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皇后之葬(1 / 1)

第232章皇后之葬

有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好吧,是侍卫跟他们开玩笑的,朕原谅他们,大赦他们!皇上此时的心里也是一千万个不相信,香苗竟然会死在皇陵前!如果是哄他的骗他的,他保证不生气,不怨恨,不报复!

逃了也就算了,私自外出也算了,毕竟还活着;母子分开算了,夫妻分开也算了,毕竟大家都还活着,只是在不同的地方活着……

一路上,唐槿云也是大感意外香苗师姐之死。她怎么其他的不做,偏偏要做出如此极端、如此无法挽救的憾事呢?

她可以不念皇上,不念后位,可是,她怎么可以不念皇子呢?你让这才刚刚粘她的皇子情何以堪呀!

来到皇陵,先旁的陵墓前面,现场没有被破坏。光天化日之下,洁白无暇的汉白玉石板之上,浑身穿着那套黑色绸裙的香苗师姐,挺直地躺在一泓血泊之中,就像是藏匿在一朵海棠花蕊中的蜜蜂。

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喉咙的血已经流干,一柄青钢剑躺在离她指尖不远的地方,剑刃上染满了她的碧血……

这恐怕就是昨晚深夜发生的事,是在唐槿云睡得正香、皇上睡得正甜的时候!

“香苗——”皇上下了马车,看见了地上的香苗师姐,第一次如此恸情地朝她扑过去,扑倒在她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上云霄,要死要活的不肯离开她的身边,让旁人也不由感动得侧目落泪。

“为什么呀——”皇上这几天也才有了那一家之主、有妇之夫的幸福感觉;可是,却在此时随之风散,不复存在,那以往孤家寡人的感觉,重又袭上心头——这香苗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地对他,他对她的感觉也丝毫不比皇子的弱呀,他同样需要她,需要一位善良的妻子,一位贤淑的娘亲,一个完整无缺的家呀!

“为什么你要自尽呀?”

许多人的心中都在疑问着这个问题。一个几经磨难的女子,难得如今夫妻团聚,母子重逢,一家乐也融融,本应是世上最美好最完美的结局,是什么令她如此有勇气地割舍了这天赐的一切?她的丈夫是皇上,孩子是未来的皇上,自己就快是当今的皇后,她即将就要拥有古今天下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什么令她这么傻,居然把利刃当鲜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下去了?

是什么?是不小心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忍心抛下我们父子俩……”皇上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欲绝,大家有伤感的情绪也只能嘤声抽泣,不敢高声于皇上的悲呼;大家都懂他刚从皇后尸骨未寒的痛恨中重获旧爱的喜悦不久,又得知香苗陵前自刎的噩耗,一下子恩爱未消,却遭受了一恨一爱双重打击,而让他惊慌失措,哭得肝肠寸断,天昏地暗……

哭了片刻,陆续赶来的朝中大臣都害怕皇上就此病倒了,无法上朝,纷纷跪地恳求他节哀顺变;随即在皇上有片刻的收敛后,吩咐太监把皇上扶走,然后再吩咐宫廷仵师准备为香苗收殓。

“依皇后之礼!风光大葬!”皇上临上车之前,悲痛地甩下了一句。

那些宫廷仵师当下便把香苗师姐的遗体殓入香棺之内,秘密地抬走,准备化妆防腐工作去了。

这后来才赶来了太后和妃子们,他们人还没到,哭声已经肝肠寸断、响彻天际。只是一直黯然神伤的唐槿云也惊奇她们什么时候跟香苗这么好感情了,居然恸哭得死去活来?

皇上被太医簇拥着先行回宫检查,她的心情就像阴天的密云般郁积不散,也只好跟着回到自己的寢宫,缓和自己的哀伤;那城外行宫里的一切细软,只管吩咐宫女前去收拾好了。

晌午,她也没有什么胃口用午膳,一杯杏仁花生奶她也喝不完。这时候那些前去收拾的宫女也陆续的回来,其中有一个上前跪下,朝她递上了一封信笺。

“回禀娘娘,在你枕头下发现了这封信笺。”

信笺?她什么时候有信笺了?是她自己写的吗?肯定不是,她是那种没有闲情写日记的人;那么,会是谁塞到她枕头下的?

忽然她的脑际闪过了香苗师姐那幽怨的目光,便连忙着人取来看看。

她身边的宫女连忙接过来端到她的眼前,她见那信笺上面果然端正秀丽地写着“亘贵妃亲启”几个小篆。

打开信笺,上面叙述的果然是香苗师姐的口气,唐槿云逐字逐字的看下去,不由看得她面红耳赤、怵目惊心!

香苗的信笺上留言:“……东部国正禽兽国,凡女必事男子,且群起而交之,公然而示之,直摧人身心,教人如堕人间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若不以皇子为念,必然早已自尽;今得复见师父、皇上、皇子,心愿足矣,皇后一位,非失贞女子所居,愿师妹为皇上另择皇后。知师妹倾心亘侍中,故不托卿,祝鸾凤和鸣,白首偕老!”

原来,在东部国,香苗师姐还经历了那么一段难堪尴尬的秘事,也难怪她的行为会这么的怪诞,连师父皇上也不见,只想见见皇子就算再次隐去行踪了!

唐槿云看完后,垂下了手中的信笺,怔怔地望着殿上的香熏袅袅,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东部国的禽兽行为在她看到信笺的描述就已经这么震惊了,更何况香苗师姐亲身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她想,这也正是她所不理解香苗师姐的地方吧。

如果她深得其味,就绝对不会暗中把皇上带来、通知了师父,打算督促他们夫妻破镜重圆,师徒再世重见。岂料,香苗的心早已经死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不由吓了一大跳!

这香苗师姐在京城之外的洪城出现,目的就是要截住她前往东部国,不让她重蹈她的覆辙呀!如果她不是执意要去东部国寻找香苗师姐,香苗师姐也许还不会选择这个时机跟他们见面摊牌,那么,这往后发生的一切,包括今日之死,也就完全可以避免了!

看来,她这次是好心做坏事了,无意间把她逼了出来,加快了她走上绝路的步伐——倘若她还是那位苗副都统领,还是那位藉藉无名的‘鹤衣卫’,也许她就想着一辈子偷偷地看着皇子长大成人、成家立室、登基为君好了,不一定要出面相认。

这是唐槿云最意料不到的母爱呀!是她的操之过急,把她陷于进退两难的局面,最终,香苗不怨谁不怪谁,就选择了假意迎合,然而,皇上越是赦免,皇子越是亲密,她感到自己所受的侮辱越是可耻,所受的罪孽越是深重,最后在皇陵前深夜忏悔,不得不以一刎谢世!

她不杀伯仲,但伯仲却因她而死!

距楚府家丁婢女的三十几条无辜人命,她已经第二次感到这种事背后深远的联系;她一向都在陷阱策略上计划周详,可是在这感情上,她却是感到这般的无能为力、力有不及。

怔怔地,她像石化了就在宝椅上,从晌午一直呆坐到晚上,也一动不动,从夜幕降临到宫灯点上,她还是追悔地怔看着殿外的和风碧树,婆娑树影,久久也不能自拔。

就连宫女要询问她何时用晚膳,她也是用空洞的眼神望去,无法言语。

不是香苗师姐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震憾,而是她给香苗作出了过大的伤害及无法弥补的遗憾,反作用力弹回她的心房,她不得不自行而默默地为香苗的事而愧疚,为自己的事而自疗。

“不用了,你们去吃吧。扶我回**就好了。”这是她当贵妃以来,第一次要求宫女们搀扶她这副灵魂飘荡的躯壳。

自从当特工以来,她就准备随时地牺牲这副躯壳了,可是,她总是以自己的机智和敏捷一次又一次地在敌营中逃回来,以保全这副躯壳,认为保全得越久,便是越有用;可是,如今想来,她情愿就在那一次爆炸之中,直接把她炸死算了——最好还是炸得血肉模糊,越是让人认不出来越好。

免得她在这个时代里像那脱链的疯狗一般伤害着其他无辜人,免得她再这样不知廉耻地丢人现眼;这一次是楚府的家丁婢女,两次是香苗师姐,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呢?

谁又最有可能在她的‘第三把军刀’之下香消玉殒呢?如今,她也突然发现,她这种无形的伤害,就真的像她第三把的军刀,甚至凌驾于那两把实形的军刀,真正的做到无声无息地出刀,杀人于无形无意之间!

她失落地躺在**,心情一度的阴沉得不得了。

她就这样躺在**,香苗师姐就躺在棺木之内,那些家丁婢女却长埋在土下……,她躺着的这张也许不是沉香之木,而是那些家丁婢女以及香苗师姐的尸体堆成的,她就这样安祥地躺在上面,不断地内疚、羞愧,却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一道闪光在她的脑海中轻掠而过,她一度灰暗的天空陡地拔云见日,那呆滞的眼神也瞬间迸出了惊恐的亮光,身子一下子吸收了四周空间里的元气,顿时精神焕发地如跳虾般从**弹了起来,闪身来到了宫灯之前。

“打开它!”她颤声地命令。

侍立一旁的宫女连忙颤抖着双手揭去了宫灯的灯罩,让一道晃动的火苗立马呈现在唐槿云的面前。

那道熊熊的火苗映在唐槿云的眼底,就像是血流成河的景象呈现在她的预感之中,那袅娜跳动的舞姿,更像是一把朝她挥舞而来的大刀阔斧,瞬间便可以让她一命呜呼……,唐槿云从未如此认真地凝视着它,就待认真地对待她眼前的强敌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郑重地松开手中紧摞的那张信笺,像刀剑般地直插入火苗的心脏——这一场纸与火的对决,最后还是以她的纸成为一地灰烬地输了!

但是,她却因此而输得安然,输得释怀,输得心安理得——这张信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看见!

如果让正值哀恸悲壮的皇上知悉了香苗曾经被东部国人侮辱过,他还不立即倾尽全国之兵,直接复仇而去?那时候,她又成了遗害千百万士兵、破坏无数家庭的间接罪魁祸首;成为烽烟四起,战火连天的始俑者!

而香苗这么隐蔽地向她道出实情,其实也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她把皇子皇上乃至整个唐国,都交给她了,就是相信她不会这么草率,一下子把它毁灭掉!

但是,这也有点高估唐槿云了。要知道,她处理感情的关系,是多么的糟糕、多么的痛苦。以前,她还情愿拿着军刀上战场杀敌,如今,她的能力又增强了,她可以用她最新发现的“第三把军刀”,不用上战场就可以杀敌于无形,灭人于无声之中!

但如今,她终于让那宫灯之火赢掉了她手中的信笺,让她在这一场决战之中,光荣的输去,让她那蠢蠢欲动的率性在这场决斗中受到彻头彻尾的挫败!

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觉悟还只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

最可怕的是,唐槿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入一个怎样难以自拔的泥沼?开启了一个怎样麻烦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