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向唐槿云说出他背后真正的用意,他到底是跟皇上对着干,还是自己自立门户,还是只是一场闹剧?
而他的神秘感,也是唐槿云没有跟他合作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特工,绝对不允许信息的不足及情报的失误,这样子会很快让自己掉了性命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夜,全程上都很安静,并不是她们都睡着了,而是各怀心事,难以入睡。
唐槿云更是为了要帮飞红雪他们看管着她们,以防她们再次逃跑,也假寐着不敢有半点先睡的意思。
今儿在一旁用手支着歪脑袋,瞟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迷惑;令狐烟还是前倾着身子,紧抿着嘴唇,目光在她转来的瞬间,故意倏落在地上锦毯的图案,睹案沉思;杜月儿则捏着绣花针,愣是看着车顶上的灯笼,眼珠子动也没有动一下。
唐槿云最后的眼光仍然停留在令狐烟的身上。这个单亲身世的少女,手里拿的笛子果然能吹,并没有藏毒的可能,她已经自行消弥了唐槿云对她的猜想。
可是,这几次为什么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迷离不定呢?
她也想求助唐槿云放走她吗?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最近也挺活跃,挺热心的,看见大家心情不好,也会吹奏笛子来哄她们开怀,这可不像一个要逃跑的人。
唐槿云的目光再次放在她那支精致的笛子上,笛子用的是一根黑玉竹做成,可上面却隐约有蟠龙飞凤的样子镶嵌着,显得精致而贵重,显然是她爹留下的遗物,她才这么珍而重之,一刻也不让它离开身边。
这时,令狐烟大概意识到唐槿云的目光,也不由悄悄地转动那支笛子,把另外一面朝向了她。
这是她的习惯手势,还是故意不让她看到什么呢?
她这欲盖弥彰的小小举动,显然已经引起了唐槿云的注意,令狐烟还有什么隐瞒她的呢?如果仅是她爹的一些私事那还好,她也懒得去八卦,她倒是希望如此,而不希望跟她所关注的间谍有关。
想到间谍,今儿那句问话,分明就是密谋造反前的试探,但是,后来,她吃了唐槿云的闭门羹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这也挺好。唐槿云认为,一个不作为、不煽风点火的间谍,那就和一个普通人无异,她也暂时不去揭穿她。
可是,这队车队上,恐怕不止今儿一个间谍,还有在其他车上的间谍,她们私底下有什么动作,她可管不了。
这可就糟了,说不定,这两晚的事件中,还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呢。
陡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把声音,好像是笛子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她再次把目光定在令狐烟的笛子上,愣是感觉到这其中有着某一些联系。
回想起这两晚的事件中,令狐乐都有吹笛子,并且,是令狐乐主动提出来的,难道,她,她也是间谍?
唐槿云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这蒙面人,怎么会这样,到底安插了多少个间谍在这车队里呀?
再想想,这两次事件都是在她的曲子吹完之后发生的,这也太巧了吧?怎么都偏偏在她吹笛子的晚上发生,怎么都在曲子完后发生呢?
而这笛子的声音无疑是最好的通风报信的工具,因为,它的声音嘹亮悠扬,在这旷野中可以传的很远很远,要通知潜伏在路旁的人更是易如反掌。
哎呀,她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这笛子不是藏毒水的工具,却是通风报信的工具。一直以来,令狐烟迟迟没有吹它,甚至在她的要求下,淌下清泪也不愿动它一下,这不是为了通风报信用,难道还真的纪念爹爹,或是纪念情人不想用它吗?
谎言,这里面一定有谎言,爹爹是前城主可能不假,但是家道中落,还能私会情人却未必是真实;笛子是爹爹遗下的可以理解,是情人送赠的就有点荒谬,哪个富家子弟看的上她呀?看上她了为什么不马上娶她过门,这样子她不就不用当秀女了?
“你那笛子是你爹爹留给你的吗?”她轻笑地问了过去。
“呃,”令狐烟先是一愣,转而才红着脸垂着头,细声地回答,“不是。”
“那是情人送的?”唐槿云更来兴趣了。
“是……”令狐烟的声音已经羞赧得小的不得了,但还是让唐槿云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她硬是要坚持是情人送的,而不是爹爹的遗物?用这个理由不是更加让人理解,不起疑心吗?
但看她那些羞赧的样子,却又丝毫不像演戏,倒像是心中有人的样子,这下子,唐槿云也让她搞懵了。疑点看来只有往她有情人那边想,才能走的通。
“他很爱你吗?”她又问。
令狐烟怔了一下,才轻微地点了点头。
“你很爱他吗?”唐槿云又问。
这下子,令狐乐忙不迭地点着头,脸上的红霞宛如红纸,一直红透到脖子根去。
是单相思。唐槿云又是一头雾水,她不确定他是否很爱她,那么,这支笛子是不是她偷他的?还是明抢的?反正不会是那男子一泓深情地送给她的吧。
好了,问题已经不在这里,越是往笛子的方向,就会离原来的问题越远了。当下,唐槿云不管这笛子是偷的还是抢的,却被她用来通风报信用的,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谁令到她通风报信的?当然是蒙面人或是蒙面人的手下。
蒙面人的手下是怎样说服她通风报信的?最有可能的是,假设她那个暗恋的情人就是蒙面人的手下,于是,他利用了她,也顺便把笛子送给她,这样子,一时被情感俘虏的令狐烟,自然就成了人家的工具了。
假设的很成功,笛子没有问题,吹笛子也没有问题,只是,在那个**的时刻吹奏笛子,就是通风报信的间谍。
令狐烟也是一个间谍。她一直在唐槿云的面前表现得那么小心翼翼,其实真是她想要掩饰她身为间谍的身份,她是头一次当间谍,所以,心情上有些忐忑,更是害怕监视她的飞红袖看出来。
她是第一个毛遂自荐当秀女的人,飞红雪就是觉得她很可疑,才让她跟她们同车的,先是由飞红袖看着,唐槿云来了,就交给她去发现。
现在看来,飞红雪当初的看法也是正确的。他那神乎其技的破案直觉,让他发现可疑的两个人都在这两晚关键的时刻,露出了间谍的尾巴。
要是飞红雪看人真的这么准的话,那么,这车上可是还有一个人,她又是不是间谍之一?
唐槿云不由得瞥向了杜月儿的那边,此时,她已经熟睡了过去,绣花针掉出手外也浑然不觉。
不会吧?这个根正苗红的城主千金,也会是间谍吗?唐槿云也难以置信,一路上,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做过,也没有在这个**的时期问过她那样的话,也没有吹笛子,就听见她爹的声音,也急忙跑出去看看而已。
她坐在这马车上,恐怕是飞红雪因为她身份尊贵,而不想让飞红袖一个人孤单而随意跟其他平民的秀女坐在一起的原故吧。
这一点,倒是从那竹牌子上可以看的出来。
忽然,令狐烟一把直起了腰,倒在榻板背上,侧身睡了起来。
她心中不由一叹,算了,这车上有两个间谍已经够她头大的了,杜月儿你就好好当你的城主千金,千万不要再是什么间谍了,这样子,麻烦可就大了。
一夜无话,马车也吱吱歪歪地勉强走了一个晚上,途中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假人事件,不知不觉地走到旭日东升。
秀女们下车大解,还要一忍再忍地回到车上,因为没有到安城,白昭南仍然没有公开是一个怎么样的办法。
马车走到了晌午,用过午膳后的小憩,忽然不知道谁“哇”的惊奇了一声,大家都不由从窗外往外瞧。
此时车队正横在一处山腰中,大家探窗而出都可以看到一个奇景:在她们的眼前,山下尽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凹坑,连绵不断地约有好几百里,其中中间有一比较大的一个凹坑,约有十几里见方,四周的凹边都筑起了城墙,里面也有宏伟的建筑,绿树成荫,一道河流宛如一条白纱般轻轻地从它的前面绕过,直奔远方。
“这里就是安城,由九九八十一个盆地组成,所以,人们都称它是‘盆城’,中间那地方就是它的官衙,四边筑起了高墙,是个易防难攻的地方。”忽然飞红雪过来解释说。
唐槿云轻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睛微陷,脸容憔悴,还伴有隐隐的黑眼圈,看来,这几天可把他愁的东风无力百花残了,只恨自己无法掌握全权,替他分担,要是只是告诉他那些情报,也只会把他愁的更加萎靡不振。
“呃,对了,你是怎么把杜小姐安置坐这辆车的了?”她趁飞红雪在这里,大家的注意力又放在安城上的时候,连忙从他的口中套取资料。
“这个不是我安排的,”飞红雪转眼看向她,本来萎靡的眼神顿时大放光芒,沉吟着说,“是贵城的杜城主安排的,他说如果飞红袖能陪着她上京,他就比较放心。”