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指的是在边城碰面的日子。
所以,飞红袖微一点头之际,当天便准备好了一切嫁妆什么的,满满十大豪华马车本国的衣物,十大豪华马车的珠宝字画,百多名的歌姬乐伶,浩浩荡荡地由飞红雪及唐槿云两位绝世高手,一路地护送着她缓缓出了京城,背着晨曦,直望西部的边城而去。
作为那辆欢乐的马车上剩下的三位女子,无论是令狐烟还是飞红袖,唐槿云说过,她都不想她离开,想着她们三人就这样相伴终老了。
所以,那晚当王子站在令狐烟面前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的慌张,而当他挑选的是飞红袖的时候,她的心便是如针刺般痛。
天不从人愿。不跟令狐烟分离,就跟飞红袖分开,三个必然走一个,总而言之,上天已经不允许她们三人再相伴在一起。
看着飞红袖一路洒泪地上了车,她也想再尽尽心意,相伴她到这国度的尽头,然后就此在那里分别!
皇上却是很不同意,但是,他又怎么拗得过主意已定的唐槿云?
飞红雪策马在前,唐槿云则陪飞红袖坐在凤辇上,一路无处话凄凉地故作嬉笑怒骂,总是不想这离别的愁云,一直地笼罩在她们的头上。
车队走了不到五十里,却果断地遇上了山贼。
官道上,赫然站着六个身材魁梧,拿着怪异兵器的蒙面人。
只是六个人,便斗胆掳掠这皇上的官队,并且还胆敢向那两位绝世高手挑战?这六个人不是白痴,就肯定是不会认字的疯子。
然而,他们确实是疯子,却未必不见得不会认字。飞红雪手搭凉棚地眺望过去,发现他们的身形和气势都跟那六个人很是相似。
待为首的没有带有兵器的那个人一把扯下了蒙巾,她便笑了。
亘云庭!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六个人还是死心不息的亘云庭。可惜了,他们这般横行霸道,却不是为了她。
如果她没有再猜错,他们也断不是为了这车队的珠宝而来,更遑论是为了她的妹妹而来。
值得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就只有一个人。
唐槿云!
飞红雪无故喝停了车队,又无故地不许那些侍卫士兵上前戒备。半晌,唐槿云这才中断了和飞红袖的闲聊,踏出了凤辇,举目远眺,就在那晨曦的尽头,那道熟悉的倩影赫然便映入她的眼底,侵入她的心底。
这数日以来,他,还没有走,还没有死心吗?他果然为了她,放弃了飞红雪,放弃了烈城城主的官位?
“云儿,我反复思量过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亘云庭终于远远看见了她掀帘而出的倩影,就为了这一面,他藏匿多天,苦等数日也是值得的。
飞红雪在一旁冷笑着。这些话,他就是半句也没有对她说过。然而,这样说可不好,万一皇上知道了,打破了醋坛,那可有得他们受了,如果让她奉上一生追捕他们的命令,那么,她就是追到八十岁也不停息!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的东西,他是否为了她也会一一放弃掉?唐槿云无语地盯着他,而他的情话却有如闹蚊一般萦绕着她的脑际,久久也挥之不去。
“唐姑娘,不要再有那样的心结,我们‘云裳川’是没有那样的羁绊的!你永远是我们‘云裳川’最最崇敬的人,最最喜爱的人!”这时候,扛着奇形怪刀的狂天雨也在亘云庭的身后嚷了起来。
狂天雨的欢迎让唐槿云听了,不由一股暖流从她的心内倾注而出。
“云裳川”,那美丽的‘云裳川’,那不论尊卑、不分种族、男女平等、老少得乐,和睦相处的‘云裳川’,又何尝不是她心目中的天堂?
更何况在哪里,不会有人小看她,不会有人轻视她,更不会有人嫌弃她。
“据医理说,女子,只要下月尚来月事,便是无孕。据我说,爱是神圣的,是清白的,一次两次失身,无法玷污你心底中的爱,你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那样的玉洁冰清!”亘云庭又陡地朝她哽咽地喊了过来。
那竭斯底里的力量传递着他真诚的包容,苍天在上,日月可鉴,这傻小子说的话,百分百可信!
“若然未孕,你仍然是将来孩子的娘,他就是那孩子的爹!”狂天雨也决意成全他们俩了,真心祝福他们有情人终于眷属。
是呀!只要还来月经,那么过去是怎么样,又如何?只要对得起他,对得起将来的孩子,英雄不问出处,那不洁的过去,不贞的念头,就像是无知小孩犯下的偷窃,不足以著书立说,警惕后人。
如果撇开那不贞的羁绊,那么,她又是否会就此选择亘哥哥呢?此时此刻,若然就此选择了亘哥哥,她又怎么对得起对她情比金坚、舍命求药的皇上?
“但是,若然有喜呢?”她想,如果这时候有喜了,也许又是她抉择的一颗棋子。
“若然有喜,就引掉它!你师父的医术是盖世无双的,亘公子的技术是绝压群雄的,这样你安心了?”狂天雨不无自豪地仰天一笑,烦恼自消。
“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此自刎在你的面前,让我的魂魄长伴你一生!”陡地,亘云庭一下子从袖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悍然地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视死如归地逼视着她。
他不仅会放弃飞红雪,放弃那城主的官职,为了她,他也会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弃!
远远地接收到他那情深义重的凝眸,唐槿云的心哭了:她就一个满手鲜血的杀手特工,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两位男子的生死相许?上天如果要让她得到幸福,一个亘云庭就足够了,何必又多出个皇上来?
一开始,他们枝结连理便好了,又哪里来的节外生枝,给了皇上一个这样舍命取药的机会,让她难舍难离?
正当她慨叹左右为难之际,陡地耳畔传来一声“咣啷”的声响,不禁吓得她浑身不住地颤抖!
是……他,真的划下去了吗?她不由感觉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
我,我爱的是,他,是他呀!
“不要——”陡地,她在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猛地吼了出去。转眼也朝亘云庭那边纵身跃去!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看见了亘云庭那双错愕的眼神,她的心又不由开始滴血了!
“是,袖儿!”这时候,她的耳畔又传来了飞红雪的惊呼。
不是他,不是亘云庭!她在心中庆幸着,却又在空中强把自己的身形朝凤辇里倒射而入!
“顺妃,顺……”她拼命地施展着极速的轻功赶了回来,可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得了。
凤辇内,就在中间,飞红袖的身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喉咙里的鲜血在汩汩不断地流淌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顺妃,你,你怎么了……”一路以来,无论她怎样的开解,飞红袖的眼底始终蒙着一层灰蔼的色泽。
即使有了飞红雪那使命般的规劝,她舍弃了皇宫的生活,舍弃了姐妹父母,却同样也放不下她一直最喜欢的皇上。
而这次竟由皇上和她割舍情义,亲自命令她远嫁番邦,那可真是比舍弃什么名利姐妹都要难受的打击。
只是,一路以来,身边有个身手了得的唐槿云在身边陪伴着,她一直也苦无机会。
所以,她只想到了边城,待唐槿云回转头的时候,她再了结自己,把自己的英魂奉献给皇上。
“姐,”飞红袖嘴角溢血地斜视着她,本来也想正视她的,可惜她在弥留之际,已经身不由主了,“皇上,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把我远嫁,番邦……”
两个问题,泣不成声的唐槿云也答不上话。
“皇上,不爱人……”飞红袖忽然狂吐了一口血,满脸顿时白纸般苍白,却巍颤颤地朝她伸出那只满是鲜血的手。
“顺妃,顺妃……”唐槿云也连忙想要握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不料,这时候——
“袖儿——”门帘掀起,飞红雪一阵风似地冲进来,便一把蹭开唐槿云,不避血腥地把飞红袖一把给抱了起来,“袖儿,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呀……姐,对不起你,姐对不起你……”
说着,她看见飞红袖的唇角轻轻地扬了起来,突然便僵住了!不由忍不住地放声恸哭了起来,“袖儿,姐,对不起你,姐真的对不起你……是姐,害了你呀……”
被推到一边去的唐槿云听见飞红雪此般撕心裂肺的哀哭,便已经这一路上带给她无尽欢笑的飞红袖,已经就此离开了她们,却死死也不离开她可爱的故土,不离开她一往情深的人!
“飞红袖……”她也忍不住地念着她的名字,痛哭了起来。小妹妹不懂政治,自然也不懂得何谓政治联姻,她的世界是那么的单纯,她就想着得到一位帅哥的赞赏及喜爱。
可是,皇上就偏偏正眼也没有看过她。
至今也叫不出她的名字和宫号!
这凤辇内的哀嚎引来门帘再次被掀起,亘云庭和狂天雨他们也紧张地跑了过来,出现在凤辇上,但见飞红雪抱着一位华衣锦服的女子在凄厉地痛哭;而唐槿云则瘫坐在地毯上,也恸哭不止。
他万料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在那边刚抽出匕首,而这边竟然也有人已经自刎身亡了?此情此景,任他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亘云庭踏着这伤感的气氛,来到了唐槿云的面前,轻轻地把她拥入怀内;而怀中的唐槿云却因此哭得更加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