗微开,里面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咳声。
子矜怔了怔,不敢相信的看向昙。
昙的笑隐在暗影里,雾气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又很快沉寂在暮霭中。他转头看向那木屋的灯光处,修眉微皱,仿佛陷入某种回忆般。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捧着簸箕的女子,一身素sè布衫,白皙的脸上沾满细细灰尘。
看到院子里站的两人却愣住了,目光直直的看向子矜,眼底隐约浮起湿意,接着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七分相似的相貌,依然窈窕的身姿,只是眼眸中已然经历沧桑,印象中光滑的皮肤已经悄悄留下岁月行走的痕迹,眉宇间是洗尽铅华的无奈。
子矜想过和母亲相遇的千万种情景,想着见到她要说什么,可是相见了,千言万语梗在咽喉,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言语,两人只是怔怔望着,眼中水光闪烁,脉脉不得语。
枝上梅花静静绽放,一阵风吹来,雪落纷纷。
一旁的昙轻咳一声,伸手揽了子矜的肩,淡淡笑道:“进去吧,外面冷。”
子矜这才回过身,抿着唇朝柳师师走去,上了台阶,看她半响才声音沙哑的开口:“娘……”
柳师师却是神sè复杂的扫了一眼昙放在子矜肩头的手,听到子矜叫娘,只觉做梦般,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激动情绪,扔了手中簸箕猛地将子矜拉向怀中,一行清泪眼角滑下,哽咽出声:“矜儿……我的矜儿……”
子矜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突然觉得很满足,哭了一会,又笑起来,柳师师也是眼中含泪,脸带笑意,两人站在门口又是哭又是笑,只差没让人当成疯子。
昙一直皱眉看着,看她们叙旧叙的差不多了,突然冷声道:“还不进去么,冻死了!”
他目光看像别处,负手站在那里,不知到底是对谁说话,柳师师听到声音却吃了一惊,慌忙松开了子矜,弯腰捡起地上簸箕,擦了擦眼角泪水对子矜笑道:“看娘都忘了,我做了饭,这回都快凉了,我去看看。”说完不顾子矜阻拦转身进了屋。
“哎,娘……”子矜一听要跟过去,却被昙一手挡住,他冷冷的将她拉进屋里,在中间摆放得木桌旁坐下,见子矜怔怔站在一旁,皱眉道:“怎么不坐?”
子矜觉得气氛变得有些怪,到底哪里怪也说不清楚,抬眼看了昙一眼,突然笑道:“你今ri心情不好么?”
昙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才恢复脸上笑容,勾着唇角半响才道:“原来你也会在意我的感受!”
子矜闻言略略窘迫,想到来时竟还在怀疑他,心中愧疚,半响才迟疑道:“昙,真的很谢谢你。”
昙闻言突然抬眼看她,眼中浓雾沉沉,又似水流涌动,铮铮有声,见子矜清澈目光也正看向他,突别过头,目光盯向空空桌面,过了一会才笑道:“我可是要报酬的!”
以为他是一句戏言,子矜抿嘴一笑,做在他对面歪头看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要什么报酬?”
昙这才转头看向她,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目光扫过她清澈的眸子,她红润的唇,脸上神情不知不觉变得严肃,他淡淡道:“我可不是开玩笑!”
鲜少见他严肃神情,子矜一愣,怔了怔,却也没敢再问。
昙却突然起身,双肘支撑身体越过桌面探向她,脸在离她面容只有一指之隔的地方停住,鼻息相容,他垂下眼帘盯向她鲜艳红唇,勾起一个魅惑笑容,声音磁xing迷人,仿佛能将人魂魄轻易勾去。
子矜看着他放大的绝美面容一时有些呆住,却也没有闪躲,只看他粉嫩薄唇一张一合,好听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你知我要什么么,我要……”
他故意停顿一下,眯着双眼笑起来,眼神似笑非笑,迷雾缭绕,看得子矜心头未免一跳。
瞧到子矜迷茫神sè,这才哑着嗓音继续道:“我想要……”
“吃饭了!”
柳师师不知何时走出来,突然急促的出声打断,声音颤抖仿佛在害怕什么一般,见二人转头看她,才举了举手中托盘,平静心绪道:“饭已经热好了。”
子矜急忙起身接过,摆在桌上,又拉了凳子扶她坐下,自己这才做到她身旁,拿起筷子递给她望着她吃吃得笑:“娘!”显然将方才情景全然抛在脑后。
昙缓缓坐回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寒光,他怔怔望着子矜欢快的笑容,袖中的拳悄然握起。
我想要的……是你啊……
冷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柳师师身体突然微微一颤,很快恢复平静,接了筷子,一个劲地给子矜夹菜,子矜也忙着给她夹菜,忙了半响,母女二人竟是一口都未动。半响,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风透过窗间缝隙吹进屋内,轻轻撩起他的发丝。
白衣轻轻拂动,桌对面的他嘴角含笑静静看着。
发丝遮住笑意未达的眼底,挺直的脊梁孤独而寂寞
子矜一眼扫到对面的昙。
静静笑着的他,带着一种倔强的笑,嘴角划到一半,没有了弧度。
“饭是吃的,可不是看得。”
子矜举筷夹了菜放到他碗中,笑意盈盈的开口。
也许是因为和母亲的重逢,她满脸的笑意,那笑意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连他也觉得欢快起来。
昙淡淡扫了一眼神sè复杂的柳师师,突然探出手握住子矜的白皙的手,在子矜惊诧的眼神中将筷子中夹的菜放进口中,优雅咀嚼,未了,还与犹未尽的舔舔唇,笑道:“真香!”
子矜怔怔的收回手,狐疑看他一眼,总觉他那神情特别的撩人,转头再看柳师师,却见她的脸sè已转向灰白,急忙放下筷子扶住她担心的道:“娘,不舒服么?”
柳师师疲惫的摇摇头,勉强笑道:“娘有些累了。”顿了顿有意无意的扫了对面的昙一眼,又道:“咱们母女俩才重逢还有好多话没说呢,陪娘进屋好么?”
“那自然好。”子矜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扶柳师师进了里屋,似又想到把昙凉在了那里,回头略带歉意地道:“昙,改天一定好好谢你。”
昙唇边依然带着迷人的笑,雾气的眼眸愈加朦胧不清,他轻轻颔首,目光追随着两人的身影进了里屋,然后门被轻轻的合上,轻易的将他隔绝。
他又在桌边坐了会,然后轻声除了屋,一个红sè身影悄然落到他身后,婷婷而立,娇声开口:“尊主!”
昙没有回身,目光扫向暗夜里暗香浮动的寒梅,勾着嘴角笑道:“怎样了?”
那女子站在他身后恭敬答道:“禁足期间出府这可不是小事,虽然安王那边已经封锁了消息,但是嘴可不只长在他一人身上,只要我们将安王抗旨之事抖出去,只怕他不死也必能受到重创。”
话已说完,白sè身影却动也不动。
她不由疑惑开口:“尊主?”
昙只静静站着,嘴角淡定疏远:“若是抖出去,便一定会牵扯到她的吧。”
女子闻言急急劝道:“尊主这可是扳倒安王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况且那人不是还在找她么……”
“红奴,你话太多了。”
雪声瑟瑟,昙突然开口,眼角带笑,温柔的笑意中却透着慑人杀意,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够扼住咽喉。
女子再不敢多说,忙噤了声,盈盈一福,悄声退下。
未走几步,却听他悦耳磁xing的声音又透过夜空传到耳中。
“告诉那人,她不是他能动的人。”
红衣女子身形猛地一顿,随即悄然飞身跃起,消失在茫茫夜sè中。
昙缓缓抬起来看向空中明月,眯着眼,缓缓勾起嘴角,月zhong yāng,是一个青衣女子恬静的笑。
烛光摇曳,一只纤手轻轻将那灯芯扣灭,屋内昏暗一片。
子矜转身躺倒柳师师身旁,满足的叹了口气,笑道:“娘,孩儿不是在做梦吧,梦醒了,枕畔又剩孩儿一人了!”
柳师师温柔抚着子矜柔顺秀发,嗔道:“啥孩子,怎么会是梦?”
子矜在她身上蹭了蹭,喃喃道:“孩儿总会作这样的梦,梦里娘在孩儿身边笑得欢畅,等梦碎了,只有孩儿的脸颊是湿的,孩儿才明白,原来是梦一场。”
抚着秀发的手微微一滞,黑暗中,柳师师的脸sè复杂无奈,幽幽叹了口气,柔声叫道:“矜儿……”
“嗯?”
子矜闭目轻声应着。
夜似乎很深了,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柳师师沉默半响,才缓缓问道:“你……没有爱上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