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似乎已经过了一半,但春节才缓缓到来。在这个时代没有大时间观念的唐槿云,问了一下楚问天,才知道今天已经是年廿八了。
这天,她也不进宫去找书了。就想留下来,一直陪在亘云庭的身边,向他讨教这里新年的礼节。
一来她想起了在皇上面前说的,这几天既然闲了下来,就好好地陪亘哥哥吧,掐指算下来,自从救了他回来,她就没有陪他开心过;二来她也是真心想学习一下这时代的礼仪。
可是,亘云庭先是像之前敬畏她是公主一般地远离她,再被她抓住了,也就常常吩咐她干一些跑来跑去的活儿,就是呆在他身边机会不多的那种。
比如楚问天想要上街办年货了,他就说那楹联晖春什么的就不用买了,自己写吧。然后就吩咐老缠着他的唐槿云先去街上的文房四宝铺里,买来了新的文房四宝及红纸,逐样逐样地吩咐,让唐槿云都差点儿跑断了腿。
好不容易,最后买来了新砚,亘云庭已经在地上写好了各门的楹联,却哪个婢女也不吩咐,就等着唐槿云回来再挂上去,说给她一个机会儿,其实谁忽悠谁还不知道。
唐槿云却也以为亘哥哥把她当亲人了,不跟她客气了,她也乐得欢快地跑来跑去,腾飞扑跳的,毫无怨怼。贴好了对联,还想再欣赏一下亘云庭的才华,却要把它先覆上,说要除夕以后才可以揭开。
可是,在为楚问天换药的时候,却还是总免不了让唐槿云在一旁托着腮地把他欣赏个够。她越是把他放在眼里,瞧的清楚,亘云庭的心里就越是慌张。就连平时娴熟的换药也变得笨手笨脚了。
大家都问她,为什么今天不进宫了?
她坦诚地说出了理由,让大家也惊愕不已,亘云庭听了,更是感动莫名;可是,为了她的幸福和大家的安全,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那份感动收藏起来。
午后,楚问天买来了好几袋面粉,准备炸煎堆,做水饺用,本来也是叫婢女大妈她们完成的,但亘云庭也饶有兴趣地从旁观看,就连唐槿云也卷了进来。大家也只好回廊上一起做好了,再拿到厨房里煎炸。
正当这时候,飞红雪的大红披风又出现在回廊的尽头。看见他们如此和洽地在回廊上揉面团,他的脸色阴寒得有如那未解冻的墙隙雪,眼睛里快要喷出那嫉恨的火舌。
“想不到武功高超的亘小姐,还有如此细致的心思揉面团了。”他在唐槿云的背后和悦地赞赏着。
唐槿云不由白了他一眼,“你咋这么有空了?要不你也帮忙揉呀。”
飞红雪呵呵一笑,“这几天大家都忙着过年,等过来再去清剿劫匪……可以呀,小时候我也帮我娘揉过的,你让开,我来……”
说罢,飞红雪赶走了唐槿云,硬是要坐在她那个位置才帮忙揉面团。唐槿云也乐得有他帮忙,便站起来和那些婢女一起把搓出来的煎堆都往厨房里面抬去,站一边偷看那煎炸的技术呢。
亘云庭看见他来,却是一直都在纳闷着,脑海里也在盘算着怎么应付飞红雪。
飞红雪赶她走,要的就是剩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趁着唐槿云刚闪入厨房里,他便侧身挨到亘云庭的旁边,低声而严厉地问,“今天还不走,更待何时?”
亘云庭也只好说:“我昨天就已经向她告辞了,可她一听是我要走,就要我说出理由,我说是要回去陪爹娘,她说还不如在这里陪她,爹娘那里,就等过了年再一起回去。”
“她还想跟你一起回去?”飞红雪一听,也顿时急了,“你得赶快撇掉她,不然的话,我也没有这个耐心等了。”
亘云庭心中一动,转而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你瞧,她今天都不进宫了,就一直陪着我,害怕我会趁她进宫后跑掉似的。”
“这……”飞红雪听了,心中越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却也苦想不出撇开唐槿云的办法,最后也只好说:“总之,最迟是过完年后,你要是不走,我就揭穿你们!”
这时候,唐槿云和婢女又从厨房嘻哈地转出来,看见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的,对着她呵呵直笑,不由嗔怪地说:“瞧你们,在揉面团也要这么粘吗?别把面粉都揩脸上了。”
“不是已经有了吗?”飞红雪趁机用手指在亘云庭的脸上轻轻划过,即时留下了一道粉白的痕迹,他顿时笑说:“这老在面粉前揉,哪有不粘粉的?”
唐槿云上前看见面粉似乎不多的样子,也不由担忧地说:“楚大哥也是的,这几袋面粉,还不够自家吃呢,既然是过年,她们和其他人也要吃的嘛,不行,再叫他去多买几袋。”
她喃喃自语地说罢,也转身往大厅走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飞红雪这次见她独自一人,却又不失机会地追过去。
亘云庭这才轻拭去脸上的面粉,轻吐了一口气,转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你跟来干嘛了,我又不是上街,只是告诉楚问天一声而已,他这几天都在忙里忙外的凑办年货。”唐槿云也不解他今天怎么这么粘人了,真是人被闲慌了么?
走过了转角,飞红雪却一下子张开双手截住了她的去路,满脸诚恳地问:“秋韵,我这次随将军去收复溪城盆城也立下了功劳,已经官升到从二品了,我想我可以把你风风光光迎娶过来了,你意下如何?”
唐槿云料想不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也顿时慌了手脚,无言以对,羞赧地转过身,激动得垂头不语。
这,这梦寐以求的示爱已经**裸地出现在眼前了,她还要等什么,还需要考虑吗?都来了两个月了,已经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此时不嫁,还等何时?况且,飞红雪的优点一大把,三言两语也说不完,那急功求成的缺点,当他都当上大官了,还用计较这个吗?
“你,你有问过皇上要人了么?”半晌,她才小声地问。要是皇上那里也通过了,那她倒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嫁入这豪门,不用在宫里憋屈一生。
“还没有,但我想过完年后,再试探一下皇上的口风。”一提到皇上,飞红雪心里也没底,他这临时示爱,也出于不能让亘云庭再有半分的非分之想,决定先下手为强,“咱,咱们可以先订亲的,走,我们现在就去为你挑选聘礼。”
没有吗?唐槿云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他这又犯了急功求成的毛病儿,时机还没有成熟就想撷取果实了,这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在皇宫里。
“那不行,乱了礼节,这样会让皇上不悦而大举追捕的。”在这楚府里过上了半个多月的府上生活,她也真切地感觉到,没有一个安稳的家,那根本不能够安稳地生活;要是飞红雪肯愿意放下这么多的名利和她远走高飞,她倒也不嫌弃;只是,这会不会影响到飞红家的声誉和地位呢,“要是袖儿被影响到了,就不太好吧。”
飞红雪又怎么不知道这要是惹恼了皇上,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的事情。他穷尽大半生去谋这些名利,为的都是家族的荣光和皇上的认同。只不过,这唐槿云要是他的人,那他的目的肯定会事半功倍。在盆城下,他也不明白唐槿云为什么临门一脚,不肯为他再一马当先,功成身退。
为了保存他们之间的情谊,他也只好忍下了她的自作自为,一个人也扛下收复盆城的责任,缓缓地为她争取更多的机会,以便向皇上求情把她赐给他。可是,不想亘云庭的出现,让他醋意顿生,更是从他的线人中得到了他们原来不是兄妹的特大情报,他不由顿时妒火中烧,再也坐不住。
先是逼走亘云庭,再就要想个办法,把唐槿云这匹野马胡乱找个桩头拴着,别让其他人先得到她。
“你别担心了,这事儿,就咱两人知道,况且也只不过多等几天,过年后,我就会向皇上提出的了。”飞红雪见她不同意,不由急了,连忙劝慰她说。
可是,他越是紧张,唐槿云越是怀疑,依然不紧不慢的说:“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多等你几天,等你让皇上点头了,咱们再说吧。”
这倒也不失是一个办法,飞红雪也只是争日长短,哪会不知道这办法。如果不能兵贵神速地办完这件事,他就整个年也恐怕会睡不着。
因为,亘云庭还呆在唐槿云的身边,而最要他命的,就是唐槿云的心似乎也有大半都附到他的身上。
他更想过采取强硬的手段逼使唐槿云屈服,但是,随着唐槿云那花样百出的奇妙工具和绝世武功,他自忖不是她的对手。
唐槿云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一时也答不上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槿云从眼前溜过,就像看着那煮熟了的鸭子飞走似的。
“我不管,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太靠近她,少跟她聊天……”又在厨房前的回廊里帮忙了一个下午,用了晚膳,不得不离开了,他才趁机在亘云庭的耳畔,对他提出万般的羁绊。
然后,在唐槿云还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前,只能悻悻地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亘云庭也不由得仰天喟然一叹,“小妹怎么会喜欢这种家伙了?”
偏偏脑海里还回响着唐槿云对飞红雪赞赏得天上有地上没的绝种高富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