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大家也没有异议,连白昭南他们也点头称是。
唐槿云只好冲他们笑了笑,“大家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转而便走到一棵树底下铺开了披风,紧拥着身上的锦袍开始假寐起来,也不再理他们。白昭南三人也只好在马背上转身躺了下来。
这一夜,也许有人一夜兴奋得彻夜未眠,也许有人仍然在警惕中度过,但是无论如何,黎明总是在他们熟睡得最香的时候到来,催促着他们赶路。
也许这时候,溪城的百姓已经发现了他们一夜间没有了城主,正在发了疯似的寻找;但飞红雪也不敢再以刀刃相向,只好带着不足三千多的捕快及何大人二千多的士兵一起朝安城萎萎撤退。
经过了几天的路程,大家的疲劳也恢复了过来,唐槿云一路上又只顾着跟红鸾赛跑嬉戏,心中对它似乎有了某一种共鸣,这一次,她决定把它带回京师上去。
随着远处安城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映入了眼帘,大家不由看见了勤政殿上的册封般咧开嘴儿笑开了颜。
尤其是那些安城的士兵们,想着马上就能够回家,那心情也不由像此时那天上的暖日一样窝心得很。
然而,随着越来越近安城的城下,前往的百姓都在这午后反而挑着农作物,赶着牲畜往回走,唐槿云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不知道,守兵说今天要早关城门了。”
什么?要早关城门?
众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转而策马狂奔而去。
越是接近城门,便也越是看的清楚,那城门下果然没有一个行人,本来应该洞开的城门,此时却像一个闭口不吭声的小娃,把从百里外赶回来的他们拒之门外。
“赶快开……”飞红雪跑在最前面,正想怒喝那些守兵,但抬眼看去,那些守兵的中间,赫然有一个熟悉的中年儒士身影映入眼底。
“呵呵,飞红大人,旅途可曾愉快?”城门楼前,轻摇着白羽扇、穿着青儒衫的人,正是那个国师诸葛本胜,此时,他正慢条斯理地调侃飞红雪。
“是你?”飞红雪心中也不由“咯噔”了一下,最近,这个人总是鬼魅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每晚做恶梦的也是他,此时缘分未尽,又再相见,便觉得脑袋止不住的胀大,痛不欲生。
唐槿云赶过来,看见了城门楼上的诸葛本胜,也不由一怔。看来,她猜想他根本就不在溪城的想法现在也终于得到了证实。
马承宣见了,却禁不住问:“一时在安城,一时在溪城,不见他坐车骑马,却什么时候也总比我们快一步,他到底是哪方神圣?”
其他捕快看见他也不由为之一愕,半天也不晓得说话。
“你,你怎么在这了?”飞红雪憋足了半天,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
诸葛本胜又是迎风呵呵一笑,淡淡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去溪城,你们看见溪城那个我了?呵呵,他是我的学生。”
大家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诸葛本胜远避溪城,根本就是一个布局,先把他们调虎离山,然后鸠占鹊巢,再次夺取安城,切断他们的回路。
简单地说,飞红雪他们这一次远征所做的一切,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你这个骗子,神棍……”飞红雪明白了过来,差一点儿就没有从马上堕下来。兵不厌诈,他当了神捕这么久,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他现在可是懊悔不及。
可是,其他人似乎比他更加懊丧。这跟飞红雪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那个累也就算了,还死了不少的兄弟,千辛万苦地把命捡回来,却一下子又被堵在这两城的中间,前后不到岸,寸功未立,而痛失两个城池,这个飞红雪,到底还要把他们死去活来的耍多少次才肯甘心?
此时此刻大家瞧他的眼光,也不由从敬爱下滑到狐疑,甚至有点憎恨。
飞红雪匆匆一瞥他们不太友好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颤。这刚刚冒死把溪城城主缉拿归案,也总算挽回了一些总指挥使的面子,可在这城下,诸葛本胜又一次让他颜脸尽丢。
这时,诸葛本胜又缓缓地提出条件,“把溪城城主给我送回溪城去,过上一段时间,我也许会把安城还给你们。”
不行!
大家的心中不由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声音。这缉获溪城城主的功劳,就算不能够升官晋爵,想必也能将功赎罪,抵去失去城池的过失,也总算能够力保平安。还要管他们送回去?那个累不说,这个小功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失去的了。
可是,不照诸葛本胜说的去做,那么他们还能做什么?
“大家,攻城!”飞红雪忽然怒不可遏地一吼。诸葛本胜让他在部下面前丢尽了颜面,此时他倘若不展现他奋勇当先的血性,那么他就真的在部下面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好,上呀——”
大家也不愿意听任诸葛本胜的摆布,这时候也只有再次攻城,才是他们换取胜利唯一的希望,也是他们保住那小功劳最后的选择,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然而,正当他们刚抽出刀剑的瞬间,忽然一团圆乎乎的东西从城门上扔了下来,骨碌碌地一下子滚到飞红雪的面前。
呃……
大家不由一下子顿住了身形,愣是看着飞红雪把它用剑挑了起来。
那是一个由包袱的四角天蓝布包裹着的一个圆球般的东西,很难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布上滴漏出来的水渍,他们却认得那是什么。
血!
随着飞红雪把那包袱缓缓挑过头顶,映着午后的斜阳光线,他们熟悉得很的嫣红血迹正由包裹布的中间,一滴、两滴地渗漏到地上的尘土上,滚成一小坨小坨的尘粒。
也一滴一滴地滴在大家的灵魂深处。
人头!里面装的肯定是人的首级!
按照他们的办案经验,这个揣测肯定差不了。
可是,会是谁的人头呢?大家的心里都不由一下子揪紧了,这人头肯定大有来头,要只是扔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人头,他们肯定会更愤怒的攻上去,把诸葛本胜痛揍了几回才杀他。
戏弄人呀。
飞红雪不用打开也知道是人头之类的东西,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打开又不行,再加上城门上,诸葛本胜那大冷天依然轻摇着羽扇,满有把握的模样,倒也引起他的气愤,这人头能让那家伙这么嚣张吗?
“想攻城的,先看看这个再说。”城门上,诸葛本胜轻描淡写地一笑,不由得他们更加好奇。
他的剑迎风轻轻一抖,那四角布顿时被割成布碎,片片落下,而那个人头也“骨碌”一下子滚落了地上。
林大人!安城城主林大人,皇后的兄长林天雄!诸葛本胜竟然杀了他,看血迹还是刚杀不久的。
这,这太心狠手辣了吧?
大家一惊之下,心中来不及痛恨,就给自己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填满了整个心底。这诸葛本胜是打算从城主开始下手,从最大的官往下杀害,谁挡他就杀谁,这时候他也不再玩什么捉迷藏了,你们上吧,攻城吧,他能够杀一个就绝对不会放过半条腿。
这狠毒可不只是挑衅皇后,主要还是针对现在的他们。这能不让人感到毛骨怵然吗?再看看他们平时整理得牢固坚实的城墙,看看那些不知从哪里调来的守兵,再瞧瞧他们自己一群老弱病残的气势,又有哪样是胜算,有哪样能比得上人家?
飞红雪当场愣在风中,沉默不语。大家也无人再敢向前半步。一时间,偌多的五六千人,全在一个人头下被吓的噤若寒蝉,意志消沉。
大家的眼光也不由开始朝向被束缚在马背上的溪城城主身上。也许真的把他送回去,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他们就会被堵在这两城之间,一下子成了山贼强盗之流,流落地荒山野岭之上。
唐槿云却想到诸葛本胜这样以杀恫吓的手法很不符合蒙面人皇上兵不血刃的施政宗旨,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出手,蒙面人皇上也开始要挑起全国的内战?
“用上你的红鸾,让它把他们全都搧走。”飞红雪忽然扭头惊喜地对唐槿云说。
见识过红鸾那劲风力量的捕快听见飞红雪忽然想到这个办法,也不由喜上眉梢地望向唐槿云。
是呀,不要忘了这个神秘美丽的少女,她身上的法宝、武功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一招炫过一招,似乎无了穷尽似的,如果她肯出手,也许眼前这攻城的事不再是问题。
但是,唐槿云却在这时候,黯然地垂头不语。脑海里飞红雪过往的事迹一幕幕的在浮现,一切都似乎不再那么完美,似乎都藏掖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尤其是在溪城那里,那一个动作让洒脱的白昭南也不禁骂他争功夺利。
飞红雪以为唐槿云哪里不舒服了,不由把马儿靠近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这是多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