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小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白老弟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的。”马承宣连忙代白昭南向她道歉。
可是,楚问天经过了深思熟虑,却还是要说出来,“马大哥,你算了吧,你忘了我们天天聚在这里喝闷酒,全拜谁所赐吗?”
“对,谁当官不贪图升官晋爵呀?可也没有他那样,抢人功劳,踩着兄弟的肩膀上。”白昭南听了,又愤然而起,马承宣想按也按不住,“我就是看不过眼,他整天晃着个‘天下第一少年神捕’的名头到处去招摇撞骗。”
“当年,要不是我尊敬他老爹,少补了那一剑,他早就一命呜呼,哪轮得到他现在仰着脖子走路,连人也不用正眼看……”白昭南越说越不像话。
“老弟,你喝多了,少说几句吧。”马承宣看见唐槿云的眉头越是蹙得老高,不由得连忙规劝不已。
唐槿云却不是在责怪他们,她也知道,凭飞红雪那般的作为,恐怕还超出她的想像,做的更多更狠,这个和他待的最久的白昭南更是最清楚不过。
但她万料不到,白昭南和飞红雪曾经在一个擂台上交过手,还差点儿杀了他。原来白昭南一直给面子提携他做捕头的飞红野,才没有下毒手,并且愿意和飞红雪称兄道弟的。不料,飞红雪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气忿不过。
想白昭南他们一向光明磊落,义无反顾,满腔热血的人,又怎么不会在酒后狂吐一番呢。
但是,这飞红雪到底在干什么?一时就争功夺利的不顾兄弟;一时又通风报信的关心她来。
自从安城一别,她也不想跟这个人一起了,但听他们那样说来,却是飞红雪告诉他们,她当时的情况,就是在那个‘承欢台’的,他们才及时赶到,帮了她一把。
这家伙,到底还要干什么?
光是这样思忖也得不到结果,她就捏起酒杯,敬大家一杯,却看见楚问天三人都各有不同的消沉和苦闷,只有亘云庭却还是嘴角噙笑,自斟自饮的。
“你们说的那人,就是那个穿大红披风那个小子吗?”亘云庭忽然停下酒杯来笑说。
白昭南哈哈一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楚问天袖着手则面向他,点了点头。
亘云庭捏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说,“这飞红的姓氏,很少见,我也只听过飞红野……”
“那就是他亲爹。”马承宣及时地回答。
“飞红野没有儿子……”忽然,亘云庭陡地迸出一句,吓了大家酒也醉了一半,还差点儿喷洒一桌。
“什么?”四人差不多不约而同地愣了愣,把目光都投到了亘云庭的脸上。
楚问天他们三人怎么说也跟飞红雪共事了一段时间,而最长的就是白昭南了,但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惊人的消息,这亘云庭又从何而知?
唐槿云更是万分疑问,对于自己喜爱的亘哥哥这样说飞红雪,她心里掠过一丝忧虑;“那是什么?”
“会是女儿吗?”
“难道是飞红野收养的?”
“他不是有了飞红袖这个女儿了吗?”
四人也是一连串的逼问,他们真的很好奇亘云庭这个消息,边问着,目光却一点也没有离开过亘云庭的脸上。
“不知道……”不料,亘云庭却在这时候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们顿时大失所望。
“不知道,就别乱说。”唐槿云不由微微一怒,这亘哥哥今天怎么了,又是称她公主,又是说人家没有儿子,他平时可不是这么鸡婆的人呀。
亘云庭见她玉脸一怒,顿时酒醒,连忙离座打揖,“是,在下一时多嘴,请公主恕罪。”
又是公主?好吧,他又犯傻了。三人见了,也只好轻叹了一口气,重新为其斟酒同闷。
唐槿云见了,也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没罪没罪。”
“但是……”亘云庭得到宽恕后,仍然有话要说,“书上却是这样写的。”
“书上?”大家又不由一愣,都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哪本书?”唐槿云这次也忿然起座地问。
亘云庭见她发问,又朝她长揖到地,才不紧不慢地说:“就在师父那本《行医奇闻录》上。”
呃。这时候的大厅不由得静得可以听见掉针的声音,大家的脑海里升起不止一个疑问。这书他们虽然是没有见过,但这“夕谷神医”可不能随便跟他们开玩笑呀。
这到底是“夕谷神医”自己无聊时做的恶作剧,还是跟飞红野有过节,只能在书上乱写乱画来报复了?还是,这根本就是据实记载?
于是,唐槿云又详细地盘问了亘云庭一番。亘云庭便对她知无不言,说自己就曾经在书上看见其实有一句手写的话,斜斜地穿插在书中,上面就写着“飞红野没有儿子”七个字,所以,那句话不是他说的,可能是师父说的,也可能是师父的师父说的。而那本书因为他是被掳来,所以没有带在身上。
这就更玄了,想两位师父都是知书识礼的人,断不会拿人家的家事来恶作剧,还是得高望重的医者,也不会轻易丑化别人,变相报复吧。
这样一来,据实记载的可信度又高了。可是,如果是据实记载的话,那么,这句话又包含了什么意思呢?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吗?还是另有内情?
这另有内情的事,亘云庭也不敢胡乱猜测了。说到底,他还是那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书生,也不算是鸡婆,唐槿云这次也错怪了他。连忙跟他赔礼,他却长揖不起,想要过去安慰他,他也赶忙离的远远的,果然视唐槿云如公主,敬畏有加。
只气得唐槿云直跺脚,无处可消,唯有一走了之,直往楚问天为她留下的那间厢房里闯,在里面平白消磨了一整夜。
待东方露白,远处大街上传来吵杂声,才把他们从甜梦中惊醒。
唐槿云醒来后久久等不来下人伺候,这才蓦然记起,此时身在楚府,是无人可差遣的,便只好自己下床,梳理完毕,又到井里打了一桶水,提到大堂上,往他们的面前一放。
“洗漱吧。”
大家这才揉着忪眼醒过来,楚问天近在桶边,正要伸手去掬水,却被唐槿云轻轻拍开,“想洗漱的,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楚问天睁着忪眼地懒洋洋地盯着她,似乎宿醉未睡。
唐槿云便问,“我香苗师姐的事,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大家不由一下子清醒了,就连亘云庭也凝神听着。
“找不到,”马承宣打了个呵欠,连忙说:“我们到坊间去暗中调查,大家提起那件事,都忌讳莫深,避而不谈,就算问了一些老人,也浑然不知道当年盗皇子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皇上也封锁了这一消息。”
“我着人去寻找你说的大约双十年纪的女子,但这城内城外也鲜有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了,要是她还在人世的话,也应该去了其他城市了吧。”和马承宣当时一起答应在城内外暗中调查的白昭南也伸着懒腰地说。
倒是楚问天,瘫坐在太师椅上,像是又睡着了过去。
“那你呢,你不是说要去飞索大人那里打听‘竹影子’的情况吗?”唐槿云心里可比谁都记得他们的任务。
“嗯。”楚问天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我今天再去一趟,你晚上再来,应该有消息的了。”
可这仅有‘竹影子’的消息也是还不够,到现在为止,连香苗师姐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还真的不知她有没有被人暗杀了呢?要是被皇上的大内侍卫暗杀了,埋在草莽里,那可真的一滴点消息也没有。
唐槿云不由悻悻地踱出大厅,仰望远处青天皓日,轻叹了一口气。这师姐,到底怎么了?明明是追盗贼的,怎么变成了盗皇子了?这皇后开罪了她还是皇上开罪了她呀?
“你来京师,原来就想着来找香苗师姐的吗?”这时候,亘云庭那低沉迷人的声音悄然从后面响起,那温柔敦厚的语气,让她不由为之一振。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她不由惊喜地转过身。
“是的,公主。你我毕竟也是兄妹一场,师兄妹的缘份。”亘云庭见了她又是一揖到地,气得她真想一巴掌刮过去。
忿然地转过身去,大吼一声,“不理你了。”
那河东狮吼的声音,陡地吓着了从外面进来的一个人,满脸的惊愕。
此人不是谁,正是飞红雪。
当下四目相对,唐槿云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嫩脸不由一直红到脖子根上去。
“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吼叫?皇上不是要你今天上朝吗?看,就快来不及了。”飞红雪回过神来,也脸色一沉地轻喝。
“上朝?”唐槿云仰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想到昨晚皇上最后说的那句体贴话。“你是来接我的?”
飞红雪审视着她后面的亘云庭及堂内的三人,这才寒着脸点了点头。
唐槿云心中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