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出发,大军当下全体调转马头,簇拥着他们,直朝他们的来路,西南方浩浩荡荡地出发。但唐槿云却对飞红雪刚才的介绍持有疑惑。
“怎么让我做他们的副总指挥使了?我只是来陪你的,”唐槿云转而瞟了一眼后面的白昭南一眼,“倒是白大人,他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飞红雪也瞟了他一眼,却说:“你接触过那些劫匪,比我们都较为熟悉他们,要是你愿意,我都想把这个正指挥使让给你呢。”
“但我跟他们有约定,他们也做到了兵不血刃了。”想起蒙面人,唐槿云不由大摇其头。上次一战,他们可是宁愿损伤了自己的人,也没有朝他们出过一刀,说到底,那蒙面人还想保持兵不血刃地救人;起码在她的面前,没有违背了当初的约定,她怎么可能先他出手了?这后果会引来多大的骚乱,飞红雪有计算过吗?
“那只是一次而已,这世上哪有永远的约定的?”飞红雪果然不同意地摇了摇头,“况且,跟敌人约定,就是与虎谋皮,就是跟自己的战友作对,那可是傻瓜才做的事情。”
她是傻瓜吗?不是,是特工,是特工的话,别说是约定,敌人一露面,话到嘴边就能管叫他一命呜呼,魂归极乐。
她什么时候弄出跟普通人相似的约定来了?飞红雪说的对,对方可是敌人,不是亲人。
特工手则里不是说过,不要随便承诺敌人的条件,你的承诺就是把人民的心血白白地糟蹋。
可是,她这样又算不算是毁约了?
一路沉思衡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盆城边界。
走到了当天遇劫的旧地,死伤的尸首已经被移走,血水也被夜雪覆盖,被纷乱踏折的草木,尚未新生,路上的拒鹿马全都被移到了路边,歪斜地躺着,正好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离奇的劫掠。
“那我要不要出手呢?”沉思了一路,她忽然转头问白昭南。
她对这时代的政治不太熟悉,这一点,想必生在这个时代的白昭南,应该能够帮得了她拿主意。
白昭南冷不防她有此一问,张了张嘴,微微一怔后,也皱眉地说,“我们捕快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去看看那里的百姓再说。”
“对,要是他们在溪城生活的好好的,那就不动手。”
这景象也就说明了蒙面人没有血刃当场,两相无失,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动手了。
她想,果然带上白昭南是对的,起码他对这时代的政治就比她好。
黄昏时分,来到盆城外的三里路上,但见往来的百姓赶牛牵骡,携媳带儿的,有说有笑,不紧不慢的,俨然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想来,今晚应该可以在安城中下榻了。
“报!”忽然一骑转到飞红雪的面前,那满头大汗的捕快也朝唐槿云揖了揖,“安城已经被劫匪占据了!城主林大人的首级就悬在东门之上。”
“什么?”飞红雪不由大吃一惊。这一群劫匪咋的这么猖狂,连安城也占领了?还杀了朝廷命官?这还得了,他们真的要造反了?
“走——”他马鞭儿一挥,队伍中顿时让开了一条通道,由他们策马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来到了安城的城门下,行人依然有如过江之鲫,鱼贯而入,城门的守卫也不时抽查着一些可疑的人,看见他们的到来,也只是不时狐疑的瞟上一眼,并没有出来喝止。
抬眼“安城东门”四个石刻大字的上面,果然悬挂着一个干瘪的人头,在寒风中轻轻地摇晃着,下面还悬着一纸“林”字的大字帖。
“可恶!林大人是皇后的兄长,他们这是真的造反了,”飞红雪仰着头,满怀激愤地一喝,转眼望向唐槿云,“你也看见了吧?到现在,你还在为那样出尔反尔的人恪守兵不血刃的愚蠢约定吗?”
“可是……”虽然上面有着悬首的景象,可是眼前的行人,守卫,都没有剑拔弩张、森严壁垒的情形,唐槿云也不确定这样算是什么回事。
难道是蒙面人真的先行毁约,已经用林大人的首级祭了旗,揭竿而起了?
她一时间也答不上飞红雪,调转了马头,缓缓地穿过白昭南他们,走回后面去反思。而飞红雪则连忙召来那七位捕头,当下布署下去。
唐槿云回首他的兵贵神速,不由得微微一愕。这事儿还不太确定,她可不能随便出手,甚至要不要也阻止他们的行动?死伤还在其次,要是因此掀起了全国内战,试问她又如何担当得了,飞红雪又如何担当得了?这一念之下,可就是千古的罪名,怎么能够这么草率?
飞红雪在那边吩咐完毕,就有几个捕快三两下子脱去捕快装,各自换上常装锦袍,不带兵器,俨然一个个富家公子,商贾行人,一起向那城门下走去。
不一会儿,飞红雪来到她的跟前,说:“咱们先不打草惊蛇,我已经派些好手混进城里打探去了,要是他们真的侵占了城衙,咱们就要潜进去把这城给夺回来!”
这法子倒是可行啊!唐槿云听了也微微一怔,点了点头,这总算不至于那么鲁莽,一窝蜂杀进去,冤枉了好人。回首望白昭南,他们也只朝她温和地笑而不语,却罔然不顾飞红雪。
飞红雪又说:“从现在开始,我会兵分四路,围在四个城门外,倘若里面已经被占了,咱们就四起而攻入;倘若不是,也在戌时进城下榻吧。”
唐槿云抬眼天际云霞,夕阳已经偏西。
飞红雪接着果然分兵了四路,每一路由着两个捕头带领着,朝其他三个城门悄悄掩过去;而他们这一队则主要由飞红雪和她来指挥。
唐槿云没有给出有效的意见,也只好在一旁静候着。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等着前去刺探情报的好手带情报回来,各自分散在路边先啃起干粮来充饥。
飞红雪走过来分给唐槿云一份肉丝夹馍干粮,自己吃着一份,然后一份也没有分给白昭南他们。
还干笑地说:“没办法,也就只有这最后一份了。”
“没关系,这个我们理解的,反正我们也就是不请自来,在一旁观看的,”白昭南嗤笑一声,又漫不经心地说,“待会儿进城,我们自己也会找酒家喝足吃饱的。”
唐槿云看着他们手里没有干粮,很是尴尬,暗自怨恨自己让他们一路走的匆忙,可能一整天也没有吃上东西,这可是她要求他们跟来的,不想却让他们喝西北风了。
正想要把那份馍撕开,却被楚问天阻止了,他笑说:“你真的打算把这么一个小肉馍还要撕成四份吗?别这么小孩子了,你就吃了吧,再等一两个时辰我们也没问题的。”
马承宣这时也笑说:“亘小姐放心,白老弟也不是乱说,待会儿我们就到城里找吃喝的,等着你来,为你祝捷呢。”
“真的没有了吗?”唐槿云不由白了飞红雪一眼。
“没有了,”飞红雪一脸无辜地一摊手,“为了方便快速行动,我们不带厨子后勤的,每人所带的干粮也不超过一天的,反正待会儿进城里,我们也要补充的。”
“那你多吃一点吧。”唐槿云心中微叹了一口气,忽然把肉馍递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我也是待会儿进城再吃。”
飞红雪脸色不由一凝,尴尬了许久,才接了过去,狠狠地一口咽下,然后声称水袋没水了,赶紧走到其他捕快堆里躲着找水喝。
白昭南他们见唐槿云也没有吃上干粮,不由得相视一眼,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你应该吃的。”白昭南满脸愧色地挤出一句。
唐槿云无所谓地坦然一笑,“你们不懂我,以前我饿着肚子去执行任务,也是常有的事,事后,还没有那么快吃上东西呢。这次也算快了!”
“是呀,虽然那千两银子没有运来,可是这怀里几十两银票还是有的。”马承宣拍拍自己怀里的银票,也笑着说。
“就一两银子,就够咱们好好吃上一顿了,你那几十两想吃撑我们吗?”楚问天不由取笑他。
“怎么会呢?”马承宣微微一怔,正色地说,“你想一顿就吃完它?能吃上几十顿呢!”
马承宣人不仅老实,还挺节省的。
“你那几十两吃几十顿,那么我们的几十两呢?”楚问天这时也拍拍自己的怀里,又指指白昭南的怀里,意思是说,加起来也足有一二百两了,真要一两一顿大餐的话,也能吃上一两个月。马承宣转眼白昭南,白昭南也忍俊不禁。
“加上我的,我也还有七,八两妆红钱的。”唐槿云这时也大方地掏出宫女给的香囊,翻出白花花的银子来,一两一两地数出来。
害得马承宣微微一惊,连忙劝说,“哎呀,钱不可以露白,收起,快快收起。”
逗得大家不由呵呵地大笑起来。
可怜飞红雪,就是不明白这几个不吃东西的家伙怎么还在寒风中笑得出来。
忽然,城门奔出人影,不一会儿,刚才派出去的好手就来到了唐槿云跟前,朝她禀报说:“禀大人,城衙内,不见林大人影子,却有一执扇中年儒士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