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飞红雪!
不知怎的,这次她也竟然出现在这里?亘云庭看见了顿时不由心虚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飞红雪和众将依例朝唐槿云行了贵妃之礼,然后,也就没有依次顺着大将军的座次坐下来,却坐到了对面的偏将列中,跟亘云庭遥遥相对,遥遥地不时把目光瞟向亘云庭的身上。
亘云庭刚才还侥幸地猜想飞红雪此行实在是为了救国救难,一定不会趁火打劫骚扰他的。可是,但见她此般的坐法,还有那不时瞟过来的眼神,她恐怕也要在此发飙了?
这怎么可以呢?要是让唐槿云知道了,她们会怎么样?会斗的头破血流吗?她们可都是眼下最强的两大高手呀,并且,临阵内斗,那可是会犯军法的。
亘云庭不仅因为飞红雪就坐在对面如火炉般地烤着他,让他浑身不自然、忐忑不安起来,还因此而心潮起伏,久久也无法抚顺。
唐槿云本来也没有什么端倪。飞红雪是剿反贼总统领,此时出现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向她行了贵妃之礼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就那无所谓的坐法,却有点不分尊卑了。
可是,见他不时嘴角含春地朝她瞟来,她开始还以为他还对她存有幻想呢。其实她在感情上已经明显倾向了亘云庭,也就不想再在他的身上虚耗光阴了;这一点,想必当初最先称她为贵妃娘娘,行贵妃之礼的他,断不会不明白吧?
当她转眼望向亘云庭的时候,发现他在飞红雪的一瞟之下,很快便垂下了头,故意把视线转到了旧城主的身上,须臾又转到堂上的败将上,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已经在他们的身上来回了十数次,呼吸也时而粗大时而细微。
确实是因为飞红雪而变得如此局促不安的吗?唐槿云再回想了刚才飞红雪又把了那个嘴角含春的表情送到了亘云庭的眼眸内,比了一比他们此时遥遥相对的坐法,当下不由心中一沉。
他们这是怎么了?虽然公堂之上不值得他们相互男子般地问候及寒喧,但是,飞红雪不应该有这般的表情,亘云庭更不应该有这般的反应。
难道他们之间,果然有那断袖分桃之癖吗?
这般的想法再次在唐槿云的脑海中冒起,也不由她厌恶地打了个寒颤。
她是多么的想这不是事实,多么想这是她分析的错误。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到其他解释去解释他们现在这般暧昧的情况。
陡地,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更是让她也不由局促不安地欠了欠身,引来了全场人立即肃静的关注。
她便马上宣称自己有点不舒服,先行告辞了。旧城主马上吩咐婢女们出来把她接向后院,亘云庭见此也连忙跟着辞席,从后面追上去关心询问,从而也把自己在飞红雪那迷乱挑逗的视线中解救出来。
飞红雪但见他这般举动,也不由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一直扬起的含春嘴角,缓缓地放了下来,迷离的眼神中转而换上一种阴冷的锐光,直射唐槿云的背后——若是那眼光成形,唐槿云定必会因此一命呜呼。
唐槿云地一念萌起,便万念俱灰起来。因为,他们若是有了那般癖好的私情,也正好解释得了,为什么亘云庭一直以来也不是她为念,跟她说上那些男子常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而他不这样做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已经心有所属,把她当成真的妹妹,把她当冒牌的亘秋韵来看待,把她当作亘贵妃来尊敬。
这么一来,她之前满腔的情意岂不是要白白付诸东流?想到这里,她又怎么不寒而栗,匆忙离座?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大战的时候受伤了?”耳畔依然传来了亘云庭不变的关怀,现在,唐槿云倒是有点怀疑它的纯度有多真。
“没有。”大战的时候没有让她受伤,可是,就他们刚才眉来眼去的暧昧,却让她的心开始滴血了。
“那,你……”后面的亘云庭听她说没有,却也很是迷惑,却仍然寸步不离地跟着。
两人一起由婢女家丁簇拥着穿过了拱门,默默地走在后院的庑廊上。越走越是发觉前路昏暗无光,越走越是觉得脚步沉重得无法再抬起迈出下一步。
唐槿云终于停了下来,内心不住地摇头叹息不已。须臾,她深吸了一口凉气,一气呵成地转过头问亘云庭,“我问你,你跟飞红雪很要好的吗?”
她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不希望这个问题有答案。可是,如果没有答案,她的心情又沉重得无法再走下去。
鼓起了勇气问完之后,她又满心地忐忑。如果只是换来简单的“是。”或者“不是。”那么,她应不应该继续地往下追问呢?这样步步地逼问出来的真相,又是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她又能不能够面临这看不见的、血淋淋而残忍的真相?
当然,她的提问仍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地震撼了亘云庭。亘云庭也在心中玩味了这“要好”的程度良久,这到底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还是指那有了夫妻之实的关系?难道唐槿云已经知悉了飞红雪原来是个女子的内情,从而怀疑他了?
“呃……”亘云庭先是一阵揣度般的试声,然后他在唐槿云那天真的目光中,还是决定先不向她道出事实,只以一般男子的关系向她坦白,“他,是你的……,所以……”
回答得很隐晦曲折,可是,当事人都明白,那被省略的内容部分。
那部分就是他以为飞红雪是她的情人,所以,他也爱屋及乌接受了他,从而跟他多了点表面的联络。
“不是了,已经不是了!”唐槿云很是满意这样的答案,连忙激动的跟他彻底分析清楚,“我这刚升为贵妃,他就称我贵妃娘娘了,你说他还会对我有感情吗?还有,一点也不打听我要做这贵妃的原因?难道凭我的身手,还真的拒绝不了这个封号吗?”
“我知道,”可是,在亘云庭的心底里,她越是在他的面前把她和飞红雪以往关系刻意撇得一干二净,他那种隐去了飞红雪是女子的罪恶感便越是沉重。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我们也就那么一来二往,渐渐熟络的。”
“恐怕不仅仅是熟络吧?”
亘云庭冷不防唐槿云的天真目光一变,骤然变得深不可测,洞若观火,仿似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问话也因此变得尖锐刁钻,字字珠玑,句句映射,不容他来得半点的隐瞒欺骗。
他在心中也不由“咯噔”地打了个寒颤。
今天,在这里,是他一个交代的时机吗?这时候的交代,又会不会是另外一场战火的火头?但是,唐槿云这问话,已经话中有话,暗示了她已经洞明一切,只差他的真诚坦白。
可是,这坦白可要冒着飞红雪的揭露,欺骗皇上的罪名,连累亘家的命运,这个,真的要跟她说吗?她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呢?会冲动杀了飞红雪吗?杀了皇上?
亘云庭逼于她那突然犀利的目光,也只好一点一点地试探着透露:“是,是不仅仅熟络了,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你说,我怕……”
话还没有说完,唐槿云便“噔噔噔”地大力踩压着地板,忿然地走向了厢房,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还吩咐外面的家丁婢女,千万一定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认了,认了!一个“是”字,已经把一切都推到了山崩地裂、无可挽救的地步了!他承认了“不仅仅熟络了”,那就是表示他和飞红雪已经有了断袖分桃之癖,只是她不懂这个时代古人断袖分桃的程度,他们是否已经到达了那种肌肤相亲、如胶似漆的地步。
总之,她不会还站在那里听他细诉他们之间如何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相亲相爱的故事吧?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怪当初凭她十七岁肤若凝脂、艳若桃李的样子,他也只是把她推到了后门外,一点想占有她的念头也没有;这也难怪在“夕谷”的药桶里,师父也不避嫌地为她推宫过气了,他却缩低着头,一眼也不敢正视她肩膀上面的肌肤……
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君子风度,其实根本就是取向不同,对她无动于衷;更不要提那次公主的误会了,依她看,他那是故意的,故意跟她拉出了距离,渐渐地疏远她。
呜……,白费了,一切一切的计划、目标,全都白费了。她一个现代孤独的特工,最终还是逃不了被世遗忘、孤独终老、死无葬身之地的宿命!
房内,唐槿云越想越是伤心欲绝,蒙上衾被在里面哭得一塌糊涂;房外,亘云庭则依然呆站在风中,被点了穴般半晌也一动不动。
这前几天,两人还情深款款的同斟共饮,不料,一下子就成仇人般地把他拒之门外,就像他当初拒飞红雪一样,难道唐槿云对他的决绝也跟他当时的那么深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